洛兒下了臺，秦大人攬著她：

“縱然無人喝彩，可是挺好的，別擔(dān)心。”

洛兒笑了：“師傅，我沒擔(dān)心，我也覺得挺好。估計是現(xiàn)在還沒人能欣賞吧。”

君大人坐在一邊小口地抿茶：

“哈，哈，有好戲看了。”

洛兒十分不解，以前覺得君大人挺穩(wěn)重的，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洛兒抱臂故意大聲問秦大人：“師傅，為什么女人打架都是打臉扯頭發(fā)砸胸脯呢？沒有新招嗎？”

秦大人了然：“自然有，什么挖眼割舌斷腿的，只是你師傅沒那么毒，下不了手。要不，下次試試？總要走出那一步。”

君大人臉色大變，張了張嘴，卻被身邊的宋司音拉了一把，憤憤地住了嘴。

潘典音走過來賣好：“我覺得你跳得真是好。不過，我也要上場唱歌，一定比你強。”

洛兒點點頭：“祝你好運。其實你不錯，平胸?zé)o腦，也無大惡。”

潘典音眉毛一棱：“怎么說話呢？”

洛兒湊近她耳邊：“你多大了？”

“十八，干嘛？”

“我教你個方法，說不定能長大點。”

“什么東西？”

洛兒瞄了她胸脯一眼，潘典音兩眼一亮：

“真的？”

洛兒點點頭：“可以一試。”

潘典音正想再問，宋司音與雪司音叫她：“上場了，潘典音。”

“明天我去找你，姑姑給了些點心。”

“好。”

君大人恨鐵不成鋼地瞪著潘典音：“明天去找，說不定去大獄找了。”

話剛落，易大人滿臉大汗地跑來：

“快，蝶內(nèi)人，跟咱家前往蓬萊閣。”

秦大人攔住洛兒：“易大人，怎么回事？”

“是好事，陛下召見。要不，秦大人一塊去？正好教教她規(guī)矩。”

“也好。”

秦大人拿過迎蝶粉給洛兒補妝：

“別緊張，陛下也是兩只眼，問你什么，照實說就好。”

洛兒緊握雙拳：“嗯。”

“你還小，陛下不會怎么著你。”

“嗯。”

“若要怎么著，你就說你還小呢。”

“嗯。”

“..”

易大人拍著額頭：“不管怎么著，先趕過去再說，好嗎？急死咱家。”

洛兒突然覺得，‘咱家’兩字聽起來特別扭。

林總管不說咱家，只說‘我’，內(nèi)心深處其實并沒有接受自己成了太監(jiān)的事實吧？！

那樣的人，不該變成太監(jiān)的。

落罪？還是天生如此？

卻說，洛兒他們退下舞臺后，帝君端著酒杯有些呆怔。

帝君不說話，誰敢叫好！

好半晌，帝君方抿了一口酒，回頭問道：“罄知，此舞可有名？”

林總管躬身：

“此舞名為天鵝舞。”

“天鵝？”帝君有些迷惑：“那是什么東西？”

“不是東西，說是禽鳥，太液池有養(yǎng)，名為丹鵠。”

“有嗎？平日孤怎么沒發(fā)現(xiàn)，丹鵠竟有這般仙姿？”

“哀家也沒留意過，只當(dāng)一景看看罷了。這小內(nèi)人竟有這等靈氣，倒是天生的舞者。”

太后聽身邊的管事姑姑提起，方記得這小內(nèi)人是自己夸獎過的：“我看，她會給陛下帶來更多驚喜。”

貴妃娘娘撇嘴：姑母老糊涂了不成？說得太多，引起陛下興趣，陛下又要多個女人了。

商稷琮眼珠一轉(zhuǎn)：

“父君，兒臣倒有一個想法，不知當(dāng)提否？”

“你說。”

“不如令人捉來丹鵠，一邊喝酒，一邊欣賞，看那丹鵠是否真有天鵝舞那般神韻。”

帝君拍桌：“好主意，倒是有趣。”

帝君有令，焉敢不從？

太液池管事太監(jiān)得令，令人捉來丹鵠，三名太監(jiān)抬來大木盆，蓄上水，放下丹鵠，由著眾人品點，宴慶竟成了熱鬧的賞鳥宴，臺上的舞樂竟無人欣賞。

貴妃娘娘小口抿酒，精明的眼閃過亮光：

“陛下，不如差人叫來跳天鵝舞的小內(nèi)人，讓她再跳一次，這樣不是更能比較？！”

帝君拊掌：“妙啊！愛妃巧心思。來人，傳。”

傳旨太監(jiān)樂呵呵地跑到閣外，等候在外的易大人卻搶了他的差使，小跑著親自傳了來。

清楚了傳召原因，洛兒放心了。

心中將動作想了一遍，沉穩(wěn)地進(jìn)了蓬萊閣：

“奴婢見過陛下，陛下萬福！”

“免禮平身。抬起頭來。”

安王坐在帝君左下第二個位置，看這丫頭要抬頭，趕緊用左手撐了下頜，轉(zhuǎn)過臉去。

洛兒抬起頭，眼簾下垂，秦大人講了，直視陛下是冒犯圣顏。

“嗯，你跳的天鵝舞都說好，都想再看看。”

“謝陛下夸獎，奴婢遵命。”

帝君又問：“可需配樂？”

洛兒搖頭：“若有可能，只需鼓瑟相和。”

商稷琮站起身：“父君，兒臣愿為鼓瑟，博父君一笑。”

“可。”

安王心下一沉：今日這般，倒是害了這小內(nèi)人，福禍難測啊！

洛兒昂首挺胸地走到木盆旁邊，瞄了丹鵠幾眼。

潔白閃亮的羽毛，優(yōu)雅的姿態(tài)，赤紅的嘴殼，洛兒心生喜愛。

商稷琮與洛兒目光交匯，桃花眼眨了眨，點頭，舒緩的樂音從指尖緩緩流出。

洛兒低頭，身子前俯，雙臂在胯旁微動，作幼雛學(xué)步，兩腿自然地屈伸，而后雙臂曲折起來分別于兩側(cè)一上一下地探出，表現(xiàn)天鵝學(xué)飛。

踮起腳尖，慢慢旋轉(zhuǎn)，雙臂略收時，手腕又隨同上翹。恰如天鵝翩翩起舞，一會昂首闊步，一會梳理羽毛，一會左顧右盼，惟妙惟肖。

幾個大跳，令蓬萊閣氣氛更加火熱。

眾人饒有興趣地看著，看明白了，這其實就是丹鵠的成長。

洛兒正想收勢，沒想到大木盆內(nèi)丹鵠突然飛躍而出，跟在她身后扇動翅膀，細(xì)長的脖子左顧右盼，仿佛應(yīng)和著她的表演，如影隨行。

洛兒不由想到兩句詩：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亂。

帝君失笑，大力拍著席案：

“這明明是兩只丹鵠嘛，哈哈哈，有趣！”

洛兒哭笑不得，緊走幾步欲擺脫丹鵠的跟隨，不妨踩到了丹鵠飛出時濺在地上的水，“啪嗒”，悲劇了。

場內(nèi)哄然大笑，安王眼神微暗，示意宮中侍女趕緊扶起。

洛兒苦笑：這是帶給人歡笑，自己默默把眼淚擦掉。

恭敬地行禮退了下去，縱然舞衣濕淋淋，也不敢亂了半分規(guī)矩。

貴妃娘娘不動聲色地看在眼里，與大殿下對視，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