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雯從安唯后面走過來，把書包放到桌上，好奇問道。

安唯被嚇一跳，下意識反手將紙條蓋住：“沒什么。

快上課了趕緊把昨天的作業交給學委吧。”

“唉，昨天的數學題好變態啊，反函數那一題你做出來了了嗎？我想了半天都不會。

太變態了。”

葉雯坐下來，一邊在包里翻找數學卷一邊嘆了口氣。

“我也不會。

這題我沒做出來，你不如問問學委吧，他可能會做。”

安唯見轉移話題成功，右手在桌肚里搗鼓著把紙條藏好。

“好叭。”

她揉吧揉吧拿出了數學卷去交。

安唯松了口氣，趁著她過去的時候，鬼使神差般將紙條找出來夾到筆記本里妥善保存。

然后心神不屬地想著那些話。

頓時紅了臉。

“學委不愧是學委，反函數那題都沒難倒他。”

葉聞在上課鈴聲中噠噠噠跑回來，朝許星舟比了個大拇指，繼續道：“不過他說這個卷子是特地出給隔壁實驗班做的，我們班搭上了便車。”

“聽學委說實驗班林薄聞特別厲害，這種難度的題也是140多。”

安唯小小地驚了一下：“這么厲害？”隨后又想起林薄聞在月考之中考的全級第一，以及自己卑微的三百多的名次。

頓時默然。

葉雯捧著臉，神色癡迷道：“學神就是和我們不一樣，不僅學習好，人也長得好。”

安唯正要說些什么，上課鈴聲就響了。

眼看著數學老師背著手從教師辦公室緩緩走過來，已經走到隔壁實驗班了。

葉雯和安唯不再說話，各自拿出書來學習。

……上課的時間仿佛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一天的課就上完了。

今天剛好輪到安唯值日，放學鈴聲響起她和要值日的同學等著其他人離開。

她這次負責拖地和倒垃圾。

她拿著拖把順著人流走到教學樓一樓后面的洗手臺沖洗拖把，旁邊也有人在沖洗。

索性這里還是挺寬闊的，安唯選了一個邊緣的位置，擰開水龍頭沖洗拖把。

洗手臺的水開得很大，嘩啦啦地流淌著，一些水花濺到衣服上。

安唯離得稍稍遠了些。

覺得洗的差不多了，她擰干了拖把提著回了教室。

打掃教室的同學們快弄完了，他們是從后往前打掃的，現在只剩下前面幾排沒有打掃。

安唯拎著拖把去后面拖地。

等他們掃完前面了，她也拖完了后面。

有人做完了自己的任務就背上包走了，安唯拖完地之后只有兩三個人還沒走。

有個男生主動接過拖把去洗，讓她趕緊把垃圾倒了好早點回家。

學校專門劃了一塊地方倒垃圾，離教學樓并不怎么近。

安唯倒完垃圾洗完手，覺得教室里應該沒有人了。

很多班級燈都已經關掉了，走廊上空空蕩蕩的。

遠處的天空夕陽還未落下，緊緊挨著地平線。

絳紫色的云朵鋪滿了天際，瑰麗的色彩恍如一場盛大的幻夢。

她注意到教室的窗簾都被拉上了，心里有些奇怪，但也沒太在意。

夕陽的余暉中，他推開門。

剛一推開門，手腕就被拉住，什么都還沒看清，天旋地轉之間被人一把拉到懷里緊緊抱住。

門被重重踢了一腳，砰地一聲合上。

安唯的背貼著對方的胸膛，想要反抗的雙手被一只有力的手扣在腹前，動彈不得。

她心跳加速，腦子里有點發懵，還有些害怕。

她想呼救，正欲張口又被人捂住嘴巴，只能發出“唔唔唔”的含混的聲音。

對方的胸膛貼著她，對方比她高壯許多，能牢牢把她嵌入懷里。

對方低下頭，灼熱的呼吸打在安唯耳邊，聲音像是在隱忍些什么：“別怕，是我。

你知道的。”

安唯掙扎的動作暫歇，被驚慌沖擊的腦子仿佛安定下來。

能這么叫她的也只有那個人了。

今天怎么晚了點？”程麗書聽到開門聲，抬起頭沖門口露出一個笑，復又低下頭繼續切菜。

歲月仿佛格外優待美人，即便程麗書已經不再年輕，也依舊能從她沉靜溫婉的面容從瞧出她年輕時奪人心魄的風姿。

安唯肖母，骨架小身形纖瘦，眉眼間是風吹過湖面綠色的溫柔愜意。

她在玄關處換了自己的藍色小熊拖鞋，一邊把提著的書包放到沙發上，一邊回答道：“今天值日。

不過媽你今天怎么有空做飯了？平時這個點都還在公司里。”

她走到廚房打算幫程麗書做飯。

程麗書打開水龍頭，水嘩啦啦流出來。

程麗書洗了兩個紅彤彤的番茄，遞給她一個，表皮上泛著晶亮的水珠，看起來十分可口。

“公司最近忙完了啊。

給你吃個番茄，你就先回房里待著吧，你在這里媽媽容易分心。

媽媽馬上做好了，過會飯好了叫你。”

程麗書語調溫柔，叫安唯說不出反對的話。

“好吧。”

她咬了一口番茄，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她含混不清地說：“那我先去做作業了。”

程麗書轉身去旁邊的柜子里拿盤子，安唯還沒走出廚房，她不經意間看見安唯通紅的耳垂，不由得有些奇怪。

安唯的父親去的早，她一個人把安唯拉扯大。

平時要養家，她的工作忙，和安唯在一起的時間少，于是總覺得自己對安唯的關心太少。

她常常覺得自己虧欠了安唯，總忍不住要對安唯好一點、再好一點。

好像這樣多的愛就能彌補安唯缺失的父愛似的。

好在安唯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她從來不會讓程麗書失望和為難。

安唯聽到程麗書的問話，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耳朵，紅暈蔓延到單薄的耳骨。

她想起今天昏暗教室里那個擁抱，臉頰飛上紅暈，心虛得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是今天外面風太大了，吹著有點冷。

我在屋里待會兒就不紅了。”

程麗書還是有些遲疑和擔憂：“是這樣嗎？”“哎呀，媽——”安唯接過程麗書手里的盤子放到流理臺上，“我真的沒有生病。

你就不要擔心了。”

“我先去做作業了。”

說完不等程麗書反應過來就踩著拖鞋啪嗒啪嗒地趕緊走開了。

她跑到自己房間把門關上，溫熱的身體貼在冰冷的木門上。

不期然間回憶起下午被那人困囿在教室一方小小的昏暗的天地里。

……那人仗著自己身高腿長坐在課桌上，然后把她按到懷里，頭搭在他的肩膀上嗅他的味道。

梏著她手腕的手在顫抖——安唯知道那是他在興奮。

他們倆之間的體型差實在是美妙。

尤其是擁抱時可以完全把安唯圈到懷里。

“今天的小蛋糕好吃嗎？

安唯的手是軟軟暖暖，她勾到手心里握住，仿佛心也跟著軟了。

那人握著她的手揉捏了一會，和他十指相扣。

安唯聽說過十指連心這個詞，無論那一個痛了，仿佛心也會跟著一起痛。

是不是牽手也是和疼痛一樣？現在，她和這個人的十指相扣。

小蛋糕好吃嗎？她迷迷糊糊地想，想起今早吃下的第一口蛋糕，帶著細膩香濃的奶油味和清甜可口的水果。

仿佛鼻尖都縈繞著一股軟膩的甜味。

安唯閉了閉眼，聲音微顫：“好吃……”“喜歡嗎？”林薄聞張口。

安唯心里一跳。

她覺得這人太過步步緊逼，也不想顯得自己過于無措。

“我不能看看你嗎？你這樣我看不見你。”

她說，她說話間。

安唯吐了口氣。

她不太能猜別人的心思，可這人卻嫌自己袒露得不夠多似的，好像怕自己的心思安唯看不見一樣。

“暫時還不可以。”

那人放過她的手指。

“不過，應該很快就可以了。”

他埋頭在安唯的肩膀里，深深吸了口氣，語氣迷戀癡狂：“我真喜歡你。”

“你……”安唯感覺自己的手被握緊，有點疼。

她不懂這人對他的強烈欲望從何而來，她茫然地面對這洶涌的愛潮，不知道該不該接受。

安唯心底升起些微的懼意和別的什么。

不知為何她愣愣地抬著頭，仿佛是被這人嚇到了。

她明明應該感覺害怕的，卻意外地心里一動。

安唯顫抖著抓緊了他的手臂，他們挨得更近。

曖昧的空氣中無聲點燃了某種東西。

是愛嗎，安唯不知道。

但她并不排斥。

她從未和其他別的什么人有過如此親密激烈膠著的時刻，好像一呼一吸都是帶著強迫的意味。

她心里知道自己應該推開他的，不會有哪一個正常人會像她一樣蜷縮在一個變態懷里臉紅心跳。

熱意涌上她的臉頰，夕陽的余暉透過窗簾的縫隙落到昏暗室內。

耳邊是那人灼熱的呼吸。

“你好可愛。

我好愛你。”

那人順從地抽出食指。

“你不討厭我，所以你從一開始知道是我之后就沒打算反抗。

你不討厭我，所以剛剛才讓我抱你。

你不討厭我對不對，寶寶？”

說到最后他幾乎是含著安唯耳垂說話。

十分咄咄逼人。

安唯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接二連三的篤定的言辭弄得他大腦一片空白，她嘴唇開合正要說話：“我——”“唯唯，快出來吃飯了。”

程麗書在客廳叫她吃飯了。

安唯咬唇，感到自己手上一片濡濕。

低頭一看，原來是自己吃了一口的番茄留下的汁水。

怪她回憶得太過投入，都沒有感覺到。

番茄汁是甜的。

她神色不明地盯著水紅蜿蜒的番茄汁，抬高手腕，軟紅的舌尖舔舐手上流淌的番茄汁。

濡濕，溫熱。

正如那人帶給她的感受。

她應了媽媽一聲，隨手把沒吃完的番茄放在書桌上，推開門就去洗手吃飯。

推開門那一瞬她想，她給那人的回答也是這樣被中斷了。

學校的門衛拿著大喇叭在樓下大聲呼喊剩下的學生回家，這樣他們才能把教學樓門鎖了。

那時她正要說話，然后被門衛中氣十足的嗓音打斷。

她如夢初醒，趁那人一時不備使了極大的力氣推開他跑了。

安唯跑出教室時聽到哐一聲響，她好像把他推倒了。

課桌應該也倒了吧，不知道痛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