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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任天真走到任新正身邊,任新正跟孫頭頭介紹:“這是我兒子,任天真。”孫頭頭:“哦,原來你是我滴孫啊!”任新正立即說道:“見長輩,行大禮是應該的。”任天真壓根兒不理他父親,故意說:“我腰有傷,彎不了。”任新正:“有病就扎針。”誰知任天真對著孫頭頭輕蔑嗤笑一聲,掉頭走人。

任家開家庭會議,任新正黑著臉,任天真也不茍言笑。任新正率先開口:“你今天是什么意思?”任天真:“沒什么意思,我就是不想跪拜一個來歷不明的送外賣的。”任新正:“送外賣的怎么了?你從哪里學的這套居高臨下的做派?”任天真:“我尊重每一個勞動人民。但是她,送單超時不說,還謊話連篇;我說我要退單,她直接拿外賣潑了我一身。”任天真盯著任新正:“這就是我那天穿得十三不靠的原因。”任天真頓了一下,繼續說:“她連她的本職都干不好,你還讓她給別人治病?您是不是把看病這件事玩得太隨意了?!現在她被你抬到繼承人這個位置,就算以后她真的做了掌門,我也不會行禮。”

任新正重重一拍桌子:“她是你師爺!她的輩分就在這里擺著,你要是不想行禮,不想做這個行當,你現在就可以走。不用在家里委屈自己。”任天真:“我小時候就跟你說過我不想學中醫,是你強迫我的,是你們所有人強迫我的。我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我生下來睡的是脈枕,磨牙棒是刮痧板,抓周盒里是藥箱毛筆石臼,現在我碩士都快讀完馬上要讀博士了,你跟我說我不想學就可以走?20年前你為什么不說這句話?你現在要我去哪兒?”任新正提高音量:“隨便你去哪里。你不是腰不好嗎?你可以學個不用彎腰的職業。”

宋亦仁突然出聲,語氣和緩但不容置喙:“新正啊,不遷怒。”任新正聽到師父的話,冷靜下來。宋亦仁:“中醫是體統,不好拿來發脾氣,逞一時口舌之快。”任新正點頭恭敬:“是。”宋亦仁又繼續對任天真說:“天真啊,禮者,履也。禮就是讓自己舒服的鞋子,大了小了,你不舒服你自己知道。你不愿意以禮待她,但你的媽,你的爹,你阿公都恭敬待她,你想想為什么你的鞋不合你的腳?說到底,還是自己太大,大到容不下禮了。”

任天真沉默下來。

宋亦仁一看孫子低頭,知道在自省了,就笑了:“沒事,你還有幾十年的時間修行,讓自己在任何環境下都有合腳的鞋子。你回屋吧!我們大人說會兒話。”任天真如釋重負飛逃而走。宋靈蘭看著任新正,不說話。任新正:“你兒子都是被你慣的!本事沒學到,你的脾氣全拿走了。”宋靈蘭哭笑不得:“我兒子?難道他是我在外面跟別人生的嗎?他那個又臭又硬的樣子像誰?反正肯定不隨我。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但你能不能不要再強迫兒子?你就說那個丫頭,往那一站,她哪一點像個繼承人?你還讓她坐在主位,讓我們所有人給她行禮?我要是不恭順你,不給你面子,一眾學生,誰買她賬?我這輩子,為了中醫,就奉獻了,你不能要求我兒子也這樣,你不是天天說要遵從內心召喚?他心里不接受你硬要他去做,他的腰不會好的,做手術都不行。再說了,天真說得不對嗎?她那個樣子要是能當醫生,中醫會成全天下人的笑柄!你也是!”

宋亦仁嘆了口氣:“雖然我剛才話是那么說,但是對這個孩子,我心里也打鼓啊。她的出身決定她應該是個掌門人。但是,她能不能把這個掌門位置坐實坐穩,還要看她自己的表現。有一天,大家都服她了,自然就尊重她了。現在,為時過早。新正啊,你也莫要難為天真。”宋靈蘭:“老爸,您這輩子可真是難得說句公道話。”任新正在師父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低下頭不再說話。一直沒說話的張繼儒突然開口問:“這個孩子的做派,倒讓我想起了你舅。”宋靈蘭:“我舅?她哪點配和我舅比?我娘家擅長婦幼兒,我舅是第十四代掌門人,四歲研習內經,十歲出診看病,堂堂一名院士,她算什么?她拿什么跟我舅舅比?”

張繼儒微微一笑:“你舅小時候為了出去玩,把鑰匙別斷在家門里面,把你外公外婆反鎖在屋里。他小時候做的渾事簡直罄竹難書。那時候所有人都認為他要是接了班,我們這一脈就完了。但是你看,他現在做得多好。”宋靈蘭:“我舅再渾,他也是名門之后!那是有祖蔭庇佑的!”張繼儒:“這個孫頭頭,也是有祖蔭庇佑的。她要是個乖孩子,中規中矩,不會出大錯;但是她現在的這個性子,要是能夠教好,倒真的可能是中醫的希望呢。”宋亦仁:“所以啊,她能不能服眾,能不能坐上這個掌門之位,還是要看你老公的本事。”言罷,宋亦仁、張繼儒、宋靈蘭都一起轉頭去看任新正,任新正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壓力山大啊!”

孫頭頭住的簡易出租屋,比正常住宅層高稍高,用三合板隔出一個小二層,搭著常見的簡易梯子,梯子背面角落里藏著一個小小的衛生間和洗衣機。孫頭頭哼著歌打開家門,迎面一個娃娃砸了過來,她連忙伸手接住:“你這是要我的命啊!”田星星:“你還知道回來!7天!說不見就不見,連個電話都沒有!我是不管你死去哪兒了,房租水電你該付還是要付,我是不會幫你承擔的。”孫頭頭立刻討好地湊到田星星身邊,幫她按肩捶背:“我付我付。沒事兒,我現在可是掌門人了,我還沒有這點兒錢!”田星星滿臉疑問:“什么掌門人?”孫頭頭:“今天一大爺非拉我去一個什么醫館,嚯,好家伙站了一屋的人,都管我叫師叔師爺的,還給我下跪,說我是什么梨花針的掌門人。你是沒看見那場面,電視劇都不敢這么拍。”田星星:“你別是碰上什么傳銷組織了吧?”孫頭頭:“我看他們挺真的,現在傳銷都這么肯下血本嗎?我看那醫館還行啊,裝修什么的也不像是皮包公司,這要是假的,這么些人……”田星星:“那你是不知道,現在騙子學得可像了!我之前看新聞,有的微信群三百多號人就為了騙一個人!”

孫頭頭琢磨著:“我有什么值得騙的呢?我也沒什么錢啊……難道是來騙我的色?”田星星立刻打斷她:“你也沒什么色。”孫頭頭:“也是,我還在長身體,我還是個寶寶!”田星星翻了個白眼,孫頭頭一下子摟住她:“走走走,咱去抓娃娃吧。我都兩天沒去了,不知道胖丁還在不在呢。”田星星:“我不去,明天周一,主任查房,每個人都要在崗。要不是等你,我早睡了。”田星星抓過一旁的娃娃塞到孫頭頭懷里:“自己玩兒去吧。”

太陽慢慢升起,新的一天開始了。

任新正一家子圍著圓桌坐著,互相搭右手的脈,片刻后又統一換方向搭左手的脈。搭完脈,宋亦仁、張繼儒和宋靈蘭都看著任天真。張繼儒:“天真,你先說。”任天真沉吟片刻,立即說道:“沉著冷靜,福壽綿長,一代宗師。”言罷還豎了個大拇指,其他三位長輩都笑了。

宋靈蘭:“去!就你花頭多。你的脈有些緊,昨晚沒睡好?”任天真:“今天是我實習最后一天,我連夜給大家準備了點兒小禮物。”宋靈蘭:“懂事了,應該送的。”張繼儒瞥了宋靈蘭一眼:“你昨天沒穿襪子睡覺吧?”宋靈蘭:“我又不用懷孕。”張繼儒:“那總是要活得長一點的吧?”宋亦仁:“你別說你閨女,你昨天想什么呢?憂思那么重,思傷脾呢!”張繼儒:“一個兩個都不聽話,能不愁嗎?”

任新正把雞蛋挪到宋亦仁面前,突然開口:“爸,昨天又吃涼的了?”宋亦仁:“我沒有。”任新正:“應該是吃的冰激凌。”宋亦仁:“不可能,我一個老中醫怎么會吃冰激凌?”任新正:“而且口味還不常見,關脈里冷藏著熱,是榴梿味還是菠蘿味呢?”宋亦仁臉色復雜,有些心虛:“我是不是虛寒上火呢?”任新正忽然扣住老丈人的手,又仔細地摸了一下說:“可能吃了兩勺,差不多是五十克的量。”這話一落,其他幾人異口同聲,反應激烈。

張繼儒:“宋亦仁!”

宋靈蘭:“爸!”

任天真:“阿公!”

張繼儒:“不讓吃不讓吃你怎么還吃?血糖再上去怎么辦!”

宋亦仁一縮脖子,尷尬地轉轉眼球,忙端起粥碗擋住四方視線。

任新正和宋靈蘭準備出門上班。宋靈蘭:“你現在摸脈越來越神了,連冰激凌口味都能摸出來了。”任新正淡淡地回答:“嗯。”宋靈蘭微微一笑:“我猜想昨晚你去幫我拿蟲草的時候看到了爸爸藏的榴梿味的冰激凌吧。”任新正:“你爸這輩子都不做家務,昨天他舀冰激凌的勺子丟在了池子里,我順便聞了聞。”夫妻倆相視一笑。

孫頭頭的出租屋內窗簾緊閉。小桌上擺著豆漿、油條和榨菜,碗下壓著張小字條,上面寫著“一定要吃早飯”!還配了一個嚴肅的小女孩的簡筆畫。“咚咚咚”的敲門聲傳來,孫頭頭翻了個身,沒有醒。“咚咚咚,咚咚咚”,敲門聲鍥而不舍,孫頭頭把枕頭抽出來捂在腦袋上,不理會。“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敲門聲響成一片。孫頭頭大喊:“別敲了!催命呢!”她惱怒地翻身起床,一把扯下洗臉發帶,拖鞋都沒穿,半路踢到了小板凳,抱著一只腳一跳一跳地去開門,嘴里還念叨著:“誰找死不讓人睡覺!”然后她一把拉開大門,只見任新正背著手站在門口,皺著眉看著孫頭頭不羈的造型。孫頭頭驚愕:“大侄子,怎么是你?”任新正沒有回答,他側身進門,打量著這小小的出租屋。

目所能及的地方隨處擺著或大或小的娃娃,都是孫頭頭抓娃娃的戰利品。靠墻擺著一張單人床,半截被子拖在地上,兩只拖鞋東一只西一只。地上堆著亂七八糟的雜志、漫畫、可樂罐,男孩子氣的大T恤、短褲揉成一團,但是收納柜、料理臺和桌上卻又井井有條,桌上的豆漿還冒著熱氣。

孫頭頭追著問:“大侄子,你怎么知道我住這兒?”任新正這才收回目光,看向完全融入這個雜亂環境的孫頭頭:“我有通天的本領,隨神往來,你上天入地我都抓得到你。日上三竿你怎么也沒來醫館?”孫頭頭:“啊?昨天錢都結了,戲都演完了,今天還要繼續?”任新正一臉嚴肅:“我在跟你說正事,你不要跟我嬉皮笑臉。”孫頭頭:“你昨天不就說一百塊錢一趟嗎,沒說第二趟的事情啊。”任新正:“昨天你走的時候我跟你說,每天8點到醫館報到。”孫頭頭:“我以為這是你說給別人聽的臺詞。”任新正無語地盯著孫頭頭。

孫頭頭:“況且你又沒說給錢,我當然可以選擇不去。”任新正:“好,一趟一百,現在跟我走吧。”孫頭頭搖頭:“那不行。昨天我以為我就是個群演,沒想到我是大女主啊,番位不一樣價格怎么能一樣呢?”任新正:“可以,那就按你之前說的,我給你一個月4800元,但是我倆要立字為據。你萬一每天都坐地漲價我也受不了,我既不是開銀行的,家里也不能印鈔票。拿紙筆來。”孫頭頭:“沒有。”任新正拿起壓在碗下的小紙條:“這不就是嗎?”孫頭頭一把搶過來,一攤手:“這不是我的,我反正沒有。”同時擺出一副“看你能怎么樣”的表情。任新正從柜子上小籃子里的一堆紙頭里拿了兩張翻過來,又從自己兜里掏出筆,唰唰唰寫下“任新正自即日起與孫頭頭建立師承學習關系,每日上午8點準時到歧伯醫館報到,每月工資4800元。甲方:任新正;乙方:孫頭頭。”

任新正:“你身份證呢?把你身份證拿來。”孫頭頭:“你不是能通天嗎,那還要我身份證干嗎?”任新正有些壓不住火氣,臉拉下來:“我每天有很多正事,不想把時間耗費在抓你上。現在,把你身份證給我。”孫頭頭看任新正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跑到床邊對著一堆衣服一頓翻找,好不容易把身份證找出來遞給任新正。任新正把孫頭頭的身份證號抄在一旁,簽上自己的名字,又把筆遞給孫頭頭:“簽字。”孫頭頭不情不愿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任新正把兩張紙條折好,一張收進自己口袋,另一張給孫頭頭:“一式兩份,這就算說定了。你要收好,不要到處亂塞,以后有用。”孫頭頭追問:“什么用?萬一你不給我錢,我憑這個條子告你?大侄子,你追到我家來一定要我跟你去到底是為什么呀?別不是真的想讓我做那什么掌門人吧?咱丑話說在前頭啊,我有很多理想,但這里面絕對沒有做掌門人,尤其是中醫掌門人。”任新正突然點點頭:“我也是,我也有很多理想,這里面也沒有做掌門人。可是我現在就是芭蕉神針的掌門,而且做得還不錯。你不試試怎么知道你不喜歡呢?”孫頭頭:“這還要試嗎?我對中醫完全都沒有興趣。”任新正:“那你對什么感興趣呢?你喜歡什么呢?”

孫頭頭一下子眼睛放光,指著房間里到處都是的娃娃給任新正看:“抓娃娃呀!你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這些都是我的戰利品!”任新正一臉無語:“你在抓娃娃上花了多少錢?”孫頭頭:“除了吃飯的錢,我賺的錢都用來抓娃娃了。”任新正:“你知道你花的這些錢已經夠買一個娃娃機,天天在家里抓娃娃了。”孫頭頭詫異:“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這怎么能一樣呢!放在家里的娃娃機,娃娃全是我的,那哪還有打敗對手的動力和樂趣呢?”任新正:“那你說你抓娃娃到底是在跟什么較勁?”孫頭頭:“勝負欲!”任新正:“勝負欲······那你很適合學中醫啊,中醫跟抓娃娃很像,如果你能找準病癥,把它抓出來,打敗它,把一個病人治好,那種成就感比抓娃娃大多了。”孫頭頭不認同:“不可能。”任新正:“你要不相信,跟我試一試,走。”孫頭頭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邊說邊走到門口,把門打開,做出送客的樣子:“明天,明天。今天下的那叫預備通告,腕兒都是要提前約的,明天保準到位。”任新正:“明天8點別忘了,老天幫我看著你呢。”孫頭頭:“大侄子拜拜。”

任新正離開孫頭頭家,就給宋靈蘭打電話:“你下午不出診吧,我帶你去玩兒。”宋靈蘭:“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我沒聽錯吧?!”任新正忽然在電話這頭溫柔地笑了:“你去還是不去?”宋靈蘭:“去去去!”

任新正在辦公室整理東西,程瑩魂不守舍地走了進來,臉色更蠟黃了。任新正:“程瑩?你怎么找到學校來了?藥有什么不好嗎?”程瑩:“任教授,我快不行了,你要幫幫我。”任新正:“崩漏沒止住?你老公呢?”程瑩突然淚如雨下:“他有小三了,被我當場抓到了。”任新正突然發現她穿的駝色褲子洇出血跡:“你快躺在沙發上!”說著快步走過去扶著程瑩躺下,摸了一下她的脈,果斷為她扎針。

程瑩淚水止不住地流:“教授,我的血快流干了,我快要死了……”任新正:“不要胡說八道。人哪那么容易死?吃藥了嗎?”程瑩的淚水如斷線的珍珠:“這個禮拜,我都沒有吃藥,你不知道我有多糟糕……”任新正:“我不知道你的婚姻出了什么問題,但是你現在這個樣子,就算我拉你,你也要伸出手。開的藥不吃,情緒又那么激動,你不要再哭了,安靜下來,安靜,我握著你的手,你先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馬上就不流了……”

不知是針的作用還是任新正的手的安慰,受傷如小兔般的程瑩沉沉睡去,還握著任新正的手。任新正環顧四周沒有看到可以給程瑩保暖的東西,嘆了口氣,輕輕抽出自己的手,脫下外套,給程瑩蓋上。

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病房里。

任天真走到一位老奶奶的病床前,翻看了一下她床頭的記錄板,然后從她腋下取出體溫計看了看:“36度5,沒有燒。”任天真看到奶奶臉色潮紅,調慢了一點點吊瓶滴液的速度。然后他半彎下腰,從兜里拿出一個小小護身符塞到陸奶奶枕頭底下,幫她掩了掩被子,嘴里還念叨著:“陸奶奶,我們也相處了一個月了,今天是我在這里實習的最后一天了。明天起我就要把您交給別人了,祝您早日恢復健康!”

陸奶奶睜開渾濁的眼睛看著天真,一只手從被子里探出來,半舉著有些發抖。任天真急忙問:“您哪里不舒服嗎?肚子嗎?”陸奶奶搖搖手,繼續半舉著。任天真握住奶奶的手,奶奶依舊堅持用另一只打吊瓶的手示意。任天真想了想,把橡膠手套摘下來,用手握住奶奶的手。陸奶奶這才顫顫巍巍牽著任天真的手放到臉頰邊,輕輕摩挲,一雙走盡歲月的眼睛就這么看著任天真。

任天真突然鼻子一酸,俯下身子,仔細地用手給奶奶擦了擦臉,奶奶的表情非常享受。

宋靈蘭站在游戲廳門口焦急等待,任新正從遠處疾步走來。宋靈蘭有些埋怨地撒嬌:“說帶我出來玩兒,這是什么地方呀!還遲到!”任新正帶著宋靈蘭走進店里,他一邊買幣,一邊笑著跟宋靈蘭說:“正要出門,臨時來了一個緊急的病人。”

宋靈蘭完全玩嗨了,抓著一把游戲幣,目光炯炯地盯著抓夾,雖然一個都沒抓上來,但還是高興得像個孩子。任新正抱臂站在一旁看著宋靈蘭。宋靈蘭:“你來試試?”任新正搖搖頭。宋靈蘭:“來都來了,試一試吧。”任新正依舊保持著很遠的距離:“我看你玩兒就很高興了。”

眼看就剩最后一個游戲幣了,宋靈蘭把它捂在手心,再三下定決心后,終于開始最后一把抓娃娃,可惜還是沒有抓到。宋靈蘭塌下肩膀,嘆口氣:“咱走吧。”任新正:“還想抓嗎”宋靈蘭有些驚喜又有些意外:“你今天怎么這么好?”任新正:“你喜歡哪個娃娃?我去柜臺給你買了吧。”宋靈蘭:“不要,買的和抓的感覺不一樣。”任新正:“什么感覺?”宋靈蘭:“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任新正摸摸下巴,去柜臺買游戲幣:“老板,再買50塊錢的。”

樊老板依舊那副沒睡醒的樣子,他掀掀眼皮,看了一眼還在研究機器的宋靈蘭,抓了一把游戲幣,又拿出五個跟普通游戲幣不一樣的硬幣:“夠嗆,我再送你5個幸運幣。”

任新正拿著一簍子游戲幣遞給宋靈蘭。宋靈蘭:“看到這些錢,好激動,這好像是你第一次給我錢。”任新正不好意思地笑了。宋靈蘭越戰越勇卻屢戰屢敗,最后拿起了老板加持過的幸運幣,小心地按下按鈕,抓夾顫顫巍巍抓起一個小熊,成功掉了出來。宋靈蘭歡呼著拿起娃娃,完全忘了矜持,對著任新正笑得超級開心:“你看你看!抓到了抓到了!”任新正看著她高興的樣子,嘴角也扯出一個微微的弧線。

任新正:“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我辭職了。”宋靈蘭笑容一滯:“什么?不可能。”任新正:“真的,今天剛批下來。”宋靈蘭:“你不要開玩笑,現在別說校長,就是院長辭職沒個半年一年的審查都批不下來。”任新正:“對,我一年前就提辭職了。”宋靈蘭聲音一下子拔高了:“你這么大的事情瞞了我一年?!我們到底是不是夫妻!”任新正:“我是想萬一沒批下來就不用說了。”宋靈蘭:“那你現在算什么?批準了你就通知我一下是嗎?那你希望我做什么呢?幫你去把辦公室的東西搬回家嗎?”沒想到任新正認真點點頭:“好。其他東西都無所謂,但我那些古籍你一定要幫我搬回家。”他說完轉身就走,宋靈蘭哽住。

夕陽灑在天邊,任天真從住院樓走出來,看見不遠處背著60年校慶時發的抽繩包的趙力權,快跑幾步追上去,從后面一把勾住趙力權的脖子:“今天面試咋樣啊?”趙力權往前踉蹌了半步,推推眼鏡,不好意思地笑了:“估計不行,今年名額太少了,淘汰率太高。”任天真:“自信一點兒,沒問題的,主任老師都是熟人,進到終面了你肯定有優勢。”趙力權一拱手:“借任公子吉言。”

宋靈蘭一邊生氣,一邊小心地把帶回來的一堆書往書架上搬。張繼儒盤點著宋靈蘭帶回來的書,宋亦仁端著杯茶站在門口看熱鬧。

宋靈蘭:“我上輩子一定是欠了他的!”張繼儒:“這些書是要搬回來的,很貴的,早就絕版了,以后都是要傳給天真的,這可都是天真的財富。你還是再去找一找,他那里一定還有不少好東西!”宋靈蘭:“我丟不起那個人!”

外面傳來大門打開的聲音,宋亦仁探出去看了一下,通報敵情:“新正回來了。”張繼儒立刻提高音量,故意問:“那你就沒問問他辭職是要干什么?”宋靈蘭更加大聲地回答:“這輩子我問他什么都不會有答復的,他要做就已經做了。他上次去藏區援建醫院,走的時候也沒跟我說啊,還把家里席卷一空。大過年的把我們娘兒倆仍在家里,銀行卡上就剩兩毛三分錢,我要是沒有娘家我都沒法吃飯了。他心里哪有家?哪有我?”任新正提著包走過來,宋亦仁對他擠眉弄眼,也故意拿腔拿調:“他心里有眾生嘛!你就輔佐他做好中醫這件事,我們,就是為了幫助你挺過這些難關。你不需要老公!你不是有娘家嗎?”宋靈蘭嗔怒:“爸!”

宋靈蘭跟任新正對上眼神,又氣哼哼地掉過臉去,繼續搬東西。宋亦仁拍拍任新正,小聲跟他咬耳朵:“女人要哄一下的。”任新正笑笑沒說話,往樓上走去。宋靈蘭雖然背過身去,但是耳朵豎著、余光瞟著,見任新正真的什么都沒說就走了,更加氣不打一處來,向張繼儒告狀:“媽!你看他!”任天真回家,聽到書房有動靜,走過來給長輩打招呼:“阿公阿婆,媽,我回來了。你們這是在干嗎?”宋靈蘭聲音有些賭氣:“你爸辭職了!”任天真轉身就走,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淡淡地說:“哦。”宋靈蘭:“哦?!這就是你的反應嗎?”任天真頭都不回:“不然怎樣。”宋靈蘭:“你跟你爸一樣冷漠!沒有良心!我講你爸的事的時候,你的表情像外人!”任天真忽然轉頭一笑,世界都開了,有些淘氣,又有些邪性:“我的冷漠像我爸,那我的沒有良心像誰呢?”說罷掉頭就跑,留下獨自生氣的宋靈蘭:“任!天!真!”

宋亦仁捧著杯子大笑,覺得對話妙趣橫生:“你自討沒趣,你老公不好,你跟你兒子投訴,他是說他爹不好還是說你不好呢?他現在這個態度是正確的。”宋靈蘭:“爸!在你眼里天真從來沒有錯過。”宋亦仁:“是的呀!這么好的孩子竟然是我孫子。”宋靈蘭:“媽,你說句話!”張繼儒:“別說話,說話耽誤干活。繼續搬呀。”宋靈蘭:“我一看到這對父子就來氣!”

孫頭頭的簡易出租屋里,四個年輕的男男女女臉上貼著隨意撕的餐巾紙條,還畫著稀奇古怪的花臉,圍坐在一起,酒瓶子四仰八叉倒了一地。孫頭頭狠狠甩出手上最后四張牌——四個尖,一下子蹦起來,又叫又跳,激動地還甩掉了幾張紙條:“炸彈!雙下!都給我喝!”牌友們紛紛摔牌,朋友甲:“沒天理了這牌,大小鬼都在我這兒你還能跑掉。”朋友乙直接吹掉一整瓶啤酒:“頭哥牛逼。”

孫頭頭拿著個啤酒瓶當話筒:“我今天自帶Buff,我就問還有誰!”她模仿搖滾明星瘋狂甩頭,朋友們還配合瘋彈空氣吉他。屋里的人吵吵鬧鬧并沒有聽見開門的聲音。

田星星提著超市打折買回來的紙巾、洗發水之類的日用品,推開門看到家里一團亂,怒吼:“孫!頭!頭!”

任新正換了家居服,拿著幾份詳細的市區地圖攤在桌上研究:“靈蘭,熒光筆!”沒有任何人回應他。門鈴響,也沒人開。任新正:“靈蘭,有客人!”還是沒有人答應,他只好自己站起來走到咫尺外開門迎客。

劉長青腆著肚子,在王秘書的攙扶下挪進來。劉長青:“任教授啊,任校長啊,救命啊!我這是老毛病又犯了。”王秘書把劉長青安置在沙發上,又返回門口去拿東西。劉長青:“快快快,給我扎一針,我這痛風真的要了命了……哎喲……”任新正拿了個腕枕,給劉長青號脈:“你肯定又吃海鮮又喝啤酒了,還晚睡。”劉長青:“全中!我去澳大利亞出差,時差沒倒過來。那個龍蝦有我胳膊這么粗,機會難得怎么能不吃呢!我是沒想到那個毛子這么會勸酒,老外也來行酒令,一不小心,就多喝了幾杯。”劉長青越說越心虛,小心地看著任新正的臉色:“但是!他們那兒的深海魚油是真的好!我買了好多。來來來小王,快送給任教授!”

任新正拿來針包,給劉長青把針扎上:“你若是聽話,不海吃胡喝,不會不分白天黑夜都來敲我門,就是送給我的大禮。”劉長青:“我的大教授啊,人在江湖飄啊,哪能不喝高,我這也是沒辦法。我明天還要去美國,這疼法是真的受不了。”任新正:“現在還痛嗎?走兩步。”劉長青:“哎?神了!不痛了!馬上不痛了。”任新正:“身體是自己的,我看你,美國還是不要去了吧!”劉長青:“那不行!我這次去,就是為了我的身體!任教授,你知道嗎?美國那邊出了一款很神奇的痛風藥,說是只要一痛,馬上吃藥,當場好,吃啥都不耽誤。從這點上說,你不得不佩服西藥的厲害啊!能治病,還不像你們中醫這么麻煩,講忌口啊,生活方式啊!我這次去就是去談這款藥的國內代理,要是能談下來,我以后都不用再麻煩你啦!”任新正不置可否:“是嗎,那真是恭喜你了。”

劉長青眼珠飛轉,一下看到桌上攤著的幾張地圖,忙轉移話題:“任教授,研究地圖呢?怎么,想買房子?現在誰還看地圖找房啊,手機App多方便,來來來,我教你。”

劉長青掏出手機,熱情地要給任新正演示App的使用方法。任新正:“不是買房。我正在籌辦中醫師承班,想看看哪里可以上課。”劉長青一拍大腿:“辦班上課?巧了!任教授,我手上有一片廠房,不怎么景氣,正打算申請做中醫藥產業園,這方面國家有補貼,我給你一棟樓辦師承班怎么樣?這樣我就名亦符實了。”任新正:“你不要拿我當幌子。”劉長青:“我是實心實意支持中醫藥發展的,您這么多年照顧我和我們全家,我哪能讓這些小事難倒您呢!”任新正若有所思:“我可沒錢付你租金。”劉長青爽快地說:“不要錢!免費的!有你這尊大佛坐鎮,其他的神仙就都來了。而且我要是還有點小毛小病的,抬腳就能找到你了。是我賺了!”任新正:“那就先謝謝劉老板了。”

出租屋里,朋友甲看到田星星憤怒的表情立馬一個立正站好:“星……星星,下班啦。辛苦辛苦。”朋友乙:“那個,頭哥,我們也差不多了,我們就先走了啊。”朋友們你推我,我拉你,拎起包飛速撤離案發現場。

朋友甲臨出門還在田星星身后給孫頭頭一個“自求多福”的表情。孫頭頭小聲嘀咕:“沒義氣。”田星星虎著臉一言不發把日用品歸置整齊,孫頭頭賤兮兮地湊過去:“我們就是慶祝一下。”田星星:“慶祝什么?慶祝你出獄?”孫頭頭:“慶祝我找到工作啦,一個月4800元呢,就是昨天我說的那個大爺……”田星星一驚,打斷孫頭頭:“那個騙子?”孫頭頭:“是是是,啊不對不對,他不是騙子,他跟我簽合同了,你看。”

孫頭頭把任新正寫的那張小字條遞給田星星,田星星翻了個白眼:“中醫?掌門人?啥都不干拿4800元,你覺得哪個符合你的人設?”

孫頭頭花癡地豎起一根手指:“你說得對呀!關鍵還有一個不符合我人設的大帥哥!嘿嘿,我跟你說,我還有個師孫,瘦高白秀拗,帥得像明星一樣!我打算入一下虎穴,給你把個虎仔撈出來!”田星星:“真的嗎?有照片嗎?讓我品鑒一下!哎,你說的拗是啥意思?”孫頭頭:“就是難推倒型,怎么都捋不平,超級有挑戰!”田星星忽然態度就轉變了:“好!你先去混個臉熟,等你把江山坐穩了,就把他給我帶回來!”孫頭頭:“好!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帶回個姐夫!”田星星撿起地上的衛衣罩到孫頭頭腦袋上:“我以為你給我介紹對象!你這個沒良心的!原來是留給你自己!”

任新正推門進來。宋靈蘭正在往架子上擺最后一點東西,看見他進來,臉色一沉,沒理他,繼續把東西收拾完。任新正也不著急,坐在圈椅里拿一本書看著。宋靈蘭先沉不住氣,走到任新正面前一把把他手上的書壓下來:“你這把歲數了辭職,也不考慮我的感受,問都不問我一句,當然了,我不同意也不行。但你能不能除了公益事業,也為我們這個家做點貢獻呢?家庭也是社會的一部分啊!”任新正干脆利落地回道:“我意已決,我要辦這個師承班。”宋靈蘭:“好好好,你任教授面子大,地方都有人給你免費提供了,我是管不了了,你也不要指望我幫忙。”任新正笑:“你又在外面聽壁角。我不要你服務,但我要你出點兒錢。”宋靈蘭:“劉總都給你包圓了你還要什么錢?”任新正:“我沒辦法讓每個學生都跟我們同吃同住,但我希望來師承班的學徒都能心無旁騖地專心學習,所以我要給他們提供食宿,讓大家至少在前期學理法的階段每天都能聚在一起學習。”宋靈蘭:“你是覺得咱家里有礦嗎?家里只有你這么大一個坑!”她說完氣呼呼地扭過頭去。

任新正氣定神閑繼續看書,輕悠悠地說:“本來辦師承班是善道最先提出的想法,我覺得很好,就支持他,但是他后來覺得千難萬難,沒什么推進,不愿意做了,我覺得那么好的福德,大概是老天留給我回報中醫的,所以我就自己做了。”宋靈蘭:“人家都知道千難萬難的事,你怎么不知道難?”任新正眼睛都不抬起來,邊看書邊說:“因為他的老婆不是你啊。有了你,什么事我都覺得不難。”

一句話說得宋靈蘭又想生氣又想笑,她的語氣軟下來:“國家承認師承沒多久,你辦這個師承班恐怕連手續什么的都得一點一點摸索。你想怎么辦呢?”任新正:“總要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哪有康莊大道等著你去走,那樣的路上早都擠滿了人。我這一生,遍尋鄉野名師,雖然大多數人沒有教授頭銜,但我認的師父,都是遵循內經理法的地道中醫名家,他們都是我用了大半輩子的時間驗證過的,是德才兼備的醫者,我希望他們都能夠出山來給孩子們上課。咱先把人才培養起來,走著走著,路就光明了。”宋靈蘭眼睛亮了:“羽山上人也在嗎?”任新正點點頭。宋靈蘭:“藥王邱見賢老師也愿意來嗎?”任新正只看書不看宋靈蘭:“我請,他們都是肯出山的。”宋靈蘭:“這倒真的是件好事,如果他們真的能來,天真能在師承班進行博士階段的學習也是很不錯的。”任新正:“你兒子你還不知道嗎,身上有逆鱗,什么對他好,他就不要干什么。”宋靈蘭:“要想想辦法。”

任新正和宋靈蘭從書房出來,張繼儒把花卷和水晶包端上桌。宋亦仁:“哄好啦?”任新正:“人行陽德人自報之,天地君親師,沒有師托底,天地都沒有法理倫常了。辦師承書院對廣傳中醫的意義極大,天地都會支持,靈蘭這么明理,不用我多說。”宋靈蘭:“我就是執行,服從。”張繼儒:“你們要是最壞的結果都想好了,就去做。”任新正:“怎么會有壞結果?給中醫傳承打工,都是好結果。”宋亦仁:“課程安排好了嗎?”任新正羞澀一笑:“摸石頭過河,課程都是邊上邊安排。”宋亦仁:“經費從哪里出?”任新正:“這個您不用擔心,我振臂一呼,錢就會有。”宋靈蘭指指自己:“他振臂一呼,我就給錢。”宋亦仁:“我還有些積蓄,可以盡數貢獻給你們。”張繼儒:“盡數?你孫子不要結婚了嗎?”宋亦仁:“結婚憑本事。我孫子要是有本事,還怕娶不來媳婦?要想長本事,這樣好的機會,天真也要去。”宋靈蘭:“你孫子,你去說服。他不聽我們的話。”宋亦仁哈哈大笑。

任天真從樓上下來,長輩們一看到他就不說話了,他警惕地問:“你們是不是在說什么跟我有關的事情?”張繼儒:“剛想上去叫你,來來來,開飯開飯。”任天真把胳膊藏在身后:“是要拿我試針?還是要我吃藥?”宋亦仁:“沒有沒有,是想讓你好好讀書。”宋靈蘭:“你爸辭職了,計劃要辦一個中醫的師承班。阿公想讓你去師承班讀博士,因為這個班會邀請很多中醫大拿講學,包括鄉野名醫,不僅會教書本上的知識,還會有親自種藥采藥炮制的課程,是個很難得的機會,但是你爸不同意。”任天真:“為什么不同意?”任新正:“你水平不行,你去添什么亂呢?”任天真:“那個孫頭頭去嗎?”任新正:“當然,她是未來的掌門人。”任天真:“連個送外賣的都能去,我怎么就配不上你那個班了?”張繼儒:“我也不同意的。那個很危險的!天天采藥都是走懸崖峭壁的,一不留神就失足山頂,我就你這么一個外孫,我是不能冒這個風險的。”宋靈蘭:“我也不同意,條件太艱苦了,不像你平時在家錦衣玉食的。而且還不一定有結果,你現在已經勝利在望,你就不要蹚你爸這趟渾水了,你安穩一點兒,以后進入三甲醫院。”任天真:“我不想進三甲醫院。我希望我面對的是活人,不是一個一個被貼上什么什么病標簽的病人。你們知道嗎,我今天跟陸奶奶告別,她可能很快就要離開人世了,我戴著手套去摸她,她不愿意,她想握我有溫度的手。三甲醫院太忙了,忙到都沒有人去抱她一下。我們天天地工作,都沒有把人當成我們要關注的對象,都是病病病,那里不是我想要去的地方。”

宋靈蘭和任新正有些意外地交換了一下眼神。宋亦仁:“既然孩子態度這么堅決,你們也就不要再阻撓他啦。好了好了,這件事就這么定了,開飯開飯。”任天真愉悅:“我怎么嗅到一股熟悉的套路的味道?我是不是又上你們當了?”

幾位長輩表情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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