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六的一只手嚴嚴實實地捂住蘇念伊的嘴,另一只手從后面一拳將其打暈,然后心急火燎地踢了一旁的向二娃一腳,命令他趕緊開車。
“不行不行,平時咱們倆都是打點兒野豬啊,兔子啊去賣,你說這么大一個小孩,太缺德了,哥。”向二娃瞪大了眼睛,眉頭緊皺,心生膽怯。
他之前也只是小偷小摸,后來結識了馬老六一起打野生動物賣。他這人文化程度不高,又游手好閑,找了好幾份正經工作都干不長。之所以做這些違法勾當,是為了掙點錢給自己身患尿毒癥的母親治病。
“去你的,你不想弄大錢給你媽換腎了?老子欠的賭債,這周要是還不完就要被輝鴻哥剁手指。你小子慫個毛,要是不敢做,我就把你之前干的那些事全抖出來。等你進去了,你的老母親可就要,受苦了……”
“哎!哥哥哥,別呀,我干還不成。”
馬老六有些不耐煩,霸道的語氣里流露出幾分威脅。他要把向二娃這個小弟綁死在自己的賊船上,這樣要是有天被抓,就可以把所有的罪名都推脫到他頭上。此時的馬老六,已經紅了眼,早就將法律法規和道德束縛拋之腦后,一心只想發筆橫財。
摩托車開到一處村莊,天已經蒙蒙亮。石橋村的早晨,魚肚白的天空,薄霧冥冥,大地朦朦朧朧的,如同籠罩著銀灰色的輕紗。
這時,萬籟懼寂,突然有了幾聲公雞的打鳴聲,劃破了這寂靜。籬笆院里的幾戶人家亮著燈火,煙囪里冒出裊裊炊煙,時不時傳來幾聲狗叫。電線桿上停了幾只麻雀,“嘰嘰喳喳”的。
遠處走來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穿著白襯衫,背著一個竹背簍。一張干凈的鵝蛋臉,大大的圓眼顧盼有神,一尾到頂的馬尾辮。她是石橋村村醫的女兒楊彩霞,也是村里為數不多的名牌大學生。
馬老六喊道:“二娃,快停車。”向二娃剎住了摩托車,馬老六挪動著兩條粗短的腿,腆著一個圓圓的大肚子,像一只蹣跚的鴨子,朝著楊彩霞一搖一擺地走過去。
他吊兒郎當地站在老槐樹下,嬉皮笑臉地開口說:“喲!這不是彩霞妹子,大清早干什么去的?不如來陪哥哥我玩玩。”
“滾,到坡上砍點柴火回家煮飯。”楊彩霞只瞥了一眼,用面無表情來掩飾內心的鄙夷。
“救命!”彩霞青春貌美的容顏,明亮聰慧的眼眸,秀雅絕俗的氣質,讓?為之著迷,又不敢輕易褻瀆。向二娃遠遠看著她也靜靜地出了神,剎那間竟忘了捂住小孩的嘴,這才讓已經蘇醒過來的蘇念伊有了機會呼喊求救。
“我怎么聽到有人喊救命。”楊彩霞隱約聽見有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她在向自己求救。
“嘿嘿嘿,你想必是聽錯了吧。這兒哪會有什么人喊救命。”馬老六的心頭驚了一下,一邊故作鎮定地笑嘻嘻說,一邊跟向二娃打手勢,讓他把小孩帶到莊稼地里藏起來。
楊彩霞的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于是,她心生一計。
他們走到一塊擋路的大石頭面前,她沒有抬腳,而是假裝沒看到,一個踉蹌跌了下去。
“彩霞,你這是有啥子心事嘛?路都不看,達了個撲爬。”這邊馬老六眼見著美人兒摔倒在滿是污泥和積水的地面,憐香惜玉的他心也跟著緊張起來。
“哎呀!還不是我老漢兒,他要把我嫁給那個死了老婆的王二發。”
“開超市那個嗦?”
“是啊。端午節的時候李大嬸來我們家,說她家男人犯病,喘不上氣來,大中午的,我老漢飯都沒吃一口,火急火燎地就跟她趕過去。”
“那后來呢?”
“后來,她家男人死了,心梗走的。怪我爸沒治好,非要訛我們一筆錢。”彩霞說完,情緒激動地小聲哭了起來。“你說說這叫什么事兒嘛?!她家兩個兒子隔三差五就來我家鬧,鄉鄰們都看著,我爸沒辦法就答應了賠給她家十萬塊。”
“所以你爸就想把你抵給那個王瘸子,換錢是吧?我是越聽越來氣,彩霞,你別急,過幾天,這事兒哥就能幫你解決。”馬老六一聽,自己有了替美人解圍的機會,那不得抓住了,趁機好好表現一舉俘獲美人的芳心。接著他又說道:“不知到時候,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你看你爸這樣對你,不如讓哥帶你遠走高飛。”
“我考慮考慮,不過,六哥,我還是想接著上學。”彩霞勉強笑了笑,佯裝有些糾結地說。
“好說,只要你跟我,啥都好說。”
“六哥,你還沒吃飯吧?我早上起來熬了粥,灶上燉著蓮藕排骨湯,你看要不要順便來我家吃點?”
“嘿嘿,這怎么好意思,楊大叔不會又像上回那樣拿著掃把追著打我吧?”馬老六對那次去楊彩霞家糾纏,被楊村醫追了五里地還心有余悸。
“放心,我爸不在家,他啊,一大早就去老鄉家里看病去了,估計得下午才回來。”
石橋村,楊彩霞家中。馬老六的雙腳一邁進堂屋,就迫不及待地打開冰箱,拿出切好的西瓜,大口啃了起來。“咔嚓咔嚓”,西瓜的汁水流了一地。
“嗯,這瓜味兒不錯,又冰又涼。爽!”馬老六一邊說著,一邊不停嘴地啃著冰鎮西瓜,就像《西游記》里的豬八戒一樣。他吃完以后,又在冰箱里翻來翻去,只留下一地的西瓜皮和西瓜籽。
楊彩霞從里屋快速地關門出來,徑直走到廚房,打開柜子,從最上層取下一瓶看起來有些昂貴的白酒。
她打開酒瓶,往里面倒著什么,然后上下搖晃均勻,再蓋上瓶蓋,擺在一個顯眼的位置。
馬老六眼巴巴瞅著楊彩霞盛來了綠豆粥,還有桌子上一桌的好菜,咽了咽口水。他急不可耐地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送到嘴里。
“好燙!好燙……”
舌頭被剛出鍋的排骨燙得生疼,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路小跑來到廚房,用水瓢從水缸里舀了一大瓢涼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
“好東西啊!茅臺酒,好久沒喝過了。”馬老六拿著酒瓶,一連喝了好幾口,享受地抿了抿嘴。“哈~這味道就是不一樣。我,我怎么有些頭暈,這酒,真上頭……”
楊彩霞看著醉倒在地的馬老六,她立馬鎖上大門,一路狂奔跑去那顆老槐樹下一探究竟。
彩霞認得路邊的那輛摩托車就是馬老六他們的。遠處地里,向二娃用捕獵用的繩子綁著許繁星的手腳,她的嘴里也被一團粗布塞住,她不停掙扎著,卻發不出來聲音。
向二娃滿腹牢騷的杵在那里,腳踩在別人的莊稼上。忽然,他看到一只受到驚嚇的鳥兒撲棱著翅膀飛過去,低頭只覺得自己臉上黏糊糊的,好像有一坨什么東西熱熱的。
“鳥屎!媽的,老子怎么這么背時。他馬老六吃香的喝辣的,醉臥美人膝,我在這荒郊野嶺的站了老半天,還被鳥拉一臉屎。”向二娃抱怨著朝附近的小河邊走去。“要不是那條寶石項鏈在他身上,我早就自己走了。”
彩霞放下手里的彈弓,從竹林旁的大石板后探出腦袋。
看到向二娃的身影逐漸走遠,彩霞迅速來到蘇念伊跟前,替她解開繩子,取下布條。蘇念伊的手腕已經被勒出幾道紅色的勒痕。
“這兩個沒得良心的東西,遲早要遭報應的!”
楊彩霞在心里狠狠地咒罵了一番馬老六和向二娃,然后她摸索著牛仔褲的口袋,掏出一個什么物件塞給蘇念伊。是那條藍寶石項鏈,在太陽底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這是她從馬老六衣服里找到的,她在無意間偷聽到他喝醉前說的話,他們不僅要把項鏈賣掉換錢,還要把項鏈的主人賣給人販子。這一旦被賣出去后果不堪設想,孩子的親生父母找不到孩子該有多著急,所以她必須要阻止這場悲劇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