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進城難
- 從種樹開始
- 一只甜酒
- 3078字
- 2025-08-20 23:00:00
九月的陽光是麥浪的金黃,斜陽投下的光影在古樸的城墻上分割成塊,城墻逶迤望不見盡頭,高高聳起的檐角上有飛龍咆哮。
從城樓向遠處望去,城中一片金黃。各類建筑在銀杏樹列中高低錯落,尤其是北邊的一片山坡,青瓦紅墻點綴在金黃背景中,既高貴又神秘,那是天子的宮殿。
這里就是上陽國都——新陽。
上陽國崇尚黃色,尤其喜愛種植銀杏,每到九月銀杏樹葉變黃,整個新陽城都沐浴在一片亂欲迷人眼的金黃當中。
城內坊市分明,秩序井然;城外沃野千里,蔚為大觀。
從飛揚的檐角落下,新陽的四個城門外都密密麻麻排著長隊。
一伙人悠悠蕩蕩續到了隊伍末尾。
綠微挎著小包擠進人群,面前幾層樓高的大船正在護城河中悠悠航行,高大的船體遮擋住所有的陽光,襯得人像螞蟻般渺小。
“哇!好大的船!”
“好高,比我老家的佛塔還高。”
“你看那上面是不是飄著旗?”
“你看,那片黃的是不是銀杏?他們竟然在船上種樹!”
寧宰和懷年也擠進去看熱鬧,孟和音獨自在后方,笑笑不語。
這是新陽城外,不少人都是第一次來新陽,尤其是綠微他們,自小生活在西北內陸,從沒見過這么大的船,大驚小怪很正常。
孟和音決定不告訴他們,這只是民間的商船,畢竟若是她見到海上的戰船,恐怕更會驚掉大牙。
那龐大的船身終于駛過,誰知后面竟然還有一艘與它同樣大小的船冒了出來,與綠微的視線猝不及防地撞了個滿懷。
“這是護城河?!這么大的船它能并行兩艘?!”
“真不愧是上陽國!”
另一艘商船也行出了視線,便露出了護城河的全貌,清澈的河水在陽光下泛著細碎的金光,遠遠看去像是在上面撒了一層金子。
說到金子,孟和音想起一則笑話:聽說當年有外地人來新陽城,頭一天晚上喝醉了,迷迷糊糊地把閃閃發光的銀杏樹葉當成金子,一頭扎進去。
新鮮勁過去,看熱鬧的人群散開,重新回到隊伍之中。
綠微他們也回到孟和音身邊。
綠微長高了不少,她在離開武家村后沒幾天就覺醒了念力,經過了不少磨礪,臉上的嬰兒肥已經褪去,露出一張率性的圓臉來。
懷年也更高了,十幾歲的少年是正在發育的年紀,個頭已經跟寧宰不相上下,氣質也較之前更加成熟。
相對而言,寧宰是最能看出變化的一個。他沒有念力,一路風吹日曬,早就變成小麥色,皮膚上更是有細細的紋路彰顯著一路的艱辛。唯一沒變的是,他眼中風采依舊,依舊保持著對成就一番事業的向往。
“姑娘怎么不去看看?”
綠微對面的那個人,也是模樣大變,隨著年齡增長和日復一日的訓練,再也看不出來一丁點柔弱的美麗,呈現出極致張狂的銳氣。
看到這樣一張臉,沒人會再想起之前的孟和音。
“我,年紀大了,不愛湊這些熱鬧。”
話還沒說完,就被真正年齡大的寧宰叩了一個爆栗,“胡說什么?”
孟和音挨了打,憨憨一笑。
這一路行來,他們之間早已熟悉,不再像之前那樣多有拘謹,綠微也終于習慣了用“姑娘”稱呼自己。
總而言之,他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去面對接下來的一切挑戰!
只是沒想到這挑戰來得這么快。
守將垂著眼,翻看他們的路引,目光停在某一頁上,直到綠微忍不住出聲詢問,那守將才把路引用手指夾著遞給她。
“你們資質不夠,不能進城。”
“為何!”
“你們不是上陽國人,持招賢令進新陽城需要在上陽國上工滿六個月。”守將伸手指向遠處一茶攤,那里零零散散站了十來個人,喏了一聲,“看見那些人了嗎?他們也是別國人,已經在那上工五個半月了。”
“這招賢令上都說了不限國籍!你們怎么敢限制我們入城?”綠微覺醒后,脾氣隨著能力見風長,遇到不公從來不忍著。
見她油鹽不進,守將也不再假裝恭敬:“招賢令是招賢令的事,守城門是守城門的事。你知道招賢令一發每天都多少人來新陽,萬一混進宵小趁機作亂,別又找我們的麻煩。”
綠微還想狡辯,被孟和音一把拉住。
恰在此時,一個文士裝扮的中年男子連著插隊好幾人,擠了上來,把路引遞了上去。
一片罵聲,守將也不管,翻了翻路引,就要放行。
那男子道:“軍爺,這兩個姑娘其實是我的遠方表親,我此次就是來接她們回京的。”
綠微一愣,孟和音倒是平靜,斜著眼看那男子。
“她們是你親戚?”
“是。”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守將把他的路引扔到地上,“我看著像是傻子嗎?他們四個是一起從姜國來的,根本就不認識你。你要么老老實實給我滾進城,要么就以一個通敵叛國的罪下大牢去吧!”
這才有人注意到她們身后還站著兩個高大少年。
一番訓斥把那男子嚇得畏畏縮縮,只能點頭如小雞啄米,老老實實撿起路引走了。
周圍人這才明白過來,這男子恐怕是見兩個姑娘貌美,想把人混進城,卻忽略了他們身后兩個高大帥氣的小伙子,被守將發現,狠狠訓斥了一頓。
見他們還沒動彈,那守將眼神一凜,“你們怎么還不走,真想進大牢?”
……
“掌柜,我到昨天為止剛好六個月,您在這憑據上蓋個章吧。”
茶攤外忽然響起清越的聲音,是個著黑色男裝的姑娘大步走來。
掌柜身量不高,生就一副彎眉笑眼,看上去十分可親。
他笑著接過憑據,放在柜臺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印章從一個上了鎖的匣子里拿出來,一左一右擺放整齊,笑著向那姑娘伸出雙手,掌心向上。
黑衣姑娘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孫姑娘不知道?竟是奇了。”掌柜佯裝驚訝,瞇瞇眼里全是算計:“小姐在此處務工是一份價錢,想在憑據上簽字是另外的價錢。”
來此處掛名務工已經花了五十兩銀子,在此吃住都要另付錢,她家底不豐,一路行來錢財幾乎耗盡,這掌柜竟還坐地起價,黑衣姑娘十分生氣。
“你先前分明說五十兩銀子就可讓我進城的!”
掌柜還是一副可親的模樣,說出來的話一點都不可親:“姑娘確實可以進城啊,五十兩有五十兩的進法,我們托城里的主子來買你入府。姑娘若著急進去,我明日就去問問哪家府邸還缺下人奴仆。”
翻山越水來此地的,誰不是想成就事業,這不交錢就只能去當奴仆,誰受得了?
黑衣姑娘怒不可遏,醞釀半天罵出了一句“奸商!”
“姑娘這么說可就不對了,難道姑娘沒有在此處務工六個月嗎?我這可還有姑娘的名字呢。”
柜臺上擺著一摞又一摞冊子,“九月,八月,七月……”他一摞一摞翻過去。
“三月!”
他費了好大勁抽出代表三月那一冊,翻了半天,找出一個名字,指給她看。
“孫羽霄,這是不是姑娘的名字?”
“我不是在說這個,”孫羽霄不欲和他糾纏,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把大刀,狠狠拍在柜臺上,“今天這章,你到底是蓋是不蓋?!”
孟和音一行人走近時,恰好聽見孫羽霄這聲怒喝。
直到她掏出刀,茶攤里的人才正眼瞧了這姑娘,黑衣墨發,眼眸熾明如火,唇色殷紅如血,如此邪魅的長相被左腮的一顆小痣巧妙的中和了。
感受不到殺氣的人才會注意她的外表,有些實力的練武者就能感覺到鋪天蓋地的殺意向茶攤內涌過來。
那掌柜卻并不害怕,依舊咪咪笑著,讓人無端感到一絲詭異。
“掌柜,這姑娘還差多少錢?”
僵持之中,又一聲音響起,卻是坐在茶攤上的一位公子,被簇擁在人群中,金相玉質,看上去富貴非常。
“回這位公子,還差一百兩銀子。”
“我替你付了,收起刀吧。”公子冷道,對身邊人吩咐幾句,就有一個侍衛拿著銀票過去。
孫羽霄眉頭緊皺,并不滿意公子的行為,“他明明是個奸商,把他砍了就是,何必當冤大頭。”
“姑娘別忘記這是在哪?”公子神情不愉,“上陽國的奸商就算再無惡不作,也該由上陽國的人來管教。”
“更何況,你付不起價錢,自然有能付得起價錢的人,何必斷了他們的路。”
孫羽霄被噎得啞口無言,剛好掌柜把印章蓋好,恭恭敬敬地遞給她。她一把奪過,向城門走去,與孟和音一行人擦肩而過。
孟和音就地停了下來。
懷年問她:“姑娘,我們為何不去茶攤?”
“一人一百五十兩,四個人就要六百兩,我們哪有那么多銀子?”
這一路行來,用的全是孟家給的盤纏,離了武家村之后,他們走得格外急,到了驛站也只是寄封書信回去,根本沒時間等來補給。好在準備的多,一路上盤算著花,穩穩當當到了新陽城。
誰知道進城竟還要花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