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陽哭得聲嘶力竭，鐘父和鐘正玟都被他感染，抱著他一起哭，周翠也在一旁滴滴答答的掉眼淚。

過了幾分鐘，王離開口道：“逝者已逝，你們還要好好的活著，我們先出去吧。”

他正要關上門，李正陽急急忙忙的開口：“讓我再看看她，她是怎么死的。”

鐘正玟在一旁給他解釋：“姐，哼，姐是用剪刀剪斷動脈，失血過多死的。”他哭的直哼哼。

“哪個手？”李正陽哭的嗓音粗啞混合著濃重的鼻音問道。

“左手。”

李正陽走到王離那邊，他的腿都是軟的，走路都有些不穩，王離扶了他一把。

李正陽掀開她手上的白布，猙獰恐怖的切口，就像是要把手都給切斷一樣。

李正陽好不容易的止住的嗚咽聲再次不受控制的哭喊出來。

“嗚嗚嗚啊，啊啊啊”到最后直接就是號啕大哭。

你怎么就那么決絕，那么大的口子啊，你該有多痛啊。

聽到李正陽的哭聲，其他三人又忍不住的留下淚來。

鐘正玟不知道那個男人是不是真的是她男朋友，但是現在，他能感受到他的愛，就像她姐姐的愛一樣深沉。

當他看到姐姐的筆記本時，她的痛苦是所有人給的，而她的甜蜜全都是這個男人。

王離狠狠心，關上冰柜的門，拉著李正陽往外走“走吧，好好想想怎么給她處理后事。”

鐘正玟上前去扶著李正陽的胳膊，王離松開手，走到前面去。

回到觀察室，李正陽愣愣的坐在椅子上，渾身軟趴趴的，沒有力氣。

王離：“你們在這里等等，調查結果出來了，你們就能走了。”

下午04：03

觀察室一片寂靜，安靜的只有空調呼呼是熱風。

下午04：20

李正陽抬頭看著鐘父：“叔叔，我想問一下，鐘意以前是叫暖暖嗎？”

鐘父點頭：“暖暖是我們撿回來的，當年我們一直在要孩子，一直沒要上，遇見她了，就把她撿回來了。”

“咳咳，聽人說抱一個孩子能帶來好孕，就把她收養了，那時她三歲，一直說她叫暖暖，還不聽我們給她起的名字。”

“過了三年，老婆懷孕了，她慢慢就不說自己叫暖暖了，等正玟出生后，她也沒有再胡鬧過。”

李正陽：“她其實一直沒忘記過。叔叔想怎么給暖暖辦喪事？”

鐘父還沒說話，周翠開口：“難道還要風光大葬不成，她自殺死的，就簡簡單單辦一下就行了。”

李正陽忍著怒氣：“那墓碑呢？”

周翠：“墓碑？就按最便宜的來辦，公墓買低點兒就行。”

李正陽開口喝道：“我來給她辦，錢不用你們出，同意你們就答應。”

周翠巴不得不用她的錢，趕緊同意。

“同意，同意，我們怎么能不同意呢？”

鐘父和鐘正玟一直沒有開口，李正陽軟下聲來：“我想給她一個風風光光的葬禮，辦的也不會太大，你們不用在意，錢，我會全部承擔，就當圓了我一點念想吧。”

看著他，鐘正玟和鐘父沒有忍心拒絕。

雙方開始交談喪葬的一切事宜。

下午05：47

王離拿著檔案進來了，所有人都看著他。

王離坐下，取出檔案：“我來說一下鐘意的死因。”

“鐘意，確實死于自殺。通過種種調查，我們發現她有抑郁癥，抑郁程度未知。”

“抑郁癥？確實，她當時應該就先自殺的吧。”李正陽震驚又釋然。

“那我繼續了，具我們調查，發現她在高中長期遭受霸凌，高三下學期輟學。”

鐘父打斷他的話：“等等？長期，霸凌？這是怎么回事？”

李正陽看鐘父根本不知道的樣子也盯著王離問道：“長期？是整個高中生活都被霸凌嗎？”

王離沉聲道：“從學校調查來的結果就是這樣的，從高一到高三一直被霸凌。”

鐘父顫聲道：“她怎么不說啊她。”

李正陽心痛，她的小姑娘真的很努力，很頑強的在活著。

王離：“因為當時她沒有選擇報警，而當年的孩子都長大了，很多都出去了，現在也定不了罪，現在你們知道就行了。”

鐘正玟蹭的一下站起來，沖著王離怒吼：“什么叫我們知道就行了，那些人渣就那樣放過他們嗎？”

他還要說什么，被王離給打斷：“她當年沒有選擇報警，法律也追溯不到她學生時代去，現在沒有辦法了。”

李正陽吼道：“好了，王警官，你繼續。”

瞥了眼鐘正玟，“坐下聽。”

王離看鐘正玟坐下了，繼續講道：“鐘意輟學后，各處去打工，因為沒有文憑，只能打零工，或者服務員一些要求低的崗位。去年，也就是她想自殺的那天，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晚上在咨訊上發了個帖子。”

“這個李正陽知道吧？”

李正陽：“知道。”

王離“當時，她應該就是想用剪刀自殺，放棄了，就找了現在的工作，在一家廣告公司做文員。剛開始，同時都對她很好，耐心的教她各種東西，后來來了一個叫郝佳的女秘書。”

“也就是那天，在她的日記里開始出現各種公司的事，很顯然，她的抑郁癥并沒有好，只是因為有李正陽在，一直被埋在深處。郝佳的到來，又給她的心開了個口子。”

李正陽：“郝佳？她是不是暖暖的高中同學？”

王離點頭：“嗯，郝佳就是她的同班同學，也是她一直在霸凌鐘意。”

李正陽：“然后呢？”

“然后，郝佳就開始在公司散布不好的言論，讓公司的人都開始遠離鐘意，還有人故意為難她。如果說之前還沒什么，等一直幫助她的那個男人被排擠走后，鐘意就開始崩潰了，從日記里可以看到。”

“在一月份的時候，她就已經有了自殺的想法了。到了3月14號，我們調取了能看見她的所有監控，發現她準備去見你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了郝佳，還有幾個以前的同學。”

李正陽：“之后呢？她們是不是欺負她了，那她們人呢？有沒有抓起來。”

王離緩緩說道：“她們沒有欺負鐘意。”

李正陽：“沒有？怎么可能，沒有欺負暖暖，那她怎么會自殺。”

王離：“她們將鐘意帶去了酒吧，從監控上來看，她們在說什么，沒有任何肢體動作。我們傳喚她們后，所有人都說只是跟她說了一些話，還跟她道歉了，還說鐘意已經原諒她們了。”

“鐘意從酒吧出來后就去花店買了一枝玫瑰，回到了家里，就再沒有出來過。事實情況就是如此了，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你們還有什么異議沒有。”

眾人沉默，可能她們不說還好，幾個人結伴去將她不堪的遭遇再從頭說一遍，這比凌遲還要難受。

李正陽不相信，雖然她就在爆炸的邊緣，可是她也還沒到放棄的地步，他的女孩那么堅強，一定還有其他的事還沒查出來，一定還有，他要自己調查。

王離又說了一遍：“你們還有異議嗎？沒有就結案了。”

李正陽呼了口氣：“我沒有異議。”

周翠，鐘父和鐘正玟也開口道：“我們沒有異議。”

王離：“好，那就結案了，家屬可以來拿遺物了。”

李正陽起身，王離有些驚訝，也沒有說什么，帶著他去取證物。

箱子里，一部舊手機，一個筆記本，還有一些紙和其它的東西。

李正陽拿著文件袋，一樣一樣的把東西裝進去。

王離在這個過程中，什么話也沒說。

可以說，這個案子，是他查過最遺憾的了，他們兩人臉面都沒見到。

遺憾到另一個活著的人該是怎樣的痛苦。

李正陽取完遺物，轉身面對著王離：“王警官，謝謝你。”

王離拍了拍他的手臂：“不用謝，你也好好的休息，不要想太多了。”

“走吧。”

李正陽出了派出所，看著夕陽，一時不知該往哪兒去。

“姐夫。”鐘正玟喊了一聲，向他走過去，他是承認他的，姐姐應該也會高興吧。

李正陽疑惑的看著他，鐘父和周翠不在，應該是回去了。

他比自己還矮半個頭，面容有些滄桑頹廢，應該是被暖暖的事給嚇到了了吧。

“姐夫，我們先去吃飯吧。”鐘正玟在前面帶路。

李正陽不解：“你為什么叫我姐夫？”

“姐姐很愛你，她雖然不愛表達，沒有向我們說過任何事，但是她一定很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姐夫。”

鐘正玟轉過身看著他，“你很好，我也希望你成為我的姐夫。”

李正陽垂下眉眼：“可是，她不在了。”

兩人沉默的一直向前走，路過一個拉面館，鐘正玟停下問：“姐夫，吃拉面嗎？”

李正陽搖搖頭：“你知道你姐喜歡吃什么嗎？”

鐘正玟沉默的搖頭，他不知道。

李正陽揚起一抹微笑：“她啊，她說想吃烤肉，不是自己一個人去，而是像其他人一樣，兩個或者三個一起去，這樣才熱鬧。我問她吃沒吃過烤肉，她說沒有。我說等和我在一起后，我讓她吃烤肉吃到吐。她笑著說，才不跟我在一起。呵呵呵。”

“你說，她是不是傻？”李正陽對著鐘正玟反問道。

“她啊，真的很傻。明明知道我喜歡她，還裝傻從不正面回應我。其實，從我和她相識的那一天起，她就喜歡我了吧，我也喜歡她。”

鐘正玟心里悶悶的：“姐夫，我們去吃烤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