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內部申報了重大案件調查申請。初次的保密溝通會上，方毅、所長、技術科和幾個老隊員都在。
“這次的事件，原本應該拿到資料再正式匯報，但時間很緊，我就先匯報了。”我打開投影，然后又拉過會議室的白板。“整體說一下這個案件的情況。”
兩個月前，渡海高速公路下有一個人凌晨被毆打，市民舉報后警方趕到現場把人送進醫院。受害人叫劉曉軍，是東川人，2年半前到匯城打工，一個半月前第一次到渡海。但受害人劉曉軍受傷未完全回復就自行離開了醫院，警方沒能問到具體信息。9天前，警方接到報案，有人通過外賣餐具求救，警方趕到現場發現3人毆打，把人帶回派出所，其中一人就是劉曉軍，也是求救人。之后劉曉軍被匯城的工友保釋當天返回警局，自首由于受人追殺搶奪車輛并導致車禍。在提審過程中，劉曉軍提到已故公安干警張超，并報出了張超的警號。在跟上級報備后警方陪同劉曉軍到火車站指定地點取其提及的核心物證“記賬本”，卻在半途遇到一群集體去買票的打工人，警員受傷，劉曉軍拒絕配合調查，提供“記賬本”。
“基于劉曉軍本人的描述，我列了以下幾個核心點。”
第一，劉曉軍指控何占強，也就是渡海本地龍頭房地產開發商的董事長，23年前在東川參與了人口拐賣案件。并聲稱，23年前何占強與劉曉軍的父親，即劉樹生二人有親緣關系。理由是，劉曉軍跟劉樹生做過DNA檢測，劉曉軍稱何占強也跟他做過DNA，這個可申請核查。
第二，劉曉軍表示，何占強對他進行多次毆打、綁架、軟禁。原因是他何占強有個很要命的把柄在劉樹生手里，即使劉樹生死了，這個把柄還對他有威脅，所以他才沒有對劉曉軍殺人滅口，而是把他關起來折磨。何占強曾經單獨跟劉曉軍提到了劉樹生的筆記本，也就是那個記賬本。劉曉軍猜測，那個把柄大概率是可能被寫或者藏在紙張或者文字里的。
第三，劉曉軍猜測，何占強對劉家很熟悉，三代單傳也知道。說明劉曉軍老家那邊何占強應該已經找過了，沒有找到那個把柄。
第四，劉曉軍猜測，何占強不知道劉樹生在渡海，否則他不會等到現在才想起來要找人。
第五，何占強現在希望能通過劉曉軍提供一些線索，找到那個把柄。在明知劉曉軍跟劉樹生分離23年，最后一面兩人沒有任何溝通機會的情況下，還是留了劉曉軍一命，要他找線索。劉曉軍本人猜測，一種可能是死馬當活馬醫，試試；另一種是，劉樹生把東XZ在劉曉軍可能會知道的地方。而劉曉軍，除了記賬本，想不到任何東西可能藏有線索。所以我跟方毅推測，重點還是這個劉樹生死后留下的記賬本。
第六，劉樹生5年前到渡海的第一件事是找兒子，后來在火車站貼尋人啟事被我師父張超帶到所里，他們有過溝通。此后再也沒貼過兒子劉曉軍的尋人啟事，也沒再找過兒子。而且劉樹生在渡海一直在何占強工程的工地干活。
第七，張超以前曾提到過他有一個在工地干活的朋友，時不時跟那個朋友下棋。煤氣爆炸后尸體的手里還攥著一枚象棋子。經過劉曉軍辨認，他表示這個象棋子“馬”就是劉樹生的。基于這一點，我懷疑，我師父的死不是一場簡單的煤氣爆炸事件。
第八，也是現階段最關鍵最緊要的一點，記賬本。因為上一次火車站被意外襲擊，劉曉軍懷疑警察內部有何占強的人，因此拒絕交出記賬本。但是他提供了三個名字，和一組數字。
我拉過在白板寫。
曲龍，1998年，欠款25
白毛，2000年，欠款100
張超，2007年、2008年、2009年、2010年、2011年，欠款（不記得）
寫完回身換了支筆，紅色墨水寫了三個數字：531，欠款預估：上百億
“這是哪個531？”有人問。
“本來這幾個名字都沒什么特別，但是531，我就跟方毅去查了一下，查完之后，確認了。這個欠賬本記的數字應該是以萬為單位的。”我在那些數字后加上單位。
“曲龍，本名曲澄江，外號龍哥，渡海成平縣人，1998年因為聚眾賭博，涉及數額25萬，被判了19年；白毛，本名白曉峰，外號毛叔，渡海六水人，2000年因為非法走私國有資產，金額100萬，被判刑24年。因為這兩個，我們懷疑這個記賬本里的531，可能就是現在巡查組在調查的531，近50年來最大的金融詐騙案，涉及金額上百億。”
我能看到，坐著的幾個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個搬磚工人的記賬本里寫這些做什么？”再次有人問。
“對啊，一個搬磚工人寫這些作什么。”方毅起身，指著前面那些線索，“這個搬磚工人劉樹生，是來渡海找孩子的。他的孩子劉曉軍說，劉樹生這輩子只有一個仇家，就是23年前跟劉樹生長得一模一樣的何占強。因為他拐賣了自己的兒子，讓劉家家破人亡。”
所長出聲，“東川那邊的兄弟單位聯系了嗎？劉樹生以前的資料能調出來嗎？”
“聯系了，最快這周日。因為劉樹生離開很多年了，所以后期的線上化系統，他沒有錄入。”
“把現有的劉樹生跟何占強的照片放一下。”所長說。
我投屏到大屏上，兩張完全不同的臉。
“技術科的研究一下劉樹生這個臉，看往年輕一點能不能做。”
“如果這個事情，涉及到531，我們是要提交材料給巡查組的。劉曉軍那邊必須盡快做好工作，那個記賬本我們要看到到底寫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