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落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和紫色影子,有些不安道:“這樣做會不會太過分了?”
“怎么,你后悔了?”站在蘇落身后的紫衣人不滿道。
蘇落還是有些害怕,坐轉過來,看著被大大的帽兜遮住臉的紫衣人:“寒兒該不會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你覺得她突然消失那么久,她的哥哥不會發覺嗎?”靠在墻上的紫衣人不屑道。
“可是我……”蘇落站起身,想要反駁卻發現無從開口。
“對別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優柔寡斷只會傷害自己。”紫衣人惡狠狠道,“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蘇落捏緊手心,咬了咬牙。
“你幫我做一件事,我替你完成你的心愿。”
“心愿?”蘇落自諷地笑了笑,又坐了下來,“就算她不喜歡寒兒,還有公主呢!”
“你放心,就算是公主,我也能讓她對你回心轉意。”
“真的?”蘇落半信半疑。
“當然是真的,不過你得為我做一件事。”紫衣人向蘇落走來。
“什么?”蘇落抑制不住但是內心的歡喜與小期待,想了想,又換了臉色:“你讓我做牛做馬都行,但是像上次那種事,我以后不想做了。”
紫衣人一愣,隨即冷笑了一下,伸出的手中出現一團黑霧。蘇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立馬站起來,隨著紫衣人的一步步逼近而后退,直到撞上身后的梳妝臺,害怕得聲音發抖:“你……你是誰,你要做什么?”
紫衣人訕訕道:“你怎么知道你以后不會做了呢!”
隨后,“哐啷”一聲,從梳妝臺上掉下來一支精致的鳳頭簪。
屋子寂靜了許久,一陣呵呵的冷笑打破了死靜。簪子隨之被撿起,翻過來,背后刻了一個秀美的“寒”字,這時,幽幽的話語又響了起來:“這都種下第二個了,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他呢。”
杜無翳將杜思寒安頓好,直到她睡下后,才從房門走出來,看見前院的屋頂上晃動著一個人影,便輕輕躍上去。
洛影此時枕著手臂躺在屋頂上,聽見了動靜,沒有睜開眼,想都不用想,他就知道是杜無翳。
“這丫頭今日受了這么大的委屈,這其中必定有鬼,你不去查查?”
話剛問完,洛影就發現自己似乎問錯話了:他杜無翳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看不出來是誰搞的鬼?說不定人家早就看出來了,只有自己想破頭皮都想不到是誰呢。
杜無翳倒是沒在意,在洛影旁邊坐下來,右手搭在膝上,說道:“我叫人去問過了。這次的人只是一把刀,持刀的人在暗處,我們現在可能還沒法看清。”
洛影不說話了,睜眼瞥見杜無翳左手正在按肩膀的動作,才想到今天他是一路背著杜思寒回來的,于是問道:“肩膀酸?”
杜無翳答了個“嗯”。
“來,給你揉揉。”說著,洛影迅速起身,坐到他身后去。
杜無翳有沒有說話,只是將手放了下來。
洛影的家世似乎是行醫的,雖然本人對草藥用藥之類一竅不通,但捏拿按摩的手藝卻很好,現在算起來,自己都好久沒有給他按摩過了。
少年有些清瘦,洛影給他按摩的時候,觸碰到他堅硬的肩骨,不禁有些心疼,杜無翳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就已經很懂事了,明明他才是真正的主,鳳天城未繼任的主,卻要遭受這等苦難。
杜無翳從懷中取出一支翠綠色的玉笛,放到唇邊輕輕吹響,清脆悠揚的曲子伴著夜風吹起,飄飄揚揚,伸向星星閃動的黑色天空。清冷的月光照在少年清澈俊美的臉頰,如同靜靜流淌的水,純凈美好微風拂起白藍色的衣衫。洛影在他背后,看見他撫在玉笛上骨節分明的、修長的手,聽著這首曲子,想起了好久以前:
洛影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站在緩緩浮動的竹箋上,小手捧著這支長長的玉笛吹著過來,雪花漫天飛舞,擦過他稚嫩的臉頰和飄散在風里的頭發,落在白色衣衫上……那時,洛影剛被帶回鳳天城,將軍鳳燕行第一次撿個孩子回來,腳一踩到雪地上,就興沖沖地去找夫人了,全然忘了還有個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在大雪中瑟瑟發抖的洛影。后來,一個隨行將士看到洛影,把洛影引見給他們的“少主”。杜無翳見初來乍到的洛影不太愛講話,聽自己吹曲子卻聽得入迷,于是說:“你要是喜歡,以后只要你想聽,我都吹給你聽。”
他帶洛影去見了城主,帶洛影去熟悉冰天雪地的鳳天城,洛影第一次感受到了冰鳳的熱情與溫和,從此,心就在這片土地上生了根……
鳳族的人通常一萬歲才算成年,而當時杜無翳還未滿五千歲,看上去只有四五歲的樣子,洛影也只是九歲。洛影一直記得他說過,他一直把自己當朋友,所以,他們雖然表面上是主仆關系,但也算是有著比較深重的情誼。
而到后來很久很久,初見他的情景一直駐扎在洛影的心里,從來未曾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