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病房里，回應她的只有漫長的沉默。點滴一點一點地在流逝，有人輕悄悄地打開門進到里邊。

舅舅站在病床前，良久都未曾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昏迷不醒的外婆，眉頭緊鎖，心事重重。

腕表時針一點一點地轉動，分秒流逝。有些壓抑的聲音從上方落下來，“小繁，今晚收拾好東西，跟你爸媽回去吧。”

莫繁怔住。

松開外婆的收手，猛地站起身看著舅舅，“舅舅，外婆還沒醒呢？！他們就這么迫不及待地把我帶走嗎？我與他們而言不是可有可無的嗎？怎么現在就這么關心我了，這么舍不得我了？”

藏匿在心里多年的疑惑都在這一瞬間發泄出來。

“唉，小繁……”舅舅欲言又止，眼神復雜而混沌，語重心長地安慰她，“你外婆這些都是老毛病了，沒什么大礙的，你在這兒也于事無補，跟你爸媽回去吧。”

病房的房門打開的那一瞬間，路過的護士就見一個滿眼淚痕的女孩飛快地沖了出來，消失在挺長的走廊里。

漆黑的樓梯間回想著抽抽搭搭的哭泣聲，有人有些害怕地從高往下看了一眼漆黑的深不見底的樓梯間，底下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清，只有這樓梯間略顯空靈的哭泣聲。

一股惡寒漫上后背，那人被嚇的轉身就摔門跑了出去。

“我真服了，也不知道是誰，大半夜在那兒樓梯間哭得那么凄慘，害得我以為是什么阿飄跑出來借尸還魂呢。”

提著飯盒的莫繁腳步一頓。

“嗚嗚嗚……還我命來……我好慘啊……”

幾聲尖叫蔓延在走廊里，惹得眾人紛紛回頭看那幾個被嚇的臉色蒼白的護士，見是一場鬧劇，幾人松了口氣，惱羞成怒地群毆身后人。

“我靠，不帶你這樣的。”

“你還能再離譜點？”

“我分享這些可不是讓你這么嚇我的！”

莫繁清白的臉色漫上一抹羞愧的紅潤，慌里慌張地加快腳步，與那幾人拉遠了距離。

她們口中所謂借尸還魂的“阿飄”正是昨晚哭得慘不忍睹的自己。

莫繁也是很……

自己也就那么腦子一熱跑到樓梯里抱頭痛哭，聲音難過了點，哀怨了一些，到也不至于被想象成那么恐怖如斯的畫面。

還鬧出了這么一出烏龍，還被認作“阿飄”的本人親耳聽到了。

莫繁此刻：?_?

外婆是昨晚凌晨三點醒過來的，也真是外婆執意讓她留下來過完年，她才得以這個早上還待在這兒陪著外婆。

舅媽一大早就起來給外婆煲了湯，因為臨時有事要去一趟西市，人剛到醫院滿口就打電話讓她下去拿煲好的雞肚湯。

連忙吩咐她照顧外婆的注意事項后，匆匆打了車離開了。

舅舅昨晚外婆醒了之后，就將老人家的意愿傳達給她的父母，不讓她離開，雖然后來莫母不樂意還打了電話勸她回去，可還是被她回絕了，堅持要照顧好外婆年后再回去。

喂外婆喝完了湯，莫繁就扶著老人家躺下，這幾天照顧下來，外婆氣色好了許多，就是有一點比較異常，人比以往都好睡了許多。

有時候坐著聊了一會兒天，眼皮就變得沉重起來，等她轉身去拿個東西，轉頭一看，人就躺回床上睡了起來。

關了病房里的燈，莫繁靜悄悄地在黑暗里面摸索，腳步放輕，沿著墻壁緩緩走出病房。

長廊的燈光亮而通透，刺鼻的酒精兒蔓延在空氣里，總得讓人聞上那么三兩下，難受的很。

掏出手機往屏幕一看，隨意劃了一下，里面全是莫母不死心地一通通打來的語音通話。

莫繁頭痛地錘了錘額頭，腦袋適才清醒了一會兒，捏著手機邊角靠在冰涼的墻上。

“丫頭，外面這么冷，怎么不在里面帶著？”

風塵仆仆趕來這兒的人，手里拿著一件粉色的外套，指尖捏住外套衣服的兩端，舅舅將外套披在了她的肩頭。

外套有些松，莫繁攏了攏，旁邊的座椅重重地被人往下一壓，發出了輕微的響動，舅舅桌在旁邊。

“舅舅，外婆什么時候能出院？”

打火機“咔噠”一聲，“明天吧。”

繚繞的煙氣有些刺鼻，莫繁捂住口鼻，皺眉阻止，“舅舅，醫院里不可以吸煙。”

有人比她手速要快一些，一把抽過他手里的煙，護士長鄭重其事說道：“先生，請注意一點，醫院里那么多病人，是不可以隨便吸煙的，麻煩注意下場合。”

莫繁乖覺的點點頭。

舅舅澀然一笑，“抱歉。”轉頭就搶過煙頭掐滅了。

第二天早上，外婆就被接回了家。

老人家一會到家，全身心就放松了下來，饒有興致地打開了電視機，追起了劇來。

老人家樂呵呵地看著電視劇，滿懷笑意，像個小孩似地。

“你外婆啊，無論多大年紀都像個小孩。”舅媽摘著青菜開玩笑道。

天氣晴朗，午飯吃完，外婆就去庭院外曬太陽搖著躺椅閉目養息。

“表姐，圓圓的肚子都被你喂圓了，再喂下去就要被撐死了。”

“圓圓不會被撐死，只會被你嘮叨死。”莫繁捏住她的鼻子說道。

“蓉蓉，不許胡鬧。”舅媽勸阻。

小蓉蓉腦袋圓鼓鼓的，鼓著臉頰不服氣，“表姐……”聲音哀怨。

“哎呀，好啦好啦，我不喂了，你放心，圓圓是懷孕了，不是被喂撐的。”被人小孩吵著鬧著要叫“圓圓”，莫繁最終屈服于小孩子的倔強，無奈地改了口叫“圓圓”。

小蓉蓉小眼睛里充滿了迷惑：“什么是懷孕？”歪著靈巧的腦袋看著她，莫繁順勢一按，道：“就是要生小寶寶的意思。”

小朋友哈哈大笑，頑皮地戳著小貓的肚子，傻樂傻呵的，“喂喂喂，小寶寶，聽得到嗎？要乖乖的哦，要在貓咪媽媽的肚子好好待著哦。”

莫繁被逗笑，眼里憋出了淚花，“你呀。”

小蓉蓉：“嘿嘿嘿~”

年后的日子過得無比愜意，莫繁本想這些日子找祁殷他們玩一下，人一到門口，就被老爺爺攔住了。

花白的胡子許久沒經過修理，已經長到脖端，“小姑涼，找祁殷？”

看了眼老人家，莫繁點點頭。

老人嘿笑一聲，“他們走的匆忙，沒來得及跟你道別，讓我留了個東西給你。”老人說完，就遞給她一個黑色的盒子。

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