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昨晚可是熱鬧啊。”棟邊提著關門邊說。

剛剛起床準備生火的萊又跑出屋外躲煙，雙腳踩著雪地，冷風從腿腕子往全身竄，看到棟早已經開窗開門，他說過房屋要透氣。“唔…頭回租房子，慶祝…慶祝。”萊想是不是昨晚打擾到他學習了，還想他大冬天的開門開窗不冷嘛？

棟走到她的房門口，指了指里面，示意能否進去。萊點了點頭。棟進房幫她點起火來：“每天晚上睡覺是要壓一塊大點的煤的，第二天早上把灰透透就燃了。”

“我知道，昨天…天太黑了，沒敢去黑乎乎的煤房找適合的煤塊…”萊用手不自覺得整理了下自己蓬亂的頭發說到。

“看你生爐子都不會，怎么假期不回家住呢？”

“我是準備來學計算機的，三天后上課，上兩周就結課了。你呢？高三不放假嗎？”

“我家在藍城，離這幾千公里遠，我嫌路上浪費時間。假期很短。火生好了。以后晚上我幫你在門口放一塊壓火過夜的煤，你記得拿進來。”

萊還沒來得及說謝謝，棟已扭身進自己房屋洗了手，不一會兒關了窗鎖了門，拿著書本走出了院子。萊覺得自己運氣很好，之前害怕隔壁住個變態大叔之類的，現在倒是安心了不少。收拾停當，萊也準備出門，去看看計算機培訓班的事兒。

這時候“電腦”“計算機”還算個新鮮詞匯，畢竟，網吧才剛剛在這個縣城興起，滿共開了兩家。萊覺得只有很厲害的人才能進網吧，那些打游戲的刷劇的在她眼里都是很有兩把刷子的人。

“萊？我還以為認錯了。假期沒回家嗎？”濤看她也不像逛街也不像要回家的樣子。

“哦？你怎么在這？我晚幾日回去。”萊看著穿著單薄的濤，情不自禁的把脖子往圍巾里縮了縮。他還真是只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人呢。

“走，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說罷，濤就拽著萊走。

萊一面被他拖拽著走一邊問：“去哪兒啊？什么好玩的地兒？誒…誒誒…”

“你知不知道睿的舅舅開了家網吧？每天人爆滿，睿假期幫他舅舅看網吧，咱倆去混個免費的玩玩。”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走吧。”

萊覺得突然站到網吧門口很是突兀，濤倒是熟絡的在門口一個吧臺上用紙杯倒了杯水，遞給了萊。“我去找睿，看有沒有空機子。你隨意看看。”說完，濤一溜煙不見了人影。

這是個套間，光線不是很足，圍著墻的四周和房屋中間都是桌椅，桌子上也是密密麻麻的大腦袋~對，是密密麻麻，計算機腦袋和縮在椅子里的人的腦袋。萊發現光線不足的原因是這里煙霧繚繞，大腦袋旁邊放著的有煙盒打火機的，有吃了一半的桶裝泡面的，有某師傅綠茶的…噼里啪啦的鍵盤聲，不同聲線發出的“換裝備”突然大笑和突然甩一下鼠標的聲音，也有一兩個走來走去～這個電腦上瞅瞅，那個電腦上看看的人。

人一多，萊就假裝自己是透明的，她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穿了件黑色尖領薄毛衫的睿終于走過來：“萊，你來了！”萊頓時覺得自己不那么透明了，只是還沒開口回話，睿就被一個坐在電腦旁的人一把拉住了：“你看看這個是怎么回事？”睿示意萊稍等片刻，便彎腰在電腦鍵盤上敲擊等候再敲擊，萊微笑著凝視他的側顏，覺得他好厲害。似乎解決了問題，那人給睿一支煙并給他點燃，睿很自然的夾著煙吸了兩口走向萊，在走近時睿發現了萊微皺的眉頭，用手指順著煙蒂而下，掐滅了煙。

萊的家人是不吸煙的，她打小聞了煙味就覺得氣喘不上來。睿環視一圈，尋了個空位，招呼萊坐下。馬上又被套間里面的人喊走了，他們喊他網管。

萊一個人對著黑屏的大腦袋，好像周圍的喧鬧都變得安靜了。坐了幾分鐘，萊不安的后悔跟著濤來蹭免費，生氣的想：他倒是把我一個人甩到這自己玩痛快去了，這個怎么打開啊，左右兩邊的人都戴著耳機，打著游戲口吐芬芳，肯定都是沒耐心幫我的人…

“？”睿走過來，一手搭在萊的椅背，一手在桌子下的大箱子上按了一下“這個是主機箱，有個啟動按鈕，按一下，等它啟動。”睿偏了下頭看著她說到。萊的心一下提到嗓眼，她聞到了毛衫上有陽光和薰衣草混合的味道，不是香水味，這才是男孩子還有的味道。

“這個電腦稍微有點遲鈍，”睿溫柔的低聲說著，用手指穿過萊的前方去敲擊了一下鍵盤“沒啟動成功，再試一遍。”睿低頭又按了下主機箱。萊聞到了睿指尖有淡淡的煙草味，奇怪的是，這次聞到煙草味居然有讓人迷戀的味道，萊忍不住又深呼吸了兩下。

在學校，睿都不曾離她這么近過。計算機正啟動的時候，睿又被人喊走了。睿拍了拍萊的肩膀，萊看著他的背影：是…成熟的魅力？

終于屏幕變藍了，桌面上出現了很多小圖標。萊晃了晃鼠標，發現可以指揮電腦屏幕，于是你一個一個點的將小圖標點開看，又怕把計算機給操作壞了，又按提示把點開的圖標點了叉。一陣熟悉的味道襲來，兩只手從萊的臉頰兩側伸過，撐在桌面，萊驚愕的抬頭迎上正低頭看她的睿的雙眼，心開始砰砰亂跳，萊趕忙低頭收回慌亂的眼神。“有q.賬號嗎？”萊搖了搖頭。“茵和盼也是上次在這里剛申請的。”茵和盼也已經來過了？萊什么都不知道，她發現自己永遠是一個后知后覺的人。

“今天網速不好，你先用我的吧。”萊看著睿一頓操作，電腦就響起了咳咳聲，從彈出的對話框可以猜到是很多女生在找睿聊天。“那個，還是改天我再申請個賬號吧，你的都是消息。”

“那…我給你找個電視劇看吧？講四個男生欺負一個女生的故事。”睿將耳機戴在了萊的頭上，萊已經不是自己了，在睿的味道的環繞下，他點什么她都看，并且認為，里面會不會有睿想傳遞給她的某種信號。

電視劇說的是灣腔，故事是講的貴族中學四個男生欺負一個平民女生，平民女生通過堅強反抗，意外獲得了其中一個男生喜歡。那個男生脾氣暴虐，萊不喜歡，但是一個鏡頭：男生把女生推到墻邊…萊以為女生要被胖揍，結果男生使勁的帶有報復性的表情親了女生…看到這里，萊覺得慌亂，怕周圍的人看到她眼里的畫面，臉騰的熱起來。

萊站起來，在取耳機的忙亂中把鼠標推下了桌子，鼠標在一根黑線的牽動下，無辜的晃著敲打著桌邊。她匆忙中看到正玩的不亦樂乎的濤，她急急的去扯濤的衣服，想讓他走。濤扭頭摘下耳機，用抱歉的表情說：“我還想再玩一會兒呢！”萊點點頭，自己走出了網吧，一股清新的涼爽席卷來。

天色已晚，行人漸少，路燈昏黃，萊快速的走回出租屋，門口放著一塊煤。萊探探頭，棟的燈亮著，估計在學習。萊進屋將母親炒的下飯菜腌豇豆盛了半碗出來，從窗戶看了看棟的房屋，又把下飯菜倒回了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