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持續的幸福(十周年珍藏版)
- (美)馬丁·E.P.塞利格曼
- 7680字
- 2022-08-22 16:09:32
福祉的元素
在“真實的幸福”理論中,幸福由生活滿意度來操作或定義,這與亞里士多德的一元論接近到危險的地步。福祉則可以分為幾個元素,可以讓我們安全地遠離一元論。它本質上是一種無意識的選擇理論,它的五個元素構成了自由人的終極選擇。福祉的每個元素本身都必須具有以下三個屬性:
1. 它有助于福祉。
2. 許多人將它視為終極追求,而不僅僅是獲得其他元素的途徑。
3. 在定義和測量上獨立于其他元素(排他性)。
福祉的五個元素分別是積極情緒、投入、意義、成就和積極關系。可以使用縮寫“PERMA”來幫助記憶。接下來,我們從積極情緒開始,逐一講解這五個元素。
積極情緒(Positive emotion)。福祉理論的第一個元素是積極情緒(愉悅的人生)。這也是“真實的幸福”理論的第一個元素。它仍是福祉理論的基石,但有一個關鍵的改變,主觀測量的幸福感和生活滿意度從整個理論的目標降低為包含在積極情緒之中的因素之一。
投入(Engagement)。投入仍然是元素之一。與積極情緒一樣,它也只能靠主觀評估(“有沒有感覺到時間停止了”“你是否完全被任務所吸引”“你是否失去了自我意識”)。積極情緒是享樂或愉悅的元素,包含了所有常見的主觀幸福感變量:愉悅、狂喜、舒適、溫暖等。然而,請記住,在心流狀態中,思想和感受通常是不存在的,只有回過頭來看,我們才會說“那很有趣”或“那很美妙”。雖然對快樂的主觀感受是在當下,但投入的主觀感受只能靠回溯。
積極情緒和投入很容易滿足這三大屬性:(1)積極情緒和投入能促進福祉;(2)許多人將積極情緒和投入視為終極追求,而不是為了獲得其他任何元素(我想要背部按摩,哪怕它不會帶來任何意義、成就和積極的人際關系);(3)它們的測量與其他元素無關(事實上,的確有一小部分科學家致力于測量這些主觀幸福感的變量)。
意義(Meaning)。我將意義(指歸屬并服務于某種你認為比自我更重要的東西)保留下來,作為福祉的第三個元素。意義有一個主觀成分(“宿舍里的徹夜長談難道不是有史以來最有意義的談話嗎”),因此它可能包含在積極情緒中。如前所述,主觀成分是積極情緒的決定因素。擁有積極情緒的人,對自己的快樂、狂喜或舒適不會感覺出錯——你覺得是怎樣,就應該是怎樣。然而,就意義而言并非如此。現在的你可能會認為通宵夜談非常有意義,但幾年后,當你對讓你興奮的東西不再感興趣,重新想起它來,就會發現,很明顯,這一夜只是青春期的一小部分。
意義不僅僅是一種主觀狀態。從歷史、邏輯和一致性的角度出發的冷靜、客觀的評判,可能與主觀判斷相矛盾。亞伯拉罕·林肯是個非常憂郁的人,也許在絕望時會認為人生毫無意義,但我們卻認為他的人生充滿了意義。保羅·薩特的存在主義戲劇《禁閉》(No Exit)可能被他和“二戰”后的追隨者認為是有意義的,但他提出“他人即地獄”,現在看來是錯誤的,而且幾乎毫無意義。因為如今的人們一致認為,與他人的交往和關系能賦予生命意義和目的。
意義符合這三個標準:(1)能促進福祉;(2)是終極追求,例如,你一心一意地倡導艾滋病研究,會惹惱別人,使你主觀上痛苦不堪,并丟了《華盛頓郵報》的記者工作,但你仍然毫不氣餒地堅持下來;(3)意義的定義和測量與積極情緒和投入無關,也獨立于其他兩個因素——成就和積極關系。
成就(Accomplishment)。這就是塞尼亞對“真實的幸福”理論的質疑,她認為人們會為了成功、成就、勝利、成績和掌控本身而追求它們。我逐漸相信她是對的,而且上面兩種短暫的狀態(積極情緒和意義,或者延伸為愉悅的人生和有意義的人生)并沒有包括人們所有的終極追求。另外兩個狀態也對“福祉”有所貢獻,并不是追求愉快或意義的副產品。
成就(或成績)往往是終極追求,即使它沒有帶來積極情緒,沒有意義,也沒有任何積極的人際關系。最終改變我想法的是,我花了很長時間玩復式橋牌。我和許多偉大的牌手打過,其中有些人打橋牌是為了提高能力、學習、解決問題、享受心流。他們享受勝利,也享受失敗——只要自己發揮得好——這種心態幾乎是偉大的。這些牌手追求的是投入或積極情緒,甚至是純粹的快樂。也有一部分人打牌只是為了贏。對這些人來說,如果他們輸了,無論自己發揮得多好,那都是毀滅性的;反之,如果贏了,那么無論贏的手段有多卑劣,也是好的。有些人甚至會為了贏而作弊。對他們來說,勝利似乎不能帶來積極情緒(許多鐵石心腸的牌手說獲勝毫無感覺,他們只會迅速開始下一局,或是下下棋,等到下一局開始)。此外,這種追求也不會帶來投入,因為一旦失敗,就很容易使體驗無效。這當然也無關意義,因為橋牌不可能是什么遠遠超越自我的東西。
只為勝利而勝利,也常見于對財富的追求。一些富豪會追求財富,然后將大部分財富捐給他人。約翰·洛克菲勒和安德魯·卡內基開創了這一模式,查爾斯·菲尼、比爾·蓋茨和沃倫·巴菲特都是擁有這一美德的當代典范。洛克菲勒和卡內基的前半生創造了大量財富,后半生則忙著將這些錢捐給科學、醫學、文化和教育事業。早年的他們為勝利而追求勝利,后半生則創造了意義。
與這些“捐贈者”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有一些積累者認為,誰在最后積累得最多,誰就贏了。他們的人生建立在勝利之上。失敗是毀滅性的,而且他們從不放棄自己手上的東西,除非是為了贏得更多資源。不可否認,積累者和他們成立的公司為許多人提供了機會,讓他們得以謀生、建立家庭、實現自己的意義——但這只是累積者追求勝利的副產品。
因此,福祉理論需要第四個元素:其短期的形式是成就,延伸開來就是“成就人生”,也就是將成就作為人生的終極追求。
我完全知道,幾乎沒有人的生命中只存在第四種元素(或是其他三種中的一種)。追求成就人生的人,往往全神貫注于他們所做的事情,也常狂熱地追求快樂。當他們獲勝時,他們會感受到積極情緒(無論多么轉瞬即逝),還有可能為更大的目標服務。電影《烈火戰車》(Chariots of Fire)中的奧運選手埃里克·利德爾(Eric Liddell)說:“上帝讓我跑得很快,當我跑的時候,我感受到了他的快樂。”然而,我相信成就是福祉的第四個基本的、可區分的元素,能使福祉理論進一步闡釋人類的終極追求。
之所以將成就作為終極追求,是因為我讀過一篇極具影響力的文章。20世紀60年代初,我在普林斯頓大學心理學教授拜倫·坎貝爾(Byron Campbell)的老鼠實驗室工作,當時主流的動機理論是驅力降低理論(drive reduction theory),即動物只為滿足生理需要而行動。1959年,羅伯特·懷特(Robert White)發表了一篇離經叛道的文章《重新考慮動機:能力的概念》(Motivation Reconsidered: The Concept of Competence),認為老鼠和人的行為往往只是為了控制環境,這給整個驅力降低理論潑了一盆冷水。我們當時絲毫沒把它當回事,但經歷了漫長而曲折的歷程后,我發現懷特是對的。
成就人生的加入,也強調了積極心理學的任務是描述人們追求福祉的方式,而不是規定人們應該做些什么。加入這一元素絕不等同于推薦大家追求成就人生,也不意味著你應該改變自己通往福祉的道路,就為了更能經常獲勝。更確切地說,我把它包括進來是為了更好地描述人類在不被強迫的自由情況下會選擇追求什么。
積極關系(Positive Relationships)。有人曾要求積極心理學的創始人之一克里斯托弗·彼得森(Christopher Peterson)用兩個字來描述積極心理學,他回答說:“他人。”
積極很少發生于孤獨的時刻。你上次大笑是什么時候?上次感到無法形容的快樂是什么時候?上次感受到深刻的意義是什么時候?上次你為自己的成就感到無比自豪是什么時候?即使不知道你生命中這些高光時刻的細節,我也知道它們的形式:它們發生的時候,周遭都有他人。
他人是處在人生低谷時最好、最值得信賴的解藥。因此,我才會批判薩特的“他人即地獄”觀點。紐約州立大學石溪分校的醫學人文學教授斯蒂芬·波斯特(Stephen Post)是我的朋友,他曾給我講過他母親的故事。當他還是個小男孩的時候,母親看到他心情不好,就說:“斯蒂芬,你看起來心情很不好。你為什么不出去幫助別人呢?”波斯特母親的智慧得到了明確驗證。科學家發現,在我們所測試的所有方法中,幫助別人是瞬間提高福祉最可靠的方式。
?助人練習
“郵費又漲了1分錢!”我大為惱火地說。當時我已經排了45分鐘隊,距離隊首仍然遙遙無期——就為了買100枚1美元的郵票。隊伍冷冰冰地移動著,周圍的人都很煩躁。終于輪到了我,我買了10張連張郵票,每張都有100枚,總共也就10美元而已。
“誰要1分錢的郵票?”我喊道,“免費送了!”我把好不容易買到的郵票送人了,大家爆發出熱烈的掌聲,聚集在我周圍。不到2分鐘,大部分郵票都發完了,人們也都離開了現場。那是我一生中最心滿意足的時刻之一。
你可以做個練習:找一件大家意想不到的好事,明天就去做吧。注意你自己的情緒變化。
葡萄牙馬德拉島附近有一座小島,形狀像一個巨大的圓柱體。圓筒的最頂端是一個幾英畝的高臺,上面種植著最適宜釀造馬德拉酒的葡萄。在這個高臺上只生活著一頭大型動物,就是負責耕地的牛。只有一條路能到達這座高臺,它非常蜿蜒崎嶇,又極為狹窄。那么,老牛死后,新牛要怎么爬上去呢?原來每頭牛都是在小的時候被工人背上山的,然后它要在那里獨自耕田40年。如果這個故事觸動了你,問問自己為什么。
在你的生命中,有沒有那么一個人,能讓你在凌晨4點打電話傾訴煩惱?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你可能會比那些回答“沒有”的人活得更長。發現這一事實的哈佛精神病學家喬治·瓦利恩特(George Vaillant)認為,被愛的能力是關鍵。社會神經學家約翰·卡奇奧波(John Cacioppo)則認為,孤獨是一種消極的狀態,它迫使人們相信,對關系的追求是人類福祉的根本。
不可否認,是否具備積極的人際關系對福祉有著深遠的影響。然而,理論上的問題是,積極的關系是否能作為福祉理論的元素?積極的關系顯然滿足了元素的兩個標準:能促進福祉,并且可以獨立于其他元素來測量。但是,我們追求關系是為了關系本身,還是僅僅因為它能帶來積極情緒、投入、意義和成就?如果積極關系不能帶來積極情緒、投入、意義和成就,我們會費心去追求它嗎?
我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甚至想不出一種嚴謹的實驗范式,因為我所知的積極關系都伴隨著積極情緒、投入、意義和成就。不過,最近有兩種關于人類進化的論據,都指出了積極關系本身的重要性。
人類的大腦為什么這么大?大約50萬年前,原始人頭骨顱容量是600立方厘米,現代人則翻了1倍,成了1200立方厘米。對于腦的大小,流行的解釋是為了讓我們能夠制造工具和武器,而且必須足夠聰明才能應對好物質世界。英國理論心理學家尼克·漢弗萊(Nick Humphrey)提出了另一種解釋:人腦體積這么大,是為了解決社會問題,而不是物質問題。我和學生交談時,如何才能讓瑪吉覺得有趣,也不冒犯湯姆,又能在不直接揭德里克的底的同時,讓他意識到自己錯了?這是極為復雜的問題。計算機能很快設計出武器和工具,卻解決不了這樣的問題。但是人類時時刻刻都在解決社會問題。我們擁有龐大的前額葉皮層,不斷地利用其數十億個連接來模擬社會可能性,然后選擇最佳的行動方案。因此,巨大的大腦是一個社會關系模擬器,進化出來就是為了設計、執行和諧有效的人際關系。
另一個將大腦與社會模擬器聯系起來的進化論觀點是群體選擇(group selection)。英國著名生物學家和辯論家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提出了“自私的基因”理論,認為個體是自然選擇的唯一單位。兩位杰出的生物學家——埃德蒙·O.威爾遜(Edmund O. Wilson)和戴維·斯隆·威爾遜(David Sloan Wilson)最近提供了大量證據(雖然兩人同姓,但并沒有血緣關系),證明群體是自然選擇的主要單位。他們的證據源自群居昆蟲:黃蜂、蜜蜂、白蟻和螞蟻,它們都有工廠、堡壘和通信系統,主宰著昆蟲世界,就像人類主宰著脊椎動物世界一樣。社交是已知最成功的高級適應形式。我猜,它甚至比眼睛的適應性還要大。社會性昆蟲在數學上最合理的選擇機制應該是通過群體,而非個體。
群體選擇在直覺上很簡單。假設兩組靈長類動物都由基因多樣的個體組成,想象一下,其中一組是“社會組”,有情緒性的大腦結構,能促進愛、同情、善良、團隊合作和自我犧牲等“蜂巢情感”。此外,它們也有認知性的大腦結構(如鏡像神經元),可以模擬他人心理。另一組可以稱為“非社會組”,它們在認識物質世界上與社會組同樣聰明,身體也同樣強壯,但沒有蜂巢情感。這兩個團體現在陷入了一場致命的競爭(比如戰爭或饑荒),只能留下一個勝利者。最終,贏家一定是社會組,因為它們能夠合作、共同狩獵、發明農業。社會組的基因會被保存和復制下來,包括那些產生蜂巢情感的大腦機制,以及理解他人的想法和感受的能力。
我們永遠無法知道社會性昆蟲究竟有沒有蜂巢情感,也不知道節肢動物用來維持群體合作的方式是否與情緒無關。但是我們很清楚,人類的積極情緒主要是社會性的和關系導向的。在情感上,我們是群居動物,不可避免地尋求與同一蜂巢中其他成員的積極關系。
因此,巨大的社會性大腦、蜂巢情感和群體選擇讓我相信,積極的人際關系是福祉的五個基本元素之一。雖然積極關系總伴隨著積極情緒、投入、意義或成就的好處,但這并不意味著人際關系的建立僅僅是為了獲得它們。相反,正因為積極關系是智人走向成功的基本要素,所以進化才讓其他那幾個元素也參與支持積極關系,以確保我們去追求積極關系。
?福祉理論綜述
福祉是一種構建出來的概念;積極心理學的主題是福祉,而不是幸福。福祉有五個可測量的元素(PERMA):
·積極情緒(包括了幸福和生活滿意度)
·投入
·意義
·成就
·積極關系
沒有一個元素可以單獨定義福祉,但每個元素都能促進福祉。這五個元素的某些方面可以通過自我報告進行主觀測量,另一些方面則可以用客觀測量方法測量。
在“真實的幸福”理論中,幸福是積極心理學的核心。幸福是一個真實的東西,可以通過測量生活滿意度來定義。幸福有三個方面:積極情緒、投入和意義,每一個方面都屬于生活滿意度范疇,并且完全由主觀報告來測量。
還有一點需要澄清:在“真實的幸福”理論中,優勢和美德(包括善良、社交智慧、幽默、勇氣、正直等24種)是投入的基石。當你用最大的優勢去迎接最難的挑戰時,可以體驗到心流。在福祉理論中,這24種美德是五大元素的共同基礎,而不只屬于投入——最強的優勢會帶來更積極的情緒、更多的意義、更大的成就和更好的關系。
“真實的幸福”理論只有“良好的感覺”這一個維度,它聲稱我們選擇某條人生道路是為了盡量使自己感覺最好。福祉理論則有五大支柱,它們的基礎是力量。福祉理論在方法和實質上都是多元的:積極情緒是一個主觀變量,由人們的想法和感受來定義。投入、意義、關系和成就都有主觀和客觀的成分。人們可以相信自己有投入、意義、良好的關系和高成就,但其實并非如此,甚至可能是自欺欺人。這就導致福祉不能只存在于人們自己的頭腦中,它不僅包括良好的感覺,還包括實際擁有的意義、良好關系和成就。我們選擇人生道路的方式是為了盡量得到這五個元素。
幸福理論和福祉理論的差異非常重要。前者認為,我們做出選擇時,會估計這種行為能帶來多少幸福(生活滿意度),然后采取行動來最大限度地提高未來的幸福。最大化幸福是個人選擇的最終共同目標。正如經濟學家理查德·萊亞德(Richard Layard)所言,這就是個人選擇的方式,此外,最大限度地提高幸福感應該成為政府所有決策的黃金標準。理查德是兩任英國首相——托尼·布萊爾(Tony Blair)和戈登·布朗(Gordon Brown)的失業問題顧問,也是我的好朋友和老師,作為一名著名的經濟學家,他的觀點——對經濟學家來說——非同凡響。他明智地背離了典型經濟學家的財富觀,后者認為,財富的目的是創造更多的財富。理查德認為,增加財富的唯一目的是增加幸福感,因此他提出,幸福感不僅是個人的選擇標準,還應成為政府決策的黃金標準。雖然我歡迎這一看法,但這其實是另一種赤裸裸的一元論。我不同意將幸福當作福祉的唯一元素、最終目的以及最佳衡量標準。
本書最后一章是關于福祉的政治學和經濟學,但現在我只想舉一個例子來說明,為什么不能將幸福理論作為人類選擇的唯一解釋。眾所周知,有孩子的夫婦比沒有孩子的夫婦平均幸福感和生活滿意度要低。如果進化必須依靠最大化幸福,人類早就滅絕了。所以很明顯,要么人類普遍在孩子能否帶來生活滿足感這一問題上自欺欺人,要么我們就是根據其他標準來選擇生育的。同樣,如果個人未來的幸福是我們唯一的目標,就應該把年邁的父母扔在浮冰上,任其死去。因此,幸福一元論不僅與事實相沖突,而且缺乏道德。如果以幸福理論作為人生指南,很多夫婦可能會選擇丁克。然而,如果我們把福祉的范疇擴展到包括意義和關系,選擇生孩子、照料年邁的父母就很容易理解了。
幸福和生活滿意度只是福祉的元素之一,它們確實是有用的主觀衡量標準,但福祉不能只存在于人類自己的頭腦中。如果僅以主觀幸福感為目標來制定公共政策,就很容易出現像《勇敢新世界》(Brave New World)那樣的諷刺結果,政府給民眾注射名為“soma”的快樂藥來提升幸福感。我們的人生選擇會參照多元標準,而不只是為了最大限度地增加幸福感,公共政策也是一樣。真正有用的福祉標準應該既有主觀成分,又有客觀成分,包含積極情緒、投入、意義、積極關系和成就。
?以豐盛人生為目標的積極心理學
“真實的幸福”理論中,積極心理學的目標和理查德·萊亞德所說的一樣,是增加人生中和全世界的幸福總量。然而,福祉理論中積極心理學的目標是多元的,二者的差異很重要:福祉理論是為了提高人生中和全世界的豐盛程度。
什么是豐盛(flourish)?
劍橋大學的費利西婭·赫珀特(Felicia Huppert)和蒂莫西·索(Timothy So)定義并測量了23個歐洲國家的豐盛程度。他們對豐盛的定義符合福祉理論的精神:要豐盛,個體必須具備以下所有“核心特征”和三個以上“附加特征”。
豐盛人生的特征

他們在每個國家統計了2000多名成年人的以下各項福祉指標,以了解各個國家公民在豐盛方面的表現。
關于豐盛人生的各項特征的解釋

得分最高的是丹麥,33%的國民生活豐盛;英國的這一比例約為丹麥的一半,18%的人生活豐盛;而俄羅斯則得分最低,只有6%的國民生活豐盛。

歐洲各國豐盛人生調查結果
這一研究引出了積極心理學的“登月”目標,這是最后一章的內容,也是本書真正的目標。隨著我們測量積極情緒、投入、意義、成就和積極關系的能力的提高,我們可以嚴格測量一個國家、一個城市或一個公司里有多少人處在豐盛狀態,可以嚴格測量一個人在人生的什么時候能豐盛蓬勃,可以嚴格測量慈善機構是否真的讓受益人走向豐盛,也可以嚴格測量學校制度是否有助于我們的孩子茁壯成長。
公共政策只遵循測量數據,而從前的我們只考察金錢和國內生產總值(GDP)。因此,政府的成功只能通過它創造了多少財富來量化。但到底為什么要創造財富呢?在我看來,財富的目標不僅是創造更多的財富,而是創造豐盛。現在,我們可以這樣詰問公共政策,“如果不建造公園,而是新建一所學校,能提高多少豐盛度?”也可以問,“麻疹疫苗接種計劃是否比同樣昂貴的角膜移植計劃更有助于豐盛?”“通過給家長補貼,讓他們有時間在家照料孩子,能增加多少豐盛度?”
因此,福祉理論中積極心理學的目標是衡量和構建豐盛人生。要實現這個目標,首先要問,什么真正能讓我們幸福?
(1) 橋牌的明手方要將自己的牌攤在桌上給其他人看,明手必須聽從搭檔的指揮出牌。——譯者注
(2) 德里有過長期種族、宗教、民族沖突問題。——譯者注
(3) 南非前總統納爾遜·羅利赫拉赫拉·曼德拉(Nelson Rolihlahla Mandela),在這里代指圣人。
(4) 南斯拉夫前總統米洛舍維奇(Slobodan Milosevic),在這里代指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