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光，我把安晴送回家后，自己也坐出租車回到住處樓下。

我一眼看上去我們住的三樓，房子的燈還亮著。也許林哲特意為我留的，又或者他還沒睡覺。

雖然喝下去幾杯酒，我意識還非常清醒。拾級而上，每到一層都因為我的腳步，走廊的燈都會被感應亮著。

才到二樓，我就聽到三樓有人說話的聲音。我的心又是疑惑，又是不安。

當我從樓梯口正要走回自己家門口時，我竟然看到了萬雪。

林哲和她兩個人在爭執著。

“你和我不做都做了，你別想著不負責任。”萬雪身穿黑色吊帶裙，一雙7cm左右高的細跟高跟鞋，她一副得理不饒人的姿態。

“你不要逼我了，我從來就不曾愛過你，你何必這樣作踐自己。”林哲態度不緩不急，讓人感覺不到他說話感情的變化，一如他平日的理性。

“我作踐自己？在你傷心的時候，是我一直陪著你。”

“我從來沒要求過你陪我，那一次是誤會，我愛的是方翎，我們會結婚的。”林哲臉上青筋暴現，突然他發現了我。他的眼神朝我望來，然后萬雪狐疑著也朝我這邊看來。

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小丑一樣，所有人都是觀眾，都在看著我表演。但我真不知該如何演好這場鬧劇。

我與林哲四目交視，忍不住雙手掩嘴哭了出來。我對于和林哲的未來有過無數幻想，但從沒想到過我們竟然會有這么難堪的一天。

“方翎，我和林哲做愛了。”萬雪像在跟我示威。

我完全忽視她的存在，我太累了，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我無話可說。

我一步一步地走向家門口，林哲透著緊張的語調對我說了一句：“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沒有人能夠阻擋我進入自己的家門。“我覺得惡心，你們能不能給我滾。”我聲嘶力竭大喊，把林哲用力推出家門，然后反鎖。

林哲不斷拍門，一邊說著：“你聽我解釋。”我在門背后哭著搖頭，鼻涕粘在我的手上，酒精發揮了作用，讓我開始頭疼欲裂。

“我們走吧。”我聽到了萬雪拖拉林哲的聲音。

“你能不能不要在這里啊，你為什么非得扯著我呢。”林哲語調急了起來。

“你這是……”萬雪被氣到了，我聽到她很快地跑了下樓。

外面突然安靜了，連走廊的感應燈也暗了下來。我倚靠在門后面，癱坐在地，哭不出來了，臉上淚痕還沒干。

“你當時生氣回家了，我真的有反省，我做錯了，我怎么能拿走你的方案。那晚我很不開心，在家喝得爛醉，我聽到有人敲門，我以為你回來了。不知道為什么腦海中浮現的是你，包括我和她做的時候也是一樣，我清醒過來才知道是她。”

聽到他的話，我突然就站了起來，緩緩把門打開，林哲的模樣又一點一滴在我眼前出現。

“你想著我和別人做愛，你覺得這就很高尚嗎？你竟然不覺得惡心，我都快要吐死了。”我瞪著林哲說。

“方翎，我真的只愛著你一個。”他說著就伸手來抱我。

“你給我滾開。”我厭惡地推開了他。

“你走還是我走。”我停頓片刻后說。

林哲輕閉雙目，“你在這里吧。”他慢慢地說。然后進屋隨便拿了幾件衣物，就走了出去。

屋子終于安靜了下來，手機卻意外地響了。安晴不知是真醉了，還是突然意識到什么，她在手機里無厘頭地說：“告訴你個秘密，我回來就把耳環丟進垃圾桶了。那個萬雪可討厭，她看到我戴后就立馬去買了同款。我知道你心里不喜歡這個女的……”

“我知道了。”我嘆了一口氣說。

“你知道什么？”安晴竟然還能接我話。

“我掛電話了。”

“你不要掛，不許掛，你得陪我。”安晴真的是醉了，她非得扯著我說，她的意識慢慢模糊，也許明天起來她會斷片，就像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

我也想斷片，但雖然頭痛欲裂，還是異常清醒。

我把手機開了免提，安晴酒醉后的聲音酥軟迷人，她還是不停在說著，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在說什么。也許在她的心中，也存在著一個莫大的哀傷。

這一夜，我任由自己思緒蔓延，身體很困，眼睛好想閉合，但輾轉反側。

我雙手抱腿坐在床上。窗簾沒有拉上，外面有風吹過，樹影搖動著落在透明玻璃門上。顯得那么形單影只。

我突然想起些什么，就俯低身去把床底下的那個耳環撿起來。然后不慌不急地走到廚房，用腳踏開垃圾桶，把它丟了進去。

安晴的聲音突然停止了，估計是她的手機完全沒電了。外面的風也靜了，整個房子又恢復了靜謐。

我看著偌大的床，腦海中又閃現出我和林哲緊緊相擁而眠的畫面。隨即而入的是讓我惡心的場景。我一手翻起被單，把枕頭套全都丟進洗衣機里。然后換上新的床單枕套。

我癱躺在床上，一下又一下地撥動按鈕，床頭墻上“勞其筋骨”四個大字忽亮忽暗。

我失眠了，夜越深，反而毫無睡意。我開始打掃房子，從里到外都用清水擦拭，連馬桶都被我擦得白亮。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睡著了，可能真的累倒了。醒來的時候自己正趴在馬桶蓋上。

我是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的。

我朦朧之間，聽到電話那頭萬雪說，我在你樓下咖啡店。她想見我。

我說沒什么好見的，她在堅持。

我連衣服都沒有換，還有酒精殘留的味道。清水洗臉后，隨意把頭發束起個丸子頭，穿上鞋子我就出門了。

萬雪坐在咖啡廳靠邊的位置，這是一家24小時營業的店。她還是穿著那件黑色吊帶裙，她一直待在這里。

我坐在她的對面，服務員給我端上一杯熱水。她的眼神變了，看著我沒有之前那么凌厲。

“對不起，方翎。我真的很愛林哲，我第一眼看到他，就想著要和他在一起。”她說話的眼神有點飄忽。

“你非得我來，就是跟我說這些？我沒興趣。”我準備起身走人。

“我懷孕了，昨天剛驗出來的。”

她竟然把一個電子驗孕棒給我拿了出來，上面赫然寫著，“懷孕1-2周”。

我又坐了下來，“你想怎么樣？”我低聲卻帶著力度地說。

“你給林哲跟我在一起吧，我要把寶寶生下來的，我不想做單親媽媽。”她突然捉住我的手說。

我覺得她瘋了。“他根本不愛你。”

“但是，我現在有了孩子，他會接受我的，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幸福，我終有一天會代替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她的眼神從柔和又變回了凌厲。

我發出冷笑的一聲。頭也不回轉身就走了。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公司，安晴竟然比我還要早到。她似乎真的不記得昨晚的事了，化了一個淡妝，精神不錯。

她拍拍我肩膀，輕聲跟我說：前臺萬雪辭職了。我一時還反應不過來，“我一早就看出來你跟進林哲的事，放心，我從沒向別人亂說。”她做了一個封嘴的表情。

我看著安晴剛想說些什么，“你不要跟我說那些肉麻話，我受不了的。”她擺出一只手來表示拒絕。

我經過前臺的時候，座位空了，已經看不到萬雪的人。只是電腦還在開著，屏幕顯示的是一個郵箱頁面。

我忍不住走近去看了一眼。這應該是萬雪的個人郵箱，她竟然走得這么急，連郵箱都忘了關閉。

我眼珠一動，張望四周暫時沒有人走動。我想知道她的郵箱里會不會有跟林哲相關的東西。

我拿起鼠標，慢慢拖拉，我在她的郵箱第二頁終于發現了蛛絲馬跡。

林哲曾給她發過一封郵件，里面有好幾張之前我們總監李可和競爭對手飯局上的照片。莫名其妙的他還特意再發了一封郵件，說明上一封郵件發錯了。

但萬雪轉手就把林哲發的照片保存，接著自己又寫了一篇千字文，圖文并茂地發到了我們董事長的郵箱里。

這是我想不到的事，李可最終被免了總監的職，原來是她告的密。

不對，她只是替身。幕后黑手是他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