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藥膏是孟燕娘的秘方。
別家也有去蚊蟲的藥膏,卻都有些刺激,皮膚幼嫩的大家閨秀或是幼兒使不慣。
之前朱永到大韶發現有這種藥膏,不但不刺激,還有養膚之效,而且留效時長,當即便想著運回西祁必能大賺一筆。
可孟燕娘這黑良心的,賣起好東西,居然全是限購的。
這藥膏子,不大量批發給其他人,只在自家店鋪里經銷,在店里消費累積滿三百兩銀子的老客戶可以一兩銀子一盒,購買三盒。
三盒說起來不多,但份量大,一盒有小半斤,若是只兩三個人使,便是天天涂,也能用過一個夏天。
那時朱永使人搭線,想大量采買,可是連楚家的大門都沒能進去。
他想到這里,有些不信的看著楚綿綿道:“不是聽說這藥膏子極是難得,每年材料不足,最多只能做出九百盒,所以才……”
楚綿綿聽到這里,不禁笑了起來,望著朱永道:“大人也是經商之人,當懂得……所以還望大人運回西祁后,可以保守秘密。”
商人逐利是天性,聽了這話,朱永確實很心動。
可是他卻還是搖搖頭道:“我雖然可以在關口使人帶信過去,但每封信件必然會被檢查……”
楚綿綿立即懂得了朱永的意思,他怕被人看出端倪會惹麻煩。
她趕緊笑著說道:“您放心,我寫的信,必然能讓家母看懂,且其他所有人都看不懂。”
朱永雖然不信,卻也不多話,只讓人拿了紙筆過來,讓楚綿綿寫。
楚綿綿沒有寫旁,只寫了一個最尋常不過的采購單子。
寫完后,她吹了吹信紙,便將這一頁薄紙遞到了朱永手里。
朱永沒說什么,卻沒馬上封信,只打發楚綿綿先回她落腳的院子。
看著她走出去后,朱永把信遞到了江蘺手里。
江蘺看了看,全是些尋常的材料名稱,實在沒看出什么特別之處,便將信遞還給了朱永。
朱永先仔細看了一遍,又橫讀、豎讀、跳字讀,來回看了幾遍,最后說道:“這上面究竟藏了什么謎底?”
江蘺搖了搖頭,表示也沒看懂。
兩人又是討論了一番,最后江蘺沒給意見,交由朱永自己決定要不要幫楚綿綿送這信。
朱永只覺得心里像被貓抓了一般,既是好奇謎底,也是想要賺這個錢,可又怕這里面有什么坑。
江蘺就淡然的多……主要他對這點銀子本就看不上。
他回到小院里的時候,正好遇上楚綿綿靠在廊下站樁……這是在練基本功。
本來這也不關江蘺的事,但他實在受不了她那軟綿無力,還姿態不準的樣子。
他忍不住隨手自樹上折了根細枝下來,對著她肋下一挑道:“間架當似弓。”
楚綿綿知道他在教她,趕緊虛心的跟著樹枝的勁勢,把手的姿式調整了。
江蘺又用樹枝抽了她腰一下,皺眉道:“你功夫是繡娘教的?”
楚綿綿悶著一口氣,連被他抽了兩下,才把姿式調對。
但這姿式一調好,便比剛才那樣歪歪站著累多了。
楚綿綿很快就有些穩不住了,她咬著唇,額上開始沁出了汗。
偏偏這時候,江蘺還很好心的勸道:“你這是初學,別給自己太大壓力,站半個時辰也就差不多了。”
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
……
這一刻,楚綿綿只覺得腦子里嗡嗡直響,好像有了回聲一般,全是這四個字。
半個時辰!
她以前在家練功的時候,能咬著牙站上一刻鐘,便要鉆在母親懷里,撒上一個時辰的嬌……現在居然隨便就要站半個時辰?
或是覺得要以身做則,江蘺糾正好楚綿綿的姿式,也在一側陪著她站樁。
他姿式標準,氣息平穩,顯然并不覺得這事有多難、多累。
楚綿綿卻很快就感到疲累了。
只是想到這一路經過的危機,雖然站的兩腿酸痛,她卻也咬著牙忍住了,只是一雙腿卻忍不住開始發顫……
江蘺功底扎實,在他看來這站樁,這只是在陪著楚綿綿玩兒一般。
可是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便聽到身邊的女孩氣息漸漸急促。
聽到這樣的聲音,江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腦子里突兀的想起……有一日,她剛洗沐完,一張白凈的小臉半掩在如瀑青絲下的樣子。
思起這些舊事,江蘺忍不住開始走神。
卻在這時候,他感到有風襲來,趕緊下意識的向外一讓,轉頭卻見楚綿綿正歪歪倒下了。
江蘺趕緊伸手撈起了楚綿綿的肩,把她扶穩。
他這才看到女孩滿臉的虛汗,怒氣沖口而出道:“你這是練功?”
罵完以后,江蘺定定的看了楚綿綿一息,突然甩開她,轉身就走。
看著江蘺氣呼呼的樣子,楚綿綿感覺……這家伙越來越難懂了!
江蘺這一走,一直到吃中飯的時候才回來。
兩人的飯食,每天都有人定時送來,倒是不用太操心。
院里還有個小伙房,可以燒水,溫點吃食,但沒有刀具案臺之類的設備。
楚綿綿擺好飯菜,江蘺沒有主動招呼她,自己拿起筷子慢慢開始吃。
楚綿綿早就觀察過,江蘺雖然能干不少粗活,武功也好,但用餐時的儀態,卻也十分講究。
兩人在山野間跟著礦工一起用食時,他能吃得極快,好像一個普通的粗野漢子。
但如果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江蘺放松下來,反而吃東西會十分細致。
就像此時他一點點把食物放進嘴里,兩腮都不見一點動靜。
瞧著他這樣子,總會讓楚綿綿想起幼時偶爾跟著母親進永安城,見過的那些勛貴人家里貴女用餐時的樣子……有種別樣的美。
好像特別優雅矜貴!
以前是因為總吃不飽,雖然楚綿綿覺得他這樣子特別,卻也不會多看。
畢竟看多了就要餓肚子了!
現在到了朱永莊子上,吃飯不成問題了,楚綿綿不由多看了兩眼,最后還忍不住問道:“你吃飯的樣子是專人教過的嗎?”
江蘺抬起眼,淺淺看了她一瞬,聲音平緩的說道:“食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