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

這位阿姨甚至沒有回過頭來仔細看一眼，只是隨口道歉。

看起來應該經(jīng)常無意中撞到別人，道歉的語氣也不誠懇，那就更沒有管控好自己身體的能力與打算。

“沒事吧？”

扶著雨宮雪肩膀的上杉低聲問道。

“沒事。”

稍微穩(wěn)住身形之后，雨宮雪伸手輕輕推開了上杉的手臂。

上杉將太郎往后退了一小步。

他彎下腰來，拾起地上裂成兩半的白色面具，起身抬眼看去時，雨宮的身形，她的發(fā)梢，她的臉，完整地出現(xiàn)在了上杉的眼中。

像冬日里即將消融的雪一般。

說不出來的感覺。

上杉找不到合適的詞去形容雨宮雪的臉，比起容顏，他的目光一直在原本在面具遮蔽之下的雙眼與眉梢。

稍寬的眼眶，深褐色的眼眸，微翹的眼角，和右眼旁一顆纖細的痣。

永遠明亮的雙眸。

這是一雙多情的眼。

搭配雨宮雪嬌俏的容顏，造就了面具之下，神秘而令人趨之若鶩的YuKi。

他能看見，在短暫的對視之后，雨宮雪沉靜的眉間閃過了一絲慌亂。

除此以外，上杉還有一個疑問。

雨宮雪，看起來太年輕了。

在他的想象力，她應該是成熟的。

但眼前的她，更多的是青春。

當然，原本感受到的魅力一絲不差。

甚至比麻衣姐還年輕，就像……和自己差不多大一樣。

也可能雨宮雪小姐青春常駐。

老爸說，好色的男生看見美女的第一眼，內(nèi)心會砰砰跳，就像現(xiàn)在。

我是個色小鬼嗎？

現(xiàn)在的處境，有點尷尬。

雨宮雪戴著面具出門，顯然不想讓其他人，包括自己，看見她的臉。

現(xiàn)在……

雨宮雪輕揉著剛才被撞到的肩膀，輕蹙眉毛的模樣，就算是生氣也很好看。

她看著有些發(fā)愣的上杉。

“我看上去很年輕對吧？”

雨宮雪開口說道。

“啊誒？……嗯，比想象中的還要年輕許多。”

感覺，在雨宮雪露出真顏之后，原本融洽的氣氛逐漸往不可預測的方向撒野狂奔起來。

上杉看著她的臉，莫名涌現(xiàn)出很細微的害羞感。

他穩(wěn)定一下心情，將手里裂開的面具遞給了雨宮雪。

“我，其實只比將太郎同學大兩歲而已。”

雨宮雪從手里拿過自己壞掉的面具。

上杉將太郎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她雙手拿著面具，沿著裂開的縫隙重新拼湊在一起，擋在自己的眼前？

一點一點，裂縫重新被拉開，光線照亮她跟聲線一樣極具辨識度的臉頰。

沒有膠水，不可能重新粘連吧。

上杉不明白雨宮雪這樣做的用意是什么。

他也看不懂雨宮雪臉上的表情。

雨宮雪把面具放進挎在手臂上的木盒子。

“將太郎，之后有機會再見面吧。”

她對還在一旁發(fā)呆的上杉將太郎說道。

雨宮雪微微欠身，先一步離開，沒過多久，上杉再也看不見她裙擺搖曳的身影。

充滿個性，又讓人難以捉摸的歌姬。

她剛剛好像說，其實比自己只大了兩三歲？

……

現(xiàn)在只剩下自己這邊的進度還需要推進了。

正在上數(shù)學課的上杉又開始開小差。

雨宮雪所在的經(jīng)紀公司打算在這個月月底發(fā)行由上杉作曲作詞的《愛與憂傷》的專輯。

這將是YuKi與將太郎老師的首次合作，也是以后長期合作的開始。

私下里。

上杉之前跟雨宮雪說好自己要給伴奏的鋼琴譜幫忙。

現(xiàn)在正是他琢磨的時候。

啪嗒，啪嗒。

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課堂上，十指在教科書的遮掩下，在課桌上發(fā)一出一個個聲音。

教室里許多同學循聲望去，北原拓海也對他擠眉弄眼。

沒有用。

白色粉筆頭飛了過來，準確打在上杉將太郎鼻梁上的黑色鏡架，把他嚇得渾身一抖。

“上杉！聲音太大了！”

“非常抱歉！”

他站起身來大聲回答。

在學校，沒有上手根本不會出進度啊……中午抽時間去音樂教室練練吧。

午飯期間，上杉將太郎帶著一個雞蛋三明治，豬排包和一瓶純牛奶走進了音樂教室的門。

他們學校的音樂教室在不上課的時候都是供學生們可以自由使用的，而中午的時候幾乎不會有人會想浪費自己的午休時間。

音樂教室里有上杉想要的鋼琴。

為了不干擾其他人，音樂教室在另外的教學樓，往來的學生少很多。

但鋼琴的聲音，只要不太聾，多少都可以聽到一些。

簡單解決午飯之后，上杉跟著自己的想法開始用鋼琴試了一起來，一邊嘗試，一邊在空白的五線譜上用馬克筆坐記錄。

自己的曲子肯定熟透了，他現(xiàn)在做的是伴奏改動。

上杉彈得很慢，像是要把每一個音符都完整地呈現(xiàn)出來，然后銘記于心。

安靜的時光里，只有鋼琴聲在流淌，和馬克筆在紙上寫寫畫畫的沙沙聲。

“誰在中午的時候彈鋼琴啊？連學校廣播都聽不清了。”

“我記得音樂教室里是有鋼琴的，中午開放給學生使用，不過，誰會彈鋼琴呢？還是從來沒聽過的曲子。”

“那位上杉將太郎嗎？”

“欸？！明日香，你要去干什么呀？便當不是還沒吃完嗎？”

她一聲不吭地突然站起身來，不顧朋友的呼喚，往教室門口快步跑去。

……

離自己撞見雨宮雪真正的容顏那天已經(jīng)過去快要一周了，上杉沒有想到，這件事情，居然沒有對他和雨宮雪初次建立起的關系有任何干擾。

或許說，雨宮雪可能根本不在意。

現(xiàn)在聊天時，仿佛那件事從未發(fā)生一般。

上杉問過，YuKi的臉沒有任何與她沒有關聯(lián)的人見過，那么那天她不戴面具其實也沒有問題。

雨宮雪的回答是：擔心認識她的人發(fā)現(xiàn)。

實在難懂，但上杉選擇尊重他人的個人隱私。

最近，倒是沒有和雨宮雪再見過面了。

工作場合也是。

他現(xiàn)在還在糾結一件事。

雨宮雪想要錄制專輯的時候由上杉親自伴奏。

明明，我不想為任何人再彈奏鋼琴了。

緊閉的教室門忽然被打開了。

三明治啃了一半，嘴角沾著蛋黃醬的上杉睜大了雙眼，看向門口那個大口喘著氣的金發(fā)身影。

金色偏深的長發(fā)，湛藍的雙眼，天使一樣的美麗容顏。

“結城……明日香同學？”

她沉默著，雙眸看著表情驚訝的上杉，慢慢平復呼吸。

結城走了進來，反手帶上教室門。

小將……不。

她眼眸微彎，第一次露出笑容來。

“上杉同學，我們做一個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