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景仁目送房遺愛離開后，問：

“好像世家與那些高官中有出息的子弟都不喜歡和房公子打交道，只有那些。”

說到這里不說了。

李象補(bǔ)充道：

“只有紈绔子弟才會和房遺愛為一塊玩是嗎？”

黃景仁趕忙低頭認(rèn)錯：

“奴婢失言。”

“無妨。”

李象起身：

“走吧！”

不和房遺愛玩，難道和那些世子交朋友嗎？

太子妃蘇氏看似賢惠，倘若自己表露出一絲對李厥有威脅的跡象，恐怕就會下手以絕后患。

李象從來不對人的道德報以希望。

“叫輛馬車。”

“是。”

李象決定去看看那位玲瓏姑娘。

等到地方后，黃景仁見是青樓，憂心忡忡的提醒：

“主子還是不要來這種地方為好。”

“廢話少說，走。”

李象走進(jìn)妙音樓，正在打掃衛(wèi)生的伙計(jì)說：

“你們來太早了，還沒開始做生意。”

李象把隨身帶的幾個銅板扔過去：

“我要見見玲瓏姑娘。”

伙計(jì)撿起銅板，臉上堆滿了笑：

“不瞞客官，玲瓏姑娘病了，恐怕命不久矣。”

李象來的路上還期望是房遺愛騙自己，但從妙音樓伙計(jì)口中得知玲瓏姑娘真病的厲害，內(nèi)心愧疚。

“我想要見見。”

“恐怕不行。”

黃景仁向前一步：

“錢不是問題。”

伙計(jì)依然搖頭：

“妙音樓的姑娘不到接客的時辰絕不能接客。”

李象正要說話，聽到樓上有人叫道：

“是公子嗎？”

抬頭看去，竟然是白靈姑娘。

“真是公子。”

她急切的從樓上跑下來。

“奴家見過公子。”

“白靈姑娘客氣。”

“公子不嫌棄，請到奴家處喝杯茶。”

“好。”

伙計(jì)趕忙阻止道：

“白靈姑娘，這不合妙音樓規(guī)矩。”

白靈姑娘瞪著眼：

“這位公子便是《聲聲慢》的作者，你要攔嗎？”

伙計(jì)不可思議的看向李象：

“不敢，請。”

李象跟著白靈上樓到她的房間。

“公子不要嫌棄。”

“沒有白靈姑娘，我可上不來，感激還來不及。”

白靈姑娘問：

“公子來可否是為了玲瓏姑娘？”

“正是。”

白靈姑娘流下清淚：

“公子快與我來，玲瓏她已經(jīng)已經(jīng)好幾天不吃飯了。”

李象跟著白靈姑娘去看玲瓏姑娘。

他們來到后院柴房。

白靈姑娘說：

“老鴇見玲瓏不行了就讓她在這里自生自滅。”

推開柴房門，李象看到躺在那里形容枯槁的玲瓏姑娘。

白靈姑娘說：

“玲瓏，公子來看你了。”

玲瓏姑娘睜開眼，看到李象后，強(qiáng)撐著笑容：

“玲瓏以為至死都見不到公子。”

李象要進(jìn)去，黃景仁拉住：

“主子是萬金之軀，怎么能進(jìn)去？”

李象甩開黃景仁的手，走進(jìn)柴房，來到玲瓏面前，蹲下握著她的手，嘆息道：

“何必呢？”

“能在臨死前見公子一面已經(jīng)死而無憾了。”

李象問白靈姑娘：

“大夫怎么說？”

“大夫說沒治了，老鴇才把玲瓏送到柴房自生自滅。”

“去叫老鴇來。”

黃景仁來到白靈姑娘面前：

“勞煩請走一趟，請老鴇來。”

“好，我這就去。”

白靈姑娘出去片刻，就帶著老鴇過來了。

老鴇見到李象，很是吃驚：

“哎呦！真是公子，那玲瓏姑娘真就得償所愿了。”

李象站起來，看著老鴇，問：

“玲瓏姑娘現(xiàn)在這樣，我準(zhǔn)備帶走，多少錢？說個數(shù)。”

老鴇看玲瓏有氣進(jìn)沒氣出的樣子，搖頭：

“大夫說玲瓏姑娘命不久矣。”

李象直接打斷老鴇接下來的話：

“死在我那里也比這里強(qiáng)吧！”

老鴇看向躺在那里流著兩行清淚的玲瓏，嘆息了聲：

“情深義重頗為難得，可惜福薄啊！”

“公子，我一個銅板都不要，只需要公子再留下筆墨。”

黃景仁正要罵這個老鴇。

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配讓李象留下墨寶嗎？

李象直接大呵：

“筆墨伺候。”

老鴇沖著門外的伙計(jì)喊：

“沒聽到嗎？筆墨伺候。”

“公子請。”

李象來到妙音樓大堂。

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筆墨紙硯。

樓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聚滿了姑娘。

李象深吸了口氣，隨即動筆。

貞觀十五年，陪友人來妙音樓，一首《聲聲慢》葬送了玲瓏姑娘大好年華。

《摸魚兒·雁丘詞》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yīng)有語：

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dāng)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fēng)雨。

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

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一氣呵成。

李象在后面寫上自己的號：

長子安木象。

“好了。”

說完，回到柴房抱著玲瓏姑娘出來，送上馬車，帶著急忙去找大夫。

白靈姑娘的淚水在眼眶內(nèi)打轉(zhuǎn)：

“問世間情為何物，只叫人以身相許。”

那些樓上的姑娘聽后，無不潸然淚下。

老鴇拿著手帕，沾著眼淚，說：

“千古絕唱，千古絕唱。”

“來人，來人，給我裝裱起來。”

伙計(jì)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要拿。

白靈姑娘說：

“等等，我想先抄。”

老鴇：

“裝裱起來不是一樣嗎？”

“不一樣。”

“罷了！要抄就抄吧！”

樓上的女子全都回房拿紙筆下去抄。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已晚，江少卿鼻青臉腫的進(jìn)來。

看到妙音樓的姑娘都在埋頭苦寫，好奇的湊過去，然后就呆了。

“這字，這字，這詞，這詞，真是絕配。”

老鴇看到江少卿來了，沒有往日嫌棄，連忙拉著他：

“快看看，怎么樣？”

江少卿許久無言，最后嘆道：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

老鴇著急了，這要是不好，天下還有好的嗎？

“不好？”

江少卿搖頭又點(diǎn)頭：

“好的沒邊了，情真意切，情深義重，千古絕唱。”

“是誰寫的？”

江少卿不知道長安還有這樣的人物。

老鴇指著前面的序：

“你看。”

江少卿看去，倒吸了口涼氣：

“《聲聲慢》？是他？”

再看紙角：

長子安木象？

他的號？真是怪哉。

“那，那玲瓏姑娘呢？”

“那位公子帶走了。”

“玲瓏姑娘得償所愿，想必也死而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