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月站在海棠路盡頭看了很久,直到日薄西山,她才離開。
后來她就發(fā)現(xiàn),江厭的電話撥不通,信息也沒人回。
……
江厭鉚足了勁兒不回頭看阮清月,他怕他舍不得。
地鐵開了,江厭想,他真的個爛人,明知道快沒命了,還給心愛的人留下這么個念想,可他怕以后阮清月就再也想不起他了,他怕他成為阮清月人生中的一個無名過客。
很自私吧,他自己也這樣覺得,可還能怎么辦呢,他舍不得她,他真是想活就一點啊。
回到醫(yī)院,江厭不出意外的被醫(yī)生罵了一頓。
“都這樣了還往外跑什么跑,不想活了?以后再不聽話好好治療我就不治了,你愛怎樣怎樣,反正命是你自己的?!贬t(yī)生皺著眉訓斥著,但看著江厭垂著頭的模樣,又覺得心疼。
好好一個少年,怎么偏偏就患上了肺癌這種治不好的病呢?
“醫(yī)生,我以后一定配合治療,請您讓我活久一點。”活久一點的話,他還能多看看她。
醫(yī)生嘆了口氣,徹底沒了脾氣,“你有這種意識就好?!?
阮清月找不到江厭了,這讓她很茫然。
后來,阮清月每年都會回仁市,去海棠路,在那里走上幾遍,盼望著能夠遇上江厭。
他真是個騙子,說什么要她陪他看海棠花,可最后沒來的人卻是他。
阮清月看著熟悉的海棠路,抿了抿唇,心想。
江厭,我又來這里了,海棠花也又開了,你什么時候回來?
……
江厭其實每年都會到仁市,他永遠站在海棠圖書館里遠遠地看著她,看著她每年都在這里徘徊,看著她坐在長椅上深思。
后來,他大概是快要撐不住了,頭發(fā)已經(jīng)掉光,喉嚨也啞得出不了聲,肺很疼,但似乎一點也比不上他對阮清月的不舍。
這是他最后一次來海棠路了。
他仍舊可以看見她的身影,這都幾年了,她還在徘徊著尋找他的身影。
他強撐著站在最后一株海棠樹后面,讓粗壯的樹干遮住自己的身形,默默地看著她。
真是個小傻子,還找他呢??上Я耍院笏荒軄砹耍僖舱也坏剿耍鎸Σ黄鹧剿娜钊?,他太自私了。
江厭在樹后無聲地苦笑。
臨死前,江厭還捏著那天和阮清月一起照的照片,都已經(jīng)捏卷了邊兒,可他還是捏著。
王素在一旁小聲地哭,醫(yī)生束手無策地站著,只能目視著他的生命逐漸流逝。
直到房間里充斥的聲音變成了漫長刺耳的“嘀——”
對不起,阮阮,我不能去看海棠花了。江厭徹底失去意識之前,這樣想著,灰暗的眸子里滿是不舍。
他們的再一次相遇也充滿遺憾,那年夏天,江厭遇見了血淋淋的阮清月,好像第一次遇見就注定了一生,他鬼使神差地心疼,鬼使神差地救她。
只是后來她什么也不記得了,他也隨母親離開了,那一別就是兩年。
……
自那天海棠路一別,阮清月再沒見過江厭,這一別就是一生,阮清月找了他一生,她也不明白為什么自己這么執(zhí)著。
她后來回了仁市工作,外婆生病去世了,住在那棟兩樓平房里的人也換了很多,阮清月一直在那里,她每天晚上都會看一會兒淮陽江對岸,她總在期待第二天可以在巷子口看見那位靦腆的少年,規(guī)矩地站在路燈下,可那條海棠路上再沒有江厭的身影。
“那位靦腆的少年,海棠花又開了,你還會回來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