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心結難解(三)
- 佳人笑,琴鶴清風久寂寥
- 百茶妖
- 2495字
- 2022-09-01 07:40:00
半年后
桂州·羅家
鑭瑺宮宮主的掌上明珠要成親,這消息可是不脛而走。等到林家一行人到羅家的時候,已經圍了許多看熱鬧的人。
“手腳都麻利些,”林漪瀾吩咐著搬東西的弟子,“也別磕碰了。”
“你們先干著,師伯去給你們討熱茶解渴。”林若眠一張笑面,慣會籠絡人心。
俗話說的好,無巧不成書。這天,李荑柔又拿著空荷包去歲安莊。回來的路上,經過羅家,見烏壓壓的一群人,忍不住問:“這是在干什么呢?”
旁邊一個老婦聽了李荑柔的話,告訴她說:“這是羅家的大姐兒要成親啦,和她訂親的人是秦州姑臧林家的小郎君。”
“秦州?那么遠!”李荑柔無意中喊出聲來,“離那么遠結親?”
“這你就不知道了,”那老婦笑了,“一家有女百家求。”
李荑柔想起在李國公府時,自己的大媽媽為了給她拒洪州水家的提親撞柱自殺。她小手指的指甲狠狠的扎進拇指的指肚里,用疼痛來讓自己清醒。
“我已經不是李國公府的長孫女了,”她轉身離開那個喧囂之地,心里想著,“大媽媽,你那么疼我,會理解我的。母親(指她大伯母),你不要怪我不辭而別,我也不怪你害了我親娘。”
三個月后
桂州·雨臺山
空氣很悶,隨時都可能會有一場大雨。
“你是他的兒子?”聿棠對林歸晚說。
“是,”林歸晚激動地全身戰栗,“我要為我爹報仇!此仇不報,愧為人子!”
“殺了我,真的可以平息你一身戾氣,滿目仇怨嗎?”聿棠注視著眼前的少年,想起死在她手上的少年的父親,是一個翩翩君子。
“當然,我活到今日,就是為了那一刻!”林歸晚提劍刺去,令他驚訝的是,聿棠沒有閃躲。“你瘋了?他們都說你是個老妖婆,可沒說你是個瘋婆子。”
聿棠倒地,面帶微笑。
林歸晚湊上前去,聿棠拉住他的手說:“他們是誰?你這么相信他們。”
說著,聿棠口中涌出鮮血。
“你……”林歸晚顫抖著扔下手中的劍。
“我老嗎?”聿棠用另一只手撫摸林歸晚的發頂,“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把我埋在有海棠花的地方,還有,告訴我的徒弟,不要……不要報仇……”
天地間響起震耳的雷鳴。
驚醒了林歸晚,驚醒了他多年的執愿。仿佛,他是一條作繭自縛的蠶,遇到了抽絲的匠人。
也驚醒了因為迷藥昏睡的李荑柔。
“你做了什么?”李荑柔抓撓著林歸晚的衣襟,“你做了什么!”
“你師父說了,她要埋在有海棠花的地方,還有,讓你不必報仇。”林歸晚并未阻止李荑柔的撕扯,他看到,她的指尖已經滲出了血。
“我要殺了你,你騙了我,還殺了我師父,我一定會殺了你的。”李荑柔對林歸晚說,“雖然不是現在,現在我殺不了你,總會有一天,我能殺了你!”
桂州·鑭瑺宮
安葬了聿棠,林歸晚把李荑柔帶到了羅家。畢竟從名義上來講,李荑柔的嫡母是羅家家主羅則的親姊。李荑柔未離家出走時,羅氏還時常帶她回羅家省親。
“柔姊姊,”羅明玉與李荑柔幼時也是見過的,“這繡有海棠花的荷包送給你,再裝上幾片聿棠師父墳旁海棠的花瓣,就當是聿棠師父陪在你身邊了。”
“阿玉,我已經告訴過林歸晚了,他爹之所以會被我師父所殺,是因為有人算計了他爹。可他卻一定要把仇怨算在我師父身上,難道是欺負我師父心善嗎?”李荑柔說。
“阿柔,”羅明玉勸解她,“冤冤相報何時了,我知道,心結難解。聿棠師父用一死來為林歸晚解開心結,是大善,也是大恩。”
“可笑,當真可笑,”李荑柔說,“滿口忠義孝悌,卻做出殺兄奪嫂的事情來。末了,只剩下一句‘不配為人’恰如其分,他們林家的人當真是可笑啊!”
此時,林歸晚就在不遠處偷聽,他開始后悔自己殺了聿棠,他也知道:利用他父親之人,是林若眠。而林若眠這些年來對他的好,如今想來真讓他作嘔。他也明白自己的娘為什么躲避林若眠如避猛虎。
偷聽的人也不只他一個,還有林桑晚。
林桑晚敲開了林漪瀾的房門,不顧林漪瀾事務繁忙,無心理睬她。
“娘,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林桑晚當頭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林漪瀾沒有在意。
“娘!”林桑晚提高了聲音,“是誰,殺兄奪嫂?是不是若眠師叔!”
林漪瀾抬眼看了林桑晚一眼,說:“出去。”
“連我都看得出來,連我都看得出來!”林桑晚搖頭,“娘,你不是沉穩,你是冷血。你看不起若眠師叔,我一直都知道。可你,何嘗不是他的幫兇!”
“你是和羅明玉的表姐相識得久了,學了那孩子怪言怪語。”林漪瀾面無表情的說。
林桑晚說:“如果林歸晚早就知道是若眠師叔做的,他就不會去殺柔姐姐的師父……”
“她算是你哪門子姐姐?你替她說話。”林漪瀾呵斥道,“出去。”
“娘,你為什么不敢把真相說出去?”林桑晚終于忍不住嗚咽,“難道真的像易清師兄臨死前說的那樣,我是……”
“他說什么了!”林漪瀾猛地站起,險些被桌腿絆倒,沖到林桑晚身邊,“你給我咽進肚子里去!”
“娘,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我。”林桑晚轉頭向別處看去,“他們都說,是因為娘生我的時候難產,險些喪命。可是,我真的是爹的孩子嗎?”
“胡言亂語!”林漪瀾面露兇狠顏色,“這樣的話,絕不要再說。否則,林易清的下場。”
“娘,不用了。”林桑晚說,“我出去。”
見林桑晚走了,林漪瀾靠著書桌滑坐在地上。她猶記得當年給林桑晚取名的時候,是林若眠提出,順著林歸晚的名字起,就叫林桑晚。眾人拍手稱好,而其中的屈辱,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不知過了多久,林若眠的徒弟林晏清推開了林漪瀾的房門,神色驚恐的說:“副……副門主……”
林漪瀾慌忙從地上站起來,心想:進來之前也不知敲門,規矩都學到狗肚子里了。還好,他應該沒看到我的失態。
林晏清當然不會去注意這些,因為,他要說的是:“您,去看看桑晚師姐吧……”
“她怎么了?”林漪瀾此刻最怕她會胡言亂語。
“您去看了就知道了。”林晏清自然不會說林桑晚自裁了,他雖年幼,可不傻。
“她死了。”這時,林歸晚進來。“郎中看過了,沒救了。”
“死了?”林漪瀾萬萬沒有想到,她也不相信,甚至懷疑這是林歸晚的陰謀。
“她上吊了。”林歸晚說,“她臨死前見的最后一個人就是你,我想知道,你們說了什么,她才上吊。”
“你胡說……”此刻,林漪瀾已經說不出話來,她一改往日的沉穩,跑到林桑晚的房間。
羅明玉和林微瀾也在,一眾人面露哀痛之色。
“女兄節哀。”林微瀾上前,有些生硬的說。
林漪瀾也不顧別人說什么,她面對著這樣的事實:那真的是她的女兒,她的女兒真的死了。
良久,她說了這樣一句話:“你怎么敢?我活得這么辛苦,我活了這么多年,艱辛度日,你怎么敢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