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電,神帝一脈中最強大的法術。紫色的電光帶著灼人的氣焰,將夢瑤的皮膚炙烤得生疼。
“不肯說實話是嗎?無妨,”湮嵐手指微動,“好好嘗嘗紫電的滋味吧,身為神族,你實在另本尊作嘔!”
“不……不要……”夢瑤的神情終于被巨大的驚恐代替,她拼命搖著頭,眼淚刷的一下流了下來。
“我真的什么都沒有做,我不是奸細,我自始至終只想救你——”
夢瑤無論怎樣哀求解釋,湮嵐都沒有絲毫回應。紫電慢慢籠罩下來,強大的威壓逼得她全身血脈倒流,口中的鮮血奔涌而出,夢瑤終于忍不住崩潰大喊。
“湮嵐!我懷了你的孩子!”
整個地牢霎時安靜下來,湮嵐倒退一步,仿佛沒有聽清似的,歪了歪頭:“什么?你再說一遍?”
“我說……”夢瑤咽下滿口的血腥,雙目赤紅一片,“我懷了你的孩子……”
“哼!”湮嵐不可置信地嗤笑一聲,揚手狠狠甩了她一耳光,“賤人!”
想起那夜的情形,湮嵐只覺更加羞惱,紫電重新凝結,帶著比之前更駭人的氣勢。
“你這般寡廉鮮恥、喪心病狂的女人,怎么敢對本尊說你懷了本尊的孩子?!”
“既如此,那便讓你的孩子為霓凰的孩子陪葬吧,從你的肚子里生出來,只會是他一生的恥辱!”
無論經歷多少磨難,夢瑤從未想過會從湮嵐的嘴中聽到這樣誅心的話語。
她的靈魂好像在被一刀一刀地凌遲,那種深入骨髓的悲哀和憤怒,徹底擊垮了夢瑤的信念。
“湮嵐!”她厲聲尖叫,凄厲的聲音穿透地牢,引得地面似乎都在隱隱顫動,
“你口口聲聲說我喪心病狂,可你這個一界之尊又做了什么?!你當著六界的面將我明媒正娶立為魔后,卻又屢次三番辱我聲名,虐我身心!”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卻要毀掉自己的骨血!”夢瑤字字泣血,只恨自己當初的愚昧。
“湮嵐,你滿嘴的仁義道德都哪去了?即便我在你心里再不堪,可這個孩子錯在哪兒了?”
“你說啊!”
可惜她永遠喚不醒一個故意裝睡的人,湮嵐的神情只有冷漠,紫電終是從他的指尖激射而出。
耀眼的電光下,捆仙索立即化成了飛灰。
夢瑤雙臂緊緊抱住自己的腹部,豁出體內所有的靈力扛下了這致命的一擊。鮮血染紅了她的裙擺,她頹然跪到地上,匍匐著身子,叩倒在湮嵐的腳邊。
這是神族最莊重的禮儀,此時夢瑤周身散發出的哀戚,猶如實質般鉆入湮嵐的神魂,生生把他震在當場。
他忍不住后退一步,久久發不出聲音。
“離澤氏后人,水神之女夢瑤,在此叩求,神尊寬恕……”
一字一句,夢瑤心如死灰,頭顱緊緊貼著冰冷骯臟的地面,已經將自己徹底卑微到了塵土中。
往事種種,如露如電。幾千年倏忽而過,直到現在,她才真真覺得這悠長的歲月,竟是大夢一場!
什么都不重要了,生命在走到終結之前,她只想將她最后的一點執念保下來。這個孩子,是她曾經存在過這個世間的見證……
“臣女,愿以命抵命。”她重重叩首,額頭滲出斑斑血痕。
湮嵐再次后退一步,定定地看著夢瑤抬起空洞的雙眼,如同地獄深淵中的鬼魂般對他說道。
“臣女只求一事。”她再次叩首,“臣女腹中胎兒,已七月有余,臨盆在即,臣女只求,能將離澤氏最后一絲血脈,平安誕下。”
“生產之后,臣女立即去神魔井自我了斷。自此灰飛煙滅,世間再無痕跡……”
再叩首,夢瑤不再起身。
湮嵐望著眼前的女子,神情幾經變換,卻無論如何說不出一個字。
腦中總有什么東西在瘋狂的晃動,無數模糊的影像紛至沓來,將他的心神攪成一團亂麻。
為什么?為什么眼前的女人要這樣做?
這個孩子對她的意義到底是什么?
手指無意識地蜷縮,湮嵐有一種想將她從那卑微的塵埃中扶起的沖動,可身體僵硬地像被灌了鉛塊,怎樣掙扎都動彈不得。
頭疼得仿佛要裂開來,他沉默良久,最終艱難地點了點頭,語氣艱澀道:“記住你說的話……”
他的氣息消散開來,夢瑤緩緩起身。
地牢中,陰冷的風從空穴中灌入,發出嗚咽的哭泣聲。魔氣將墻壁上的火把熄滅,整個世界徹底陷入了黑暗。
夢瑤閉上雙眼,任由自己的意識,沉入這無盡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