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院,陸清音雙手抱腿坐在床上,眼睛呆滯的盯著自己的膝蓋。
她身上的喜服還未褪下,卻已然變得臟亂。
按照規矩來說,她身為將軍夫人,理應是住在主院。
可是蕭寧遠親自發話把她發落到這個小院子來,誰又能夠違抗呢?
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個新入門的將軍夫人,并不受寵。
倒是那個每日跟在將軍身邊的柳姑娘,雖然沒有名分,但一定是個不得了的主兒。
日頭漸漸升了上來,一直到了正午,陸清音始終維持著這個姿勢沒有變化。
期間更是滴水未進。
不是沒有下人來問,只是無論是誰來陸清音始終一聲不吭,送來的飯也不動。
下人們實在不知道怎么辦,將軍又漠不關心,他們也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做沒看見。
時間過去很久,直到屋門被人推開,一聲熟悉的哭腔傳進陸清音的耳中——
“小姐,夫人……夫人她不好了!”
陸清音猛地抬起頭,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丫鬟:“什么?”
……
陸府。
陸夫人躺在床上,雙眼緊閉,面頰比起陸清音離家時已經消瘦不少,幾乎沒有血色。
娘親一直身體不好陸清音是知道的,可她從未料到,一直看起來沒什么大礙的娘親會突然暈倒,而且還病的這么重。
陸清音抓著陸夫人的雙手,顫聲問道:“爹爹……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陸老爺看著傷心難過的陸清音,于心不忍,終于把實情告訴了她。
陸夫人自幼便患有心疾,體弱多病,受不得操勞。
原先一直由宮里的太醫診治,而近兩年陸府每況愈下,再也請不得太醫。
加之陸夫人思慮過重,終于是病倒了。
其實在之前陸夫人就曾出現過類似的情況,只是不愿讓陸清音分心,便沒有告訴她。
隨著陸老爺的話,陸清音的眼睛越來越紅,眼淚也控制不住,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原來在她風光大嫁的背后,發生了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可笑的是,她和父母以為的好歸宿,不過是一個進得去出不來的火坑罷了……
“清音,你別擔心,你娘她不會有事的。”陸老爺溫柔撫摸著陸清音的頭,眼神中充滿慈愛,“她一定很快就會醒過來的。”
陸清音看著爹爹的表情,終究是沒有忍住,哭的泣不成聲。
她沒辦法告訴爹爹,說蕭寧遠根本不愛她,他娶她只是為了折磨她。
如今府內現在一團糟,她不能再給爹爹添亂,因此所有的一切,她必須一個人扛下來。
陸老爺只以為陸清音是心疼娘親,說道:“已經是嫁了人的大姑娘,怎么還能是這么愛哭?”
說著,陸老爺忽然哂笑一聲,“瞧我這記性,是我做的不周到。清音,你快回將軍府去吧,昨日才成了親,今天就往娘家跑,讓別人知道了恐要看你的笑話。”
陸清音不愿意回去,卻又無法對爹爹說出實情,只得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陸府。
一路上陸清音都止不住的掉眼淚。
自小娘親最寵她,有求必應,這么好的娘親,為什么……
陸清音強忍住眼淚。
不能哭,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必須要想想到底應該怎么做才能救娘親。
假如有機會能夠請到太醫的話娘親說不定就有救了,可是如今陸府……
陸清音腦子里忽然靈光一現,陸府現在確實是不成氣候了,可蕭寧遠作為大將軍,如今也算是陛下面前的紅人呀!
娘親以前待蕭寧遠不薄,他應當不會見死不救的。
想到此,陸清音擦干眼淚,表情也變得堅定起來。
馬車停在了將軍府門口,陸清音掀開簾子下車,一眼就瞧見了剛從馬車上下來的蕭寧遠。
她連忙去追,險些從馬車上摔了下去。
“蕭寧遠!”她慌慌張張的拉住男人的袖子,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在對上那雙冰冷的眸子時還是忍不住心底一顫,有了怯意。
但是娘親……
陸清音穩了穩心神,祈求的看著蕭寧遠,哀聲道:“蕭寧遠,我求求你,求你幫我一件事。”
“清音,你這話可就見外了。”柳玥掀開車簾,在一旁丫鬟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立在蕭寧遠身側,帶著笑意看她,“你和寧遠是夫妻,說什么求不求幫不幫的?”
陸清音哪里顧得上搭理她,只一心一意看著蕭寧遠,眼睛紅紅的,很是可憐。
“你能不能幫我娘親請個太醫?我娘親她……她病倒了。”
蕭寧遠看著她,唇邊掀起一抹譏諷的笑意:“我倒是想不到,祝平賀的枕邊人還要來求我做事?祝丞相說話可比我這個武將管用多了。”
“瞧我這記性,忘了祝公子已經死了。”蕭寧遠收起唇邊的笑意,冷冷的看著陸清音,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開——
“祝平賀已經死了,他陷害我的仇可以一筆勾銷,可是陸清音你還活著。”
只這一句話,令陸清音如墜冰窟。
蕭寧遠甩袖離開,柳玥緊跟其后。
陸清音舉步想追,卻被一旁的副將攔住了去路。
她知道,這是蕭寧遠的心腹,一舉一動都代表了他的意思。
蕭寧遠,你當真這么絕情,要看著我娘親死去嗎?
陸清音淚眼模糊。
她依舊記得當初蕭寧遠來府內找她的時候,娘親滿意的看著兩人,意有所指的對蕭寧遠說:“假如清音能嫁給寧遠這樣的夫君,我就算是死也安心了。”
當時她雙頰羞紅,怯怯的抬眼去看蕭寧遠,對上對方的眼神時,心臟差點兒要跳出來。
那時她和娘親都以為蕭寧遠就是她這輩子絕佳的好歸宿,卻未曾想到,如今就是這個人,要讓她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