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海風呼嘯!
海上漂流三日夜,終于要到了。
一道人影立于孤舟之上,及肩烏發被一條麻繩束起,謝淵心神進入天書世界之中,看著小家伙在一片混沌之中吞吐著混沌之氣蘊養自身,不一會就昏昏欲睡的小家伙,心中一陣好笑。
混沌之氣乃是混沌初開而生,其雖非物質卻沉重得不可思議,連謝淵平時都不敢隨意汲取。小家伙一進到天書世界之中就如同乳燕投林一般,就到處亂竄,再加上其身具混沌特性哪里不會被混沌之氣所迷。
此時正躺在一塊形如龜蛇環繞的大石上憨憨入睡。念動間,謝淵身形一閃,來到巨石之上,點了點小家伙的小腦袋,不禁感慨:即便是發生了蛻變還是憨憨的啊!
搖搖頭,盤膝而坐,凝神開始修習三豐祖師所傳之真武七截劍。
據傳,三豐祖師一日見到真武神像座前的龜蛇二將,想起長江和漢水之會的蛇山、龜山,心想長蛇靈動,烏龜凝重,真武大帝左右一龜一蛇,正是兼收至靈至重的兩件物性,當下連夜趕到漢陽,凝望蛇龜二山,從蛇山蜿蜒之勢、龜山莊穩之形中間,創了一套精妙無方的武功出來。只是那龜蛇二山大氣磅礴,從山勢演化出來的武功,森然萬有,包羅極廣,絕非一人之力所能同時施為。
三豐祖師悄立大江之濱,不飲不食凡三晝夜之久,潛心苦思,終是想不通這個難題。
到了第四天早晨,旭日東升,照得江面上金蛇萬道,閃爍不定。他猛地省悟,哈哈大笑,回到武當山上,將七名弟子叫來,每人傳了一套武功。因為這套陣法由真武大帝座下龜蛇二將而觸機創制,是以名之為“真武七截陣”。
這陣法的七套武功分別行使,固是各有精妙之處,但若二人合力,則師兄弟相輔相成,攻守兼備,威力便即大增。
若是三人同使,則比兩人同使的威力又強一倍。四人相當于八位高手,五人相當于十六位高手,六人相當于三十二位,到得七人齊施,猶如六十四位當世一流高手同時出手。
而其悟之真武七截劍非是不傳,而是修習條件過于嚴苛了。
“真武七截劍……”謝淵心中默念,才似乎又想起了夢回千古之時,那貫通了千年時光的劍光。
那道劍光通天徹地,自有形斬向無形,生生逆轉了時空法則,將劍之一道深深嵌入了謝淵的識海之中,好似其本來就在其記憶之中一般,那種威能,即便謝淵此時想來,也不由深深嘆服。
“祖師所在的時空遠不止二星半級那般簡單,到底是發生了什么能讓祖師斬界求存?”搖搖頭,到底還是距離甚遠,不能幫到祖師。謝淵甩開紛亂的思緒,凝神看起了端坐于識海混沌之中的那名道人。
凝神看去謝淵陡然一驚,只見端坐著的祖師雖是仙風道骨,卻是殺意凜然,不見祖師身上溫潤如玉之意。
道人睜眼,殺意如同鋪天蓋地般迸發而出:“天地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奉天!殺!殺!殺!殺!殺!殺!殺!”
瞬間,謝淵眼中呈現赤紅之色,竟然不知不覺中被那道人神意所影響。
“呼!呼!……”
“好霸絕的殺意……這絕對不是祖師!”謝淵回過神來,看著霍然起身的道人不由得后退了半步,繼而骨子里的兇性被激發而出,不退反進,又上前了一步。
再次凝神看去心中有了猜測,那人絕對不是祖師,反倒像是祖師所描述三花聚頂之境的一花。
“一花開三豐,二花開殺生,三花開太極!”
“吾名殺生道人!”殺生道人低語吟唱之際,紫青道袍赫然間染上了一層血紅之色,血色道袍獵獵而動,神色冷煞的青年道人,其容貌平平無奇,跨步而來自有一股兇戾至極的肅殺之氣而生。
血衣道人一劍橫起,以誅,殺,陷,絕,戮,滅,屠。合以七殺真意向謝淵斬來。
駭得謝淵心頭狂跳,面皮一陣跳動,靈魂,肉身,神念,在一剎那間完全失去了控制,呆呆立于原地,坐等道人血色長劍斬來。
“動!動!動啊!”現實世界之中,血色長龍怒而嘯天,駭然神光沖天而起,謝淵霍然起身,于千鈞一發之際,悍然握拳一股斷頭仰天,只臂舞干戚之戰意直上九霄,識海之中的那抹意識暴動而起。
踏步!出拳!
“一縷神念豈能壓我!你要我死?那就一起死!”向死而生的無上真意迸發而出,舉拳向天,悍然赴死!
朝天闕!
朝天闕!
嗚!——
嗡!——
鬼神哀嚎,神魔誦經之聲響起,一道巨大門戶顯現,重重天闕之上,偉岸神殿之中一混沌之氣彌漫的帝影踏步而出。拳出星海動,拳落天失色!
殺生道人劍上猩紅之光瞬間沖天而起,好似燎天之火焰,帶著絕然兇戾之氣斬下。
現實之中謝淵拔地而起,悍然迎擊那好似立于穹天之上的存在。瞬息之間方圓十里的海水皆是向上翻立,剎那間的拳光好似已然彌漫了整個黑夜之中的漫天星河,星河搖曳,天翻地覆!
“轟隆隆!”
紅紫兩色不斷變換,每一個最為細微的時間刻度里都發生著驚天動地的恐怖碰撞!
擋不住?!與那殺生道人現自識海中現于現實的虛影碰撞之下,謝淵心中一驚!
三尺氣墻被劍罡撕裂,那熔煉了此界橫練之法的絕強肉身險些被一分為二,如龍血氣瞬間消散,自五臟六腑衍生而出的真罡更是被一下洞穿,謝淵身上所有的手段同時告破。
危險!濃烈到了極點的危機,自修行武道而來第一次感到了死亡的危機!
一霎間就將謝淵的雙眸染紅,本來還有的一點僥幸徹底蕩然無存。
念頭還未閃過,徹底的黑暗降臨。
啵!
似是薄膜被穿透,謝淵悚然至極,眼眸、心海之中萬念不存,唯有那并起的劍指。
方才的劍影,竟然是那位殺生道人的一指而已!
一指而已,就已然洞穿了所有,若非他豎起左掌橫攔在前,就要洞穿他的眉心、顱骨。
“我擋住了?”一道身著血紅道袍的人影浮現于穹天之上。
謝淵的耳畔,響起了好似從天邊傳來的縹緲聲音:“不差!不差!……”
繼而有天雷自九天之上響起,血衣道人不待天雷落下,自崩身形,神念消散之際深深看了一眼謝淵。
嗡!
似有時空波瀾響起,眼前的一切未及看清,已然再度隱去。
“噗!”
噼里啪啦——
細密如炒豆子般的炸裂聲從周身各處傳來,那是全身筋骨都不堪重負的呻吟聲……
“蓬!”
“嘩啦!”一人落于海面之上,腳踏三尺氣墻,掀起滔天巨浪,一席碧藍天幕席卷而上。
沉寂了片刻,謝淵撫了撫眉心之中看不出的劍痕,他一切的心神,盡被方才那一劍的光華所占據。
這不止是真武七截劍,還有那包含七殺真意的一刀,也是一位武道豐碑畢生修持的劍道修持近道之技。
他但凡有半點分神,都是對祖師的不敬!是故,他所有的精神,都用來銘記這一劍,這一刀。
這個過程,很快,快到似乎只有幾個剎那,浩大劍意蒼茫刀以就在眼底消散。
“呼!不止真武七截劍,祖師將三陰戮妖刀都傳于我了……”謝淵默然。
繼而不顧身上的傷勢,朝著天上的皓月躬身下拜:“祖師千古……”
“不差不差……”道人之聲似乎還在天邊回蕩。
真武道界,三豐道人伏魔錄中
“小家伙……好大的兇性……呵呵!”武當紫霄宮中張三豐撫了撫胸前并不存在的拳印慢慢悠悠的出聲,回響在大殿之中。
“小家伙,這回我看到你了!”
“原來是你啊!”
“好好好!如此我便放心了!”
“希望你莫怪為師啊!”
……
空蕩蕩的大殿之內,道人輕聲語,似有千言萬語,卻又無處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