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清水鎮(zhèn)早晨,一雙皮鞋踏過木橋,踏過青石板路,踏過小水溝…走到了吳氏功夫面館的門前。
這門虛掩著,估計剛起來沒多久。
羅三文穿著整齊的西裝,背著破舊的書包,推開門。
“爺爺,我回來了”聲音已經(jīng)不如從前那樣稚嫩了。
吳大爺停下了揉面的動作,站在廚房里,看向門口站著的人。
老二回來了……
“嗯”吳大爺應(yīng)了聲,又低下頭繼續(xù)揉面。
到底還是裝不過三秒,吳三文立馬放下書包,嬉皮笑臉地跑到廚房,“爺爺,還是我來吧”
吳大爺主動讓他,走出廚房,到樓下的沙發(fā)上坐著,打開電視,看新聞聯(lián)播。
沒一會兒,客人陸陸續(xù)續(xù)來了。
“喲!這三文回來了啊!”
“吳老二!你可算是回來了!”
“大家快來看看!這誰啊!”
人是越來越多,就快把院子擠滿了。
吳三文看著這么多熟人涌上來,挨個挨個打招呼寒暄。
“哎喲,王阿姨,您這幾年不見,怎么越來越年輕了!”
“顧大爺!這身子板還硬朗著呢?”
“誒?這,這小彬啊?小伙子長這么快呢!”
要說拍馬屁可是羅三文的特長,雖然清水鎮(zhèn)沒有人養(yǎng)馬,但這鎮(zhèn)上人的“馬屁股”可是讓他挨個拍遍了。
要說吳家這三兄弟,個個招人喜歡,老大踏實,樂于助人,老二嘴巴甜,會討人喜歡,老三不愛說話,但卻長著讓人喜歡的臉。
還有那個“小女兒”林宛清,雖是隔壁村劉老師的孫女,但也是招人喜歡啊!
這一家子,可都是清水鎮(zhèn)上的名人啊!
那水清廣場老頭老太太坐著聊閑話的時候都在說。
“這吳家一個個啊,都不得了!”
“老爺子是當兵的,當年還是個司令。”
“老大,現(xiàn)在當了村長;老二,到廣東那邊做了大老板,開了自己的工廠!老三,又是個醫(yī)生!救死扶傷!”
談到他們的父親,鄉(xiāng)親們略顯尷尬。
“可惜啊,這志勇!當年進城去,就再也沒回來了。”
突然,一老太太說,“最可恨的還是小兒子他媽!志勇剛出車禍,他媽就跑了,連兒子都不要了!”
另一老太太疑惑道“徐老太,您不是健忘嘛,那事您還記著呢!看來還是我這老太婆,老了!”
那老太太說,“害,還不是我那媳婦回來說的。”
只有老人知道,那陳芝麻爛谷子的事。
日落西山,吳三文坐在院里,那背影十分落寞。
他像是在等待什么人,又好像只是在發(fā)愣發(fā)神。
也不知道大哥,三弟他們怎么樣了。
還有小妹……
轉(zhuǎn)眼,好幾年沒回來了,清水鎮(zhèn)雖有變化,但似乎還是熟悉的味道。
游子歸鄉(xiāng),他突然能體會到那句“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的意境了。
以前沒錢的時候,反倒覺得逍遙自在,干完活就可以鎮(zhèn)上轉(zhuǎn)轉(zhuǎn),后山劃劃船,實在無聊,去竹林找熊貓玩。
誒!不知道他的熊貓兄弟還在不在,這幾年過得怎么樣了。
“唉~”他長嘆了一口氣。
這聲嘆氣,是嘆這歲月如梭,是嘆美好的回憶一去不復(fù)返,是嘆這院子冷冷清清。
他想家啊!
在外無數(shù)次幻想,回來之后…
—————吳三文的幻想——————
推開門。
吳大寶正在抹桌子,見他回來,喜出望外的表情瞬間流露,突然又給了他一棒槌,“傻愣著干嘛!還不快去揉面!這馬上都要開張了!”
院里的桌子在陽光下,那是锃亮如新!
往里走,是吧臺。吳小帥坐里面算賬呢。
吳小帥抬眉,卻不看他,“喲,你那十個老婆還沒找回來呢?”還是陰陽怪氣打趣他的語氣。
后院,這雞正在叼地上的玉米谷子呢。這圈里的豬還在呼呼大睡呢。
清風(fēng)拂過竹林,林葉間摩擦出如同鈴鐺一般的清脆響聲。
突然有廁所沖水的聲音,只見廁所門打開了。
林宛清一臉困兮兮的樣子,還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
他看著她,站在鏡子面前刷牙。
剛擦好臉,林宛清看著鏡子,鏡子里的景象把她嚇呆了。
轉(zhuǎn)過身,是吳三文!
她高興地叫道“二哥!你回來啦!”
吳三文震驚地望著她,心情久久不能平復(fù)…
——————幻想結(jié)束——————
真好~要是兄弟們還在就好。
他起身去了后院,上廁所。
上完廁所出來,看見后院那籬笆墻有些不對勁。
籬笆墻一尺五高,卻能透過縫隙隱隱約約看到是一個體型較大的動物。
啊!不會是狗熊吧!
吳三文立馬去找院子里的鋤頭,然后扛起鋤頭,小心翼翼地走進籬笆墻上的門。
不料那玩意像是泄了氣一樣,發(fā)出委屈抱怨的聲音。
這聲音…
他打開門,探出腦袋。正是一只熊貓趴著這籬笆墻。
一人一熊貓地對視。
場景就像是一個小偷想要翻你們家院墻,然后被你發(fā)現(xiàn)了一樣。
那熊貓不知咋地,它還有點尷尬了。
立馬把前肢放下來,然后盯著吳三文。
吳三文問道“你誰啊?”
又像是在問,你翻我們家院墻干嘛?
那熊貓還是愣著不說話,眨巴著它倆大黑眼圈里的小白眼睛。
竹林發(fā)出了聲音,那不是風(fēng)吹的。
吳三文轉(zhuǎn)過頭,是一只成年熊貓站在小山丘上,看著他。
吳三文好像意識到了什么。
它們,難道是三寶的家人嗎?
三寶,他的熊貓伙伴。
看著這小熊貓的樣子,還真有幾分像三寶。
只見那山丘上的大熊貓吼了一聲,小熊貓含著一塊東西,放到吳三文跟前。
那塊東西,是一個熊貓古玩,由木頭做的,木頭外表打了一層蠟。
他認得這古玩。
一股難以抵擋的情緒如同洪水,擊潰了吳三文內(nèi)心的最后一道防線。
小熊貓吐出它,落到地上。
吳三文彎腰撿起,拍了拍上面的塵土,看著熊貓額頭上的三道痕跡,那是年幼的他刻上去的。
三,他名字里的三,它名字里的三。
腦海里浮現(xiàn),還是孩子的吳三文,坐在小山丘上對三寶說,“我叫三文,你就叫三寶,咱倆以后就是好朋友,好朋友就是永遠都要在一起玩。”
恍惚間,他還能看到那個七八歲的孩子躺在熊貓的肚子上,唱著放牛歌,仰望天空。
一滴淚從眼角滑下。
年少跡天涯,歸來鬢微霜。
哇~一念間的時光交錯,仿佛幼苗一瞬間長成了大樹。
是他!回來晚了啊!回來晚了!
另一邊,辜政民冒著大雨,懷里抱著清油餅跑回了家。
床上躺著的,正是懷孕的沈如溪。
見丈夫歸來,渾身濕漉漉的,她有些內(nèi)疚,“辛苦了”
辜政民外表雖看著粗糙,皮膚偏黑,身材魁梧,但身上卻透著一股正氣!
誰也沒有想到,鎮(zhèn)上有名的才女,會嫁給一個來路不明的異鄉(xiāng)人。
一開始,大家只知道他的姓名,但卻無一人敢靠近。
日子慢慢過去,大家發(fā)現(xiàn)這個異鄉(xiāng)人還挺樂于助人,最主要的是他那一聲健碩的肌肉,讓不少女孩為之癡迷。
辜政民默默沈如溪的頭,柔聲道“快吃吧,吃完早點休息”
沈如溪乖乖點頭,看著丈夫憨厚的臉。
深夜,辜政民拿了把雨傘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