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敬您一杯……”

“三公主，我敬您一杯……”

宮宴之上，無非就是你敬我，我又敬你，陳蔓撐著下巴，看著大臣妃嬪皇室子弟推杯換盞，自己的小肚肚已經(jīng)鼓起來了，再也塞不下任何美食了，好生沒趣。

“喂，無聊不？”

陳蔓轉(zhuǎn)身，見二蛋子不知何時(shí)繞到了身后。

陳蔓壓低了聲音道：“二蛋子，你別亂跑，偷帶你進(jìn)宮已免不了要被娘親責(zé)罰，你剛才怎么還到御前了？”

“白叔吃壞了肚子，方便去了。我見無人呈禮，趕忙頂了上去。”二蛋子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內(nèi)心卻想：這野生巴豆的效力比朕想象的要強(qiáng)上許多，朕手一抖給放多了，老白在茅廁蹲了這么久還不出來，罪過罪過。方才湊上前看過了，那老賊還是老樣子，待朕長大，定自會手刃他！

二蛋子眉毛一挑，慫恿道：“陳蔓，他們這群大人在前應(yīng)酬，我們到外面玩會吧。”

“擅自離席我怕……”陳蔓雖然很想開溜，但若是陛下一句“沒禮貌”，自己可是全家都要跟著遭殃的。

“嘖，大慶殿門口的狻猊雕鏤精細(xì)，宮外絕對見不著的，還有，冷宮處有一棵千年銀杏，如今的季節(jié)去了正好能看見漫天金黃落葉……再者說了，他們都醉了七八分，誰還管你一個小毛孩兒？”二蛋子嫌棄道：“你在相府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呢？”

這二蛋子，是要帶我見世面去了，早就想好好研究一番胤宮，回去寫篇論文發(fā)發(fā)，此等好機(jī)會怎能錯過！不對……

“你怎么這么清楚？”陳蔓上下打量二蛋子，面露狐疑之色。

“自然是聽說書聽來的。”二蛋子摸了摸鼻尖，用肩膀撞了下陳蔓道：“走。”

陳蔓機(jī)靈的小眼神撇了一眼陳廉，他醉得眼神迷離，又撇了一眼皇帝，他摟著容妃亦是臉蛋通紅，似乎沒什么放心不下了的，陳蔓這才拉著二蛋子閃出了集英殿。

“呼，外面的空氣就是清新。”陳蔓長舒了一口氣道。

“欸，那兒有只白貓。”陳蔓上前瘋狂吸貓，小肥貓兒的臉燈泡似的圓，發(fā)出痛苦地喵叫。

“陳蔓，放過人家吧。”二蛋子吐槽道。

“你懂什么，這么可愛的小貓咪，擼到就是賺到！”陳蔓化身大Sǎi迷，心滿意足地說道。

“走，隨我去個地方。”二蛋子握住陳蔓的手腕，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向前走去。

“慢點(diǎn)兒。”陳蔓被二蛋子拉著走，搖搖晃晃地重心十分不穩(wěn)，左拐右拐宮道，又從一偏僻小徑橫穿而過，二人來到了重華宮。

“重華宮。”陳蔓一字一頓地重復(fù)道：“二蛋子，你對宮中分明熟悉的很，從實(shí)招來，你該不會是哪個妃子婢女和皇帝的私生女，流落民間吧？”

“陳蔓。”二蛋子強(qiáng)壓心中怒火，這小妮子，胤為那個混賬也配為朕君父？他悠悠然恐嚇道：“你可知就憑你剛才那句無憑無據(jù)之話，夠你們陳府上下涼透了的。”

陳蔓連忙捂住嘴，抵賴道：“我什么都沒說！”

重華宮外枯枝落葉散了一地，宮門緊閉，眾聲消泯，一片寂然。

陳蔓看著二蛋子呆望著宮殿，問道：“你想進(jìn)去？”

二蛋子拉著陳蔓朝大門西側(cè)走去，用力將墻角的一堆雜草扒拉開，露出一個圓形的狗洞。

二蛋子內(nèi)心：今時(shí)不同往日，朕勉為其難地鉆個狗洞，天知地知，陳蔓知朕知。

二蛋子十分絲滑地鉆了過去，獨(dú)留陳蔓在身后手忙腳亂鉆狗洞，慌里慌張高喊：“二蛋子！我是路癡，你別把我一個人扔在這里！”

重華宮大殿內(nèi)，寒氣逼人，火爐里斷斷續(xù)續(xù)燒著的都是各宮派剩的碎煤渣，絲毫無法保暖。

一公公手里端著一碗青菜白粥，蹲在地上，對身旁一小少年說道：“右驍衛(wèi)，快把這粥吃了。”

那少年已過束發(fā)之年，衣襟翻開，頭發(fā)毛亂，襪子也一只白一只青，但仍掩不住臉上的英氣，他呆坐在長階上，掰著指頭數(shù)著玩兒：“一二三……嘿嘿，那酒真好喝！陛下喝了，澤宸也想喝……”

那公公喪了耐心，上前捏住那少年的兩腮，將涼的青菜白粥灌進(jìn)少年口中，罵道：“不過是瘋了腦袋的廢人，真當(dāng)自己是孩童了？還想讓我伺候你，不餓死就不錯了。”

那少年被粥嗆到，一面咳嗽一面咕嚕咕嚕不知說些什么。

“你一個廢了的公公，也敢對主子這般撒野嗎？”二蛋子見狀，雙手握拳，因面見圣上不能配劍，他一手掐住公公的喉嚨，手上青筋因用力過猛而暴起。

“你，你……”公公被掐得不能呼吸，雙手胡亂揮舞掙扎著。

“二蛋子，你瘋了。宮中傷人，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陳蔓大驚失色，恨不能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去抱住二蛋子的大腿。

“小哥哥，好！”那少年露出笑意，鼓掌暢快叫道：“他是壞人，打他，打他！”

二蛋子只感覺一股血?dú)鉀_上天靈蓋，那是朕自幼同袍長大的玩伴，不僅在殿前伴讀，朕登基后更是官至禁衛(wèi)軍右統(tǒng)衛(wèi)，與朕日日相伴。朕無兄弟，他許澤宸親似朕的兄弟，如今朕失了勢，他被關(guān)在這重華宮也就罷了，還被人任意欺凌，簡直混賬！

“夠了！”陳蔓拽住二蛋子的胳膊，用力往反方向拉著。

“陳蔓，你看不出他仗勢欺人嗎？你放開我，我要?dú)⒘怂！倍白友垌t，一字一頓說道。

“你冷靜點(diǎn)，此事大可稟告皇上，皇上也并非不講理之人，處置了這公公即可，你怎么能自己動手殺人？”陳蔓喊道。

“哼。”二蛋子一聲冷笑：“你以為皇帝會管他的死活？皇帝恨不能他馬上死了，也少了個礙眼之人。可惜他不能就此落人口實(shí)，所以就放任旁人欺負(fù)他。”

“他是皇帝！”陳蔓急著要二蛋子松手道：“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殺了他還會有別的公公欺負(fù)他，你難道要一一殺了？”

二蛋子愣了一下，末了松手，心中酸苦不已，陳蔓說得對，是朕還太弱小。澤宸，你等朕，朕在此起誓，不殺了胤為，朕誓不為人。

“快走吧！”陳蔓拉著二蛋子，從狗洞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