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飛,不要把我當成敵人…”
我不是敵人,真的不是。
一個國家的人命又如何,他們是生是死與自己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契從不會不在乎,更不可能插手。
她只希望多弗朗明哥能好好活著。
如果引起這場戰爭的人不是路飛,而只是一個陌生的人,該有多好。
契何嘗不愛路飛呢?對他,對艾斯,對薩博,都像是親弟弟一般,契發自內心的把他們當成了家人。
她做不到,也不愿與路飛像敵人一樣相向。這種內心的煎熬,大到能將人擊潰。
“剛剛索隆說的都是真的嗎?”
契沒有辦法欺騙他,低著頭,聲音都變得有些顫抖:“是。”
路飛握緊拳頭垂下了手,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就這么沉默了半響。
他突然抬起頭,沖契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這樣啊,我明白了。”
這張笑臉如同溫暖的陽光,照亮了契心中的某個角落。
“契。”
契疑惑地看著他,神情有些不解。
路飛突然又高高舉起拳頭,展開雙臂,大聲喊著:“我一定要去揍飛那個討人厭的家伙!”
契愣住了。
從頭到尾,路飛沒有多問一句。也沒有因此責怪、疏遠契。就像這件事從沒有經過他的大腦一般,一點都不以為意。
幾秒后,不知道是被他對笑容感染還是什么,契也笑了起來,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但此刻的她卻一點也不難過。
“嗯,我知道的。”
路飛說到的事,最后一定都會做到。
……
回到王宮后,契識趣地沒去打擾多弗朗明哥和藤虎的交談,而是自己回了房間,實在有點太累,打算好好睡一覺。
宮殿深處,夜色已深,月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地面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契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
她懶懶掀起眼皮,看見書桌前亮著微弱的光,多弗朗明哥單手撐著額頭,還坐在那。
他背對著自己,契看著這抹背影竟覺得有些凄涼。
她下床走過去,從后面輕輕環繞住他的脖頸:“怎么了?”
多弗朗明哥側過半張臉,咧嘴一笑:“還擔心什么?”
契悶悶地“嗯”了聲,她知道這場戰爭已經無法避免了。所以心里滿是事,擔心、害怕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就是很不安啊…”
多弗朗明哥哼哼兩聲:“契,只有弱者才會害怕。”
他眼中閃過一絲冷漠和決絕:“成王敗寇,這世間早就沒了所謂的善與惡,呋呋呋,都由強者說了算。”
契沉默了片刻,輕輕握住他的手:“可是多弗,這場戰斗關乎的不僅僅只有勝負。”
還有生死。
但這后半句,契沒說出口。
……
第二天。
一陣清涼的海風從窗戶涌入,契舒服地翻了個身,悠悠轉醒。
兩個做園藝的女仆畢恭畢敬地站在門口,見契醒了,朝她微微鞠了一躬。
個子高的那個叫阿心,另一個叫阿云。
契瞇起眼看她們,問:“多弗讓你們來的嗎?”
阿心答道:“是的,少主說今天天氣很不錯,很適合去花田走走。”
契轉頭望向窗外。
的確呢,天空比大海還藍,萬里無云。她種在窗臺的盆栽在風中搖曳著,透著向上的生命力。陽臺上掛著一大一小的衣服,契輕輕勾起唇角笑了。
她怎么可能不明白多弗朗明哥的用意呢?
“好,那就去走走。”
夏日德雷斯羅薩的花田格外美。
這里的向日葵,不像以前那個世界里那樣小小的一朵,而是高聳的,宛如一顆小樹一般,甚至比人還要高上許多。
契和兩個女仆走累了,就坐在向日葵桿下的蔭地插花乘涼。契不動神色地觀察著她們的手,虎口和指關節處都有繭,膚色不算白嫩,還有些深淺不一的疤。
“你們從哪來?”
兩人回答:“幾年前東海發生海亂時,我們被少主救下。”
看來,自己應該是沒猜錯。
這兩人不是普通的女仆,而是受過了專業的訓練,為唐吉訶德家族效忠的內線軍。
契盤算著什么,又問:“想過回家嗎?”
阿心立馬搖搖頭:“不!沒有的…德雷斯羅薩就是我們的家。”
聽見這話,契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可是水漲潮落,一個國家終究會隕落的。”
她們眼神堅定,握著花梗的手松了又緊:“我們的命是少主給的,請王妃放心…”
還真是太聰明了。
契似乎有些驚訝,她們聽出了自己話里的意思。眼神最能反應一個人真實的內心,契知道她們并沒有說謊,倒也佩服這份難得的忠誠了。
多弗朗明哥,你魅力還挺大呢。
……
她們插花、閑聊,就這么消磨著上午的時光,不過也還算得上悠哉。
多弗朗明哥并不想讓契參與這次的戰爭,契能明白他的用意。不管是出于對她和路飛之間關系的顧慮,還是別的什么…
只是,她又怎么會眼睜睜看著愛的人倒在自己面前。
思緒被拉回幾年前。
那時的唐吉訶德家族還居無定所,多以在海上航行為主。
一次分別之后,契突發奇想地在左側鎖骨下方,靠近心口的位置那兒紋了只火烈鳥。
底稿是她自己畫的,粉紅色的羽翼高揚著,很漂亮。
多弗朗明哥似乎對她的這個新紋身甚是滿意,經常故意把契的領口扯低一些,然后仔細欣賞。
還記得,每每情至深處時,他總是喜歡用力摁著那兒,然后逼著契一遍遍的說愛他。
后來的某一天,契問他:“多弗,愛到底是什么感覺?”
多弗朗明哥聞言挑眉看她,沒急著回答。
契想了想,于是又換了種說法:“或者說,怎么才算愛上一個人?”
多弗朗明哥忽然笑了,不過他眼底轉瞬即逝的那抹錯愕,契并沒有看見。
他反問道:“你怎么想?”
契很認真的回答:“不舍得,我覺得愛就是不舍得。”
話畢,多弗朗明哥笑得更大聲了些,還伸手把契的頭發揉得亂糟糟。
好半天也沒能等到他的回答,契又問:“喂,你還沒回答我…”
多弗朗明哥一巴掌拍上她的后腦勺,力度卻不大,像在逗貓。
“呋呋呋,我可不懂什么是愛。”
契不生氣,似乎已經習慣了他這樣的態度,只覺得這男人還真是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
耳邊有海風掠過,涼涼的。不時會有幾只海鷗從視野中飛過,或是在頭頂盤旋。
契在他身邊躺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趣,起身打算去外面找拉奧G他們打牌。
門快關上時,多弗朗明哥的聲音在背后響起,契聽得不大真切。
“但你可以教我。”
……
遠處隱隱約約想起的炮火聲把契一下子給拉回現實。
她瞇起眼睛看向遠方,似乎已經能聞到硝煙的味道了。心底那種預感開始變得越來越強烈,戰爭就快要開始了。
契放下手中修剪好殘枝的花,她看向身旁的阿心和阿云,心里默默打著盤算。
契從口袋里摸出自己的生命卡,撕成兩塊遞給她們二人:“聽好我接下來說的話…”
“地下船塢一號碼頭里,有一艘白色的小型帆船。在這場戰爭結束之前,替我守好它。”
話畢,阿云和阿心面面相覷,她們有些疑惑地問:“可是王妃,可是戰斗的話,家族那邊…”
契搖搖頭,打斷了她們的話:“不,我要你們絕對聽從命令。”
“你們兩個需要做的,就是守好那艘船。”
……
事不宜遲,待兩人離開之后,契匆匆回到宮殿中。
手指摩挲著抽屜里的那雙匕首,腦子此時此刻有些混亂,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突然有一種感覺,莫名的害怕。
在從前那個世界,她是個很懦弱、膽怯的人。包括剛來到這個世界后的那段時間,她也沒有太大的變化。
但是直到遇見了多弗朗明哥。
契最初覺得他是個多么可惡的人啊,總愛把自己弄得渾身是傷,還經常制定一些變態強度的訓練。
但就是這樣在不知不覺中,契才慢慢變得不那么害怕挫折和困難,變得勇敢和堅強。
視線又重新聚焦回匕首上,契不再猶豫,緊緊握住它,打開窗戶縱身一躍,然后穩穩地落到王宮第三層的平臺上。
契開始奔跑,她能看見城鎮中的紛亂,能聽見競技場附近不時發出的巨響。
正出神時,面前的石頭地面突然高高隆起,契及時剎車才堪堪沒有撞上。
琵卡尖銳而極具特色的聲音打破了她的思緒。他此刻與地面融為一體,完全巨大巖石化的形態。
契回過神來,問他:“啊…琵卡,多弗呢?”
琵卡張開手掌放在她面前,契了然,于是立刻跳了上去。她忍不住輕輕摸了摸,果然很堅硬呢。
“少主在最頂層。”
琵卡站了起來,幾乎要和整個高地王宮一樣高了,他雙手捧著契,小心翼翼地將她托舉到頂層的外墻處。
契發動月步,踩了一下空氣,很輕盈的便躍了過去。
她朝琵卡點頭道謝,看著他又迅速融進石頭里消失在了視野里。
……
一片粉紅色羽毛飄落在腳邊,眼前投下一片陰影,契聽見多弗朗明哥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呋呋呋,怎么來了?”
契轉過身,迎上他直白的目光,毫不避諱地說:“嫌我給你添麻煩?”
多弗朗明哥朝她笑,笑得陰險又欠揍:“沒,這種小麻煩,你乖乖呆在房間里睡一覺起來我就解決了啊…呋呋呋。”
契一把拍開他不安分的手,懶得理睬他的話。
她站上城堡的邊緣,俯視著下面的混沌。
好像聞到了一場殺戮風暴的味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