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在。”
少年點頭,“怎么,還是認為需要我幫忙?”
“并不需要。”
陳澤苦笑,“事實上,我更想快點開擂。”
少年點頭,看向陳澤身后,郭天豪原本張揚放蕩的臉上此時正陰晴不定的盯著他和祁鎮。
“遇上了點小麻煩?”
清冷淡漠的聲音有些疑惑,“確實,有些時候,總有一些蟲子混進來礙眼。”
只一眼,少年便看穿了郭天豪的本質。
原本紅里透紫的煙火氣都快變成灰的了,就算不壞也好不到哪去。
少女疑惑,與陳澤的女伴大眼瞪小眼。
她們都不太明白兩人說的意思。
“你自己解決。”
少年拉了拉身側少女的手,轉身離開。
陳澤苦笑,心底卻有些欣喜。
看來,這位國師先生是把自己放在朋友的位置上了,可喜可賀。
“呦,陳澤,沒被人看上?”
郭天豪幸災樂禍的聲音傳來,卻被陳澤隨意回眸嚇的一身冷汗。
漆黑的,古井無波的眸子里似乎沉睡著什么事物,只是被這雙眸子看一眼,一股久遠的生理感應就使得郭天豪沒忍住下腹部的膀胱。
他尿了。
頓時,與他同行的幾人一同聞到了一股尿騷味。
“誰這么沒公德,公共場合倒尿。”
“丫真騷,是狐貍尿吧?”
“天豪,你聞到了么?”
郭天豪穩住心神,搖頭。
“沒有。”
但不斷滴落液體的高腳凳卻將事實暴露無遺。
“惡心。”
隨著不知那里的聲音響起,郭天豪臉色一白。
他可不能被趕出去,如果被趕出去的話,自己父親的努力可就白費了。
可……
恰在此時,不知何時趕來的女子道:“服務生,把他趕出去,這里味道很大。”
郭天豪臉色煞白,難以置信的看向那個女子。
“沒聽見嗎?”
話音未落,兩個服務生便迅速趕來,一左一右架住郭天豪的胳膊,不顧他的掙扎,硬生生將其架出了聚會。
看著兩個服務生遠去的背影,站在北安公園門口的郭天豪狠狠咬牙。
用近乎嘶吼的聲音做出了最錯誤的決定。
“陳澤,你等著……”
“我一定會讓你不得好死的……”
“一定!”
而另一邊,陳澤正與剛剛趕出郭天豪的女人攀談。
“陳大師,這次您要面對的對手,是長白張家張恒,半妖半人金文成,還有南方陣師夏泰窗。”
女人一邊說著,一邊狀若隨意的看了一眼被陳澤拉著手的少女,“您可要小心。”
“麻煩你了,還要擔心這個,來的時候,魏安國已經告訴過我了。”
陳澤點頭,隨后道謝道,“剛剛多謝了,魏玄穆。”
聞言,魏玄穆忙稱不敢,隨后見四下無事,便告退了。
陳澤稍稍點頭,看著魏玄穆離開的背影,剛想說些什么,卻又被身后與郭天豪一起來的人的低聲交流聲吸引了。
“……還陳大師,陳澤還挺牛啊……”
“說不定是假的,畢竟都混進來了,誰還沒個托兒……”
“我就知道……”
……
擂臺后的高臺上,譚夢生動作輕緩的端起溫熱的茶,輕輕抿一口。
而就在他身側,就是魏鐘國。
此時的魏鐘國坐立不安,無他,因為他知道了來挑戰他魏家供奉的宗師名號。
陣師夏泰窗,半妖金文成,金山張恒。
夏泰窗來自江南,善用水陣,以往布陣盡是奇詭難纏,曾有江南八位江南武者宗師入陣,險些被絞死陣中。
半妖金文成,據說覺醒了遠古血脈,氣血極盛,其身軀之堅,堪比橫煉大宗師;曾于東南亞梁王轄地內正面闖入一伙大毒梟營地,輕傷而歸,大毒梟一伙則全員活著歸案。
金山張恒,太行張家人,本人是剛剛晉升的宗師境,所以名氣不顯,但太行張家與長白張家同氣連枝,想來實力定然很不一般。
只見魏鐘國一會起身來回踱步,一會又坐回長椅上端起茶杯吹吹,一會又向擂臺下看去。
對于此,譚夢生表示自己只想看樂子。
隨意看了看空著的主位,他不禁又想起自己小時候開擂臺時的場景。
先生很討厭自己看別人打架時沒甜點吃。
先生很討厭自己看別人打架時有人抽煙。
先生很討厭……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很久以前的事情突然攻擊自己,譚夢生放下茶杯,又看了兩眼魏鐘國。
嗯,心態好多了。
白家家主白守恒坐在魏鐘國后面,也就是最邊緣的位置,對于此,譚夢生表示他不是刻意安排的,僅僅只是按著家族位置安排的。
自葦名府以北,依次是新安魏家,HD白家,趙家,林家,邢陽燕家,王家……
只有葦名府是一家獨大,或許真的要選出葦名府第二世家,也就只有魏家可入選了吧。
所以,很有道理。
而各家家長對面,則是當地錦衣衛,觀異衛及欽天監派來的代表。
忙昏頭的韓玉君與負了傷的孟忠之自然不在其列,而是與祁鎮晴空有過一面之緣的曲然,以及一開始就認出了晴空身份的賀知章,還有他無論走到哪里都會跟著的少女。
此時的白守恒正饒有興致的看著擂臺下的人群,動作優雅的喝了一口茶水。
事實上,他也很慌。
其實與魏家聯姻一事,也是他提出來的,當時他也是興致勃勃,以為聯姻了魏家,白家就有了重回祖地的可能了。
可誰能料到一個區區葦名府的新晉宗師,能召來兩個成名宗師,一個隱藏宗師啊。
他也一樣是剛剛才知道陳澤要面對的人是誰。
不過執政世家多年的修養阻止了他想要撤棋的決定,大概是他明白一旦撤下棋子,定然會讓魏家失望,魏家失望,白家重返祖地的機會更加渺茫。
其實這么多年以來,白家不止一次的向譚家隱隱示好,然而譚家總是公事公辦,想在葦名府建立公司經營?可以,但能否經營下去可要看你自己的了。
到了白守恒這一代,白家新一代年輕人幾乎都認為自己祖籍是HD的了。
心中想著,他轉頭看向絲毫不慌的譚夢生,以及似乎椅子燙屁股的魏鐘國。
突然感覺自己的心事似乎并不算……
白守恒猛地搖搖頭,將這點念頭甩出大腦。
盯著手中微微蕩漾的茶水,清澈的茶水中倒映著他此時的臉龐。
或許茫然,或許高深。
而恰在此時,擂臺下突然傳出陣陣驚呼。
他轉頭望去,心中一顫。
無他,引起轟動的人他很熟悉。
譚家,先生。
……
晴空帶著少女穿過人群,走上擂臺下第一階臺階。
“晴空,原來葦名府的武者術士……這么多的嗎?”
少女身畔的靈風在她穿過人群時就已經告知了她人群中修行人的數量。
很多。
五千六百人。
其中,約有三千人是武者,一千六百人是術士,八百人氣息混雜,疑似武術皆修,兩百人靈氣波動極有規律,似乎是佩戴了什么法器之類的東西。
“多么?”
少年反問,拉著她的手又向上登了一階。
“如果我繼續我平凡的一生的話,恐怕一輩子能見到三千個就已經不錯了。”
少女沉思片刻道,“可是今天,一次就見到了這么多,真的是……”
少年轉頭,看著少女。
此時的她,似乎疑惑,但又有些否定。那雙斂去神異的雙眸中慢慢模糊起來。
“好像夢啊……”
她呆呆的道。
少年點頭,又拉著她登上一階。
擂臺上的正白熱化戰斗的兩人似乎注意到了登擂的來者,不知為何的,他們停下了手。
“這不是夢。”
清冷淡漠的聲音恍若仙音,在少女耳中回蕩。
“這是事實。”
少年神色平淡,隨后拉著少女步步高登。
兩人徑直走過擂臺,徑直走向譚夢生所在的觀戰席位。
擂臺下的聲音漸漸小了,他們紛紛將目光轉向兩人。
一襲白衣的少年,拉著同樣一身白衣的少女,一步一步向上。
僅僅十五階臺階,卻在眾人心中敲下不止千次的鐘鳴。
“噠。”
“噠、”
兩人走上最后一級臺階,早已等候多時的幾人紛紛起身。
“恭迎先生!”
少年輕輕點頭,拉著少女轉身看向下面。
人們翹首以盼,少年泛青色的雙眼一點一點掃過眾人。
“起擂。”
清冷淡漠的聲音只言二字,眾人卻不知為何的,突然渾身發熱,心神激動。
“起擂!”
鏗鏘二字,若萬軍將至,大勢傾軋。
四周突然升起煙火,直直升起至天空,隨后怦然爆炸,化作剎那間盛開的火花,稍稍照亮漆黑的夜空后,黯然凋零。
忽有風聲垂下,于是自此后,天地長風浩蕩,吹拂眾生。
遠處人間煙火依舊,只是此處燈火通明。
少女回頭看向少年,卻只見少年微微瞇眼,那張還帶有嬰兒肥的臉頰上略帶笑意。
少女低頭下望,卻見一抹青色極快的掃過臺下眾人。
不知何時,擂臺上戰斗的兩人退去,一個短發大漢自人群中跳出,若枯葉落地,悄然無聲的落在在擂臺中央。
待他站定,眾人齊聲喝彩。
“武!”
大漢拱手,隨后震聲道。
“太行張家,張恒,請陳大師登擂!”
話音落下,隨之眾人同聲道。
“請陳大師登擂!”
人群中的陳澤看著臺上的少年,眼底一重重幻影疊加,最后轉頭看向與郭天豪同行的幾人。
“你們說,陳大師在哪?”
幾人疑惑,只有其中一人道:“莫非是你不成?”
陳澤點頭,隨后抬頭看向少年。
少年輕笑,隨后伸手輕劃,柔風使得人群分開,一條逐漸寬大的小路正達陳澤所在。
看著身前的人向兩側分開,陳澤突然轉頭看了一眼身側的女生,隨后道。
“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一愣,隨后大聲道:“蘇凌。”
“好。”
陳澤點頭輕笑,“等我回來。”
隨后,在身側幾人吃驚的目光下,緩步向前。
與晴空只是關鍵時刻才正經一些的走路方式不同,陳澤每一步,都很端正。
恍若古時君子,步履雖輕然仍蘊力,若靜竹勁松。
只見他緩步走上擂臺,稍稍拱手。
“魏家供奉陳澤,應擂!”
“咚!咚咚!咚!咚咚!”
鼓聲大震。
眾人喝彩。
“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