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古巫帝江之寵，通體紅色，似球，但生八翅八肢。

帝江而死，其算究之。乃殺其孫，苗裔俱滅。

然，其古巫之氣歸其道也，昆侖支其山而削之，混沌具驚，遷與九州。

初到，乃虜九州之人族三女，曰：妻亦。

彼人皇昇知之，曰：汝當族之。

越百年，混沌復歸帝江之山，然，山生異種。

乃戰也，戰中削其形，得怨。

……

怨得人皇昇言，無智而入州虐亦，萬里浮生盡喪。

人皇昇遂怒，令羿殺之，授其神弓。

羿得大弓，與友吳使之，風矢并出，越九萬里殺怨于其河源。

時彼，混沌借山生族，祭其妻伏羲氏穎，蚓山氏茗，龐孚氏安。

突感噩耗，怒也，百而九年，攜其親三族再入九州虐亦，血屠千里。

彼人皇禹聞之，率伏羲氏后鐘山氏，龐孚氏后涂山氏，及其臣遠夷氏征之。

其戰與之山夷，以陣法攻伐，絕混沌其族，大軍所移，具靈其不死，封于岐山之西。

——《山海錄.人皇史.記》

……

“咚！咚！咚！”

白色蟲繭中的心跳聲越來越大，四周的肆意舞動的觸手與其透明狀妖邪越來越多。

輕風只是隨意一蕩，便是大片大片的妖血噴濺。

晴空表情淡然的拂袖，一縷縷清色的風便被憑空生出，再吹入面前加速孵化的越來越多的妖邪浪潮。

妖邪越來越多，但始終被他控制在一定的范圍中，無色輕風包裹著混沌與其族群，使其不能再向外界伸出一絲一毫的爪牙。

“吼……晴空……”

白色蟲繭開始一點一點的變紅，混沌邪異的聲音中開始夾雜著似乎聽起來就能夠使人瘋狂的東西。

“……%#……吼……￥#@%……”

它的聲音開始變形，語言開始向著越來越古老的詞匯轉變，最后徹底的變成無法令人理解的語言。

但晴空聽得清。

在漫長的時間洪流下，語言的更迭更像是人為干預的……但事實上也是如此。

晴空模糊的記憶里依稀記得，九州最初的語言也是如同鴛鳥們鳴叫一樣，在后來與其自然爭斗中，發明記事的方法與文字，再后來，人們將自己熟知的事情傳唱或記錄……

于是人們的發語文也漸漸更改，就算是真正跨越古今從未入眠的長生者，亦不敢保證認得九州所有的語言發音。

“事實上……我并未被大禹封印……或者說，我并不是大禹所封印的。”

“晴空，知道天吳的權柄為什么會在你的手里么……哈哈哈……你還真是幼稚啊……所有長生者都知道，承襲上一任長生者的權柄并不會使人長生。”

迎著晴空的目光，血色蟲繭中的聲音越來越大，四周無智的妖邪似乎受到混沌情緒的感染，紛紛尖嘯起來。

“是么……”晴空停下了手里的動作，“以你所言……我也應當知曉。”

混沌沉默了。

就在場面靜默時，錦衣衛與觀異衛終于到場。

繡春刀與槍械齊齊被舉起，駐扎在葦名府大明對妖邪的兩支特殊部隊第一次見到了應該被記入絕密檔案的一幕。

光怪陸離的景象映入眼簾，心底不約而同的出現了一個聲音。

“神境！”

此刻若是晴空回頭，定會看到世間最驚訝的表情。

“諸位，請回吧。”

未等他們緩過神，清冷淡漠的聲音便送出了辭客令，話音落下，散開陣型的錦衣衛與觀異衛便被突然升起的狂風卷著的瓦礫糊住眼睛，等到他們耳邊的風聲散卻，已是回到了譚家大門口。

“剛剛……發生了什么……”

人群中有人低聲嘟囔道。

韓玉君與孟忠之相視一眼，兩人的眼神中不約而同的出現了驚訝。

無他，剛剛的聲音，兩人都很熟悉。

在他們記憶中，那是本該在一次秘境考核中因為妖邪暴動而死去的朋友的聲音。

孟忠之雖然在之前的幻境中見到了晴空，但幻境破碎后，他也只是認為自己見到的人不過是幻覺罷了。

但現在，可能并非當年那般結果。

“所有人，展開戰斗陣型。”

就在韓玉君話音落下，在晴空這邊，輕風環繞的妖潮有了變化。

血紅浪潮漸漸褪去，在其繭四周飛舞的猙獰觸手化作飛灰，妖潮亦被其腳下的血液裹挾，化作精純的生氣，隨著消退的紅色浪潮一同被吸入黑紅色蟲繭中。

深紅色的蟲繭并未隨著孵化而破裂，而是鯨吞掉所有血紅浪潮和生命氣息后，在繭外生長出血紅色瘤狀，斑斑點點的慢慢覆蓋原有的表面，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深紅色肉球。

“嘖……”晴空對此作出評價。

深紅色肉球緩緩膨脹，自中央開始向外延伸出八條足肢。

晴空平靜的看著眼前的混沌做出變化，耳邊的風聲從未停止。

突然，隨意掃視的眼睛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不用辨認，晴空便明白那個身影是誰。

“祁鎮……對了，先把夢生他們送出去。”

他心下思索道，召來輕風將還在震驚中久久未能平復的祁鎮帶來，再召出幾道柔風吹入前院。

盯著她滿是灰塵的粉嫩臉頰，晴空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等回過神來的祁鎮說話，他便從自己寬大的袖子中掏出面具戴在她的臉上。

嘴巴靠近祁鎮的耳垂，他開口說道：“我現在啊……需要一位侍從。”

面具中傳出一股奇特的感覺，面紅耳赤的她竟說不出話來。

不等祁鎮反應，晴空便讓輕風托著她站到自己身后。

“&*%……##@……&@#……”

混沌再次發出無法理解的低語，似乎是在回應晴空剛剛的嘲諷。

但晴空并不放在心上。

“混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復雜的問道：“我的朋友石傳峰的墓前……還缺一個守墓的靈。”

“&*￥……#@%…………&#*……”

似乎漸漸龐大的身軀還拖累了混沌的腦容量，使得他連聲音都含糊起來。

“啊……沒什么。”晴空的聲音漸漸低沉，“只要每天幫我多罵他幾句，多打理打理他的墓碑就行了。”

話音未落，晴空耳邊的風聲漸漸變大。

混沌鋒利的足肢落地，掀起一片沙塵，大片大片的血色蟲卵從眾多足肢中間黑色縫隙的中落下，孵化，再次組成了新的血色妖潮。

只不過這次的妖邪，是半步通玄！

天地間充沛的靈氣變得稀薄，一抹青色充盈世間。

時隔六百余年，長天之風，再次重現人間。

……

站在譚府門外休整的韓玉君與孟忠之再次攻擊譚府的大門，但顯然，他們的攻擊并未打開它。

“韓隊，分部剛剛收到信號，賀知章少將帶領錦衣衛第二小隊前來支援。另外，葦名府軍區已經收到指令，隨時準備火力覆蓋。”

“嗯，我知道了。”韓玉君找出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你去回復，在人群未……”

他的話音未落，一陣柔風吹過，耳邊就多出了一大堆聲音。

然后四周就突然安靜下來。

“……”

錦衣衛觀異衛的隊員們對著突然出現人們干瞪眼。

“嘶……”孟忠之停下自己瘋狂砍大門的手，回頭一看，“哇……譚家主，你們怎么出來的？”

“嗯……”懵逼的譚夢生回過身來，“老夫也不知道……”

就在這時，站在人群外圍的觀異衛不慎將手上的儀器掉落在地。

“怎么了？”韓玉君簡單的與譚夢生打了個招呼，向這邊走來。

“60000kmp。”

“什么？”韓玉君快步走上前來，拾起地上掉落的儀器，仔細看清了上面的數值。

“60000……”他低聲讀出了數值，金絲眼鏡下的眼角微微抽搐。

儀器上的數值還在瘋狂上漲。

65000……69000……75000……

終于，數值穩定在了78000kmp。

然而就在此時，人群中傳出驚嘆。

“那是……什么妖邪……”

卻只見遠處陡然出現一道血紅色肉球，在眾人的注視下長出八條如同蜘蛛一般的長腿。

“噬！”

體型巨大的妖邪只是微微一動，撞破氣障發出的聲音就險些使人失聰。

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下，血紅色浪潮似乎憑空而生，瞬間席卷整個譚府，將其化為廢墟。

血紅色妖潮向人群涌來，卻被一層薄薄的屏障攔住。

就在此時，天空之上的六個漩渦似乎加快了旋轉，隨著無端的轟鳴聲掠過耳邊，天地間突兀的出現了一抹淡青色的色彩。

一道白色墨發的身影乘風而行，而在其身后，似乎還跟著一個拖油瓶。

……

長天，九天之上，青色之域也。

常有其風吹出，牽世之局，有圣衍之，得果。

乃此世風起之地也。

——《山海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