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最近一段時間,李聚林所住的巖洞,由原來的鮮為人知幾乎變成人人盡知。通向這個巖洞的隱秘小路,因進進出出的人,用他們的腳板把它踩成了一條裸露在山林中的一條小道。
大巖孑然一身,在自己的小屋里悶得慌,送菊兒回家至那巖洞邊的情景,總是在他腦海中翻騰,一種無名的沖動,在他的心中如同河面被激起的波紋,向四周蕩漾開去:“義娥要是我的女人,該有多好!”
“可是,義娥是有夫之人,而且她的丈夫李聚林與我稱兄道弟,我怎能有如此想法呢?”大巖隨即在心中否決了他的想法,“這,不地道,太齷齪了,我不能這樣。”
“可是,李聚林這個樣子,自身都難保,根本就無力保護義娥母女呀。要不是我大巖明里暗里的保護,她們母女的命運根本就無法想象。她們需要一個像我這樣的人時時保護才行。”
大巖陷入了一個無法抽身的漩渦之中,內心里不停地掙扎著,越掙扎,他的心就被絞得越緊,絞得越痛。
“李聚林呀,李聚林,你有能力保護義娥母女么?”
“可這怎能怪你呢?要不是你被土匪推向古道邊的那個懸崖,你也是生龍活虎的硬漢,義娥與你也能如膠似漆,哪能有我大巖插腳的份呀?”
“那只是過去,是過去呀,而今的你,除了無緣無故地對義娥發火,惹義娥生氣,惹菊兒擔驚受怕,還能做什么?還能做什么呀?”大巖突然朝身邊的巖石猛捶下去,拳頭捶去的巖石上,留下一個鮮紅的血痕。
“假如我是李聚林,同樣失去了一個作為男人的本能,面對成天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的正值大好年華的嬌妻,我的心里又會怎樣想?而且在我的面前,還有那么一個年富力壯的男子,我的心里又好受么?或許我的心情會更糟呀。將心比心呀!”此時的大巖,對李聚林表現出莫大的同情心。
“唉,我怎么攤上這種事呀?”大巖雙手捧著自己的頭,蹲在了通向那個山洞的小道上。
“頭兒,你看,幾天前我們路過這里的時候都并沒有路,幾天功夫下來,這里怎么出現了一條路呀?”
“真是奇了怪了,走,看看去。”
大巖聽到有人說話,連忙閃身躲到一個草叢邊的巖石下。
“是陳麻子他們,這下,李聚林這家子又有危險嘍。”大巖這樣想著,他從巖石下邊敏捷翻身一躍,一陣風一般地消失在這條小路上。
“頭兒,我好像看見一個身影從那邊閃過。”
“那是什么野獸見人來了,嗖地一聲被嚇跑了。”陳麻子向左歪著脖子說,“走,說不定我們今天有大收獲呢。”
陳麻子帶著一伙山匪,悠哉悠哉朝巖洞靠近。
“怎么會有這么一個地方?我們在這兒活動也有近二十年了么,以前怎么沒有發現?”陳麻子這次向右歪了一下脖子。
“那上面還有一個山洞,好像還住了人。”
“噢,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住著人?是不是搞錯了?”陳麻子摸了摸自己的那張刀疤臉。
“不會有錯,洞口還圍著籬笆呢。”
“看來今天會有收獲。這些天,我們一出動總會碰到煞星,要不是遇到凌云寺附近的游擊隊,要么就遇到大嘴凹的那幫人。可恨的是大嘴凹那幫人,原來也跟我們一樣打家劫舍的,而現在在我們中間橫插一杠,阻止著我們干票。”陳麻子一陣牢騷過后,開始慶幸起來:“現在這形勢,干我們這一行也難哪。這次我們可不能再次空手而歸了,否則的話,我們大家伙都只能喝西北風的了喲。”
“我看誰敢進那山洞?”一個如洪鐘般的聲音,從附近的樹林子里傳了出來。
陳麻子心里頓時一驚,轉過身朝四周瞧了一遍,卻找不到那喊話人的人影,兩腿便不聽使喚地顫抖了幾下。但畢竟陳麻子他們,畢竟還是長期蕩過江湖,提著腦袋混日子的,所以他們很快就鎮定下來。
“誰在那里裝神弄鬼唬人?你出來吧,我們的刀箭是不長眼的。”
“看石子!”大巖一邊喝道,一邊從手指縫中彈出兩粒石子,只見那石子飛了出去,一顆擊中陳麻子的額頭,一顆擊中他身邊的嘍啰的手臂。陳麻子立刻發出“啊”的一聲慘叫,伸出來手摸了摸自己滲血的額頭。
“給我搜,把人給我搜出來,我要把他碎尸萬段。”
“再來幾粒石子!”
話音剛落,陳麻子再次“啊”了一聲,他的右耳垂被石子擊落,連同石子飛到另一個嘍啰的懷里,那嘍啰被眼前的一幕,嚇得直打哆嗦。
“還要不要吃我的石子?”
這下陳麻子雙腿發麻,連呼:“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那還不快滾?”
“好,我滾,我滾。”陳麻子顫顫驚驚地,“弟兄們,還不快滾。”
陳麻子帶著他手下的嘍啰,夾著尾巴離開了那山洞。
“唉,今天又是偷雞不成,反倒蝕把米。我臉上又加了幾粒大麻子了。”陳麻子有些無可奈何,埋怨著。
“頭兒,猜那射石子的人是誰?”
“我怎么知道他是誰呢?你能猜得出來么?”
“我猜是那獵戶大巖,您還記我們搗毀那外地篾匠的那次么?大巖首先也用這樣的石子,鎮懾住在旁邊的人,然后再去救那個騷娘們的么?”
“是,是,是。就是他,大巖。”陳麻子咬牙切齒地說,“真是冤家路窄,這仇,我一定得想方設法報。”
“可我們硬拼的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呀。”一個嘍啰說,“我有一計,不知可否?”
“什么計,你說說。”
那嘍啰靠近陳麻子的耳根,說了一通話,陳麻子聽完,猙獰一笑。
……
那巖洞外面歸于寧靜后,洞口的籬開徐徐打開,義娥探頭探腳地從那洞里輕手輕腳地貓著腰走了出來,帶著一種驚慌的神色。看來她早已感知到剛才洞外發生了什么。只見她左瞧瞧,右瞅瞅,然后才在洞口直起了身子,站在洞口向外面張望著。
大巖原本是想從樹上跳下來的,一看到義娥出現在洞口,又把身子縮回到樹上。看著周身都打著補丁的義娥,慢慢地從洞邊朝自己這邊走了過來,:她的確深深吸引著大巖渾身的血液開始被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煮沸著。他真想猛然地縱身從樹上躍下去,一把把她摟入自己的懷里。
“我不能這樣,我這叫乘人之危呀!”大巖最終沒有往下跳,但他的心臟快要從自己的身體里蹦出來了。
義娥走到他附近立定,然后彎下腰去撿地上的一顆小石子。就在她彎腰的一霎那,大巖看到了她隆起的雙乳,在她打滿補丁的衣衫里頭抖動著,引誘著大巖的思緒亂成一團麻。
義娥撿起石子,不停地瞧著。
“她肯定看出了什么端睨!”大巖禁不住低聲滴咕著。
“誰?誰!”義娥的耳朵一聽到這滴咕聲,把這小石子揣進懷里,緊張地四處張望。
大巖更是心頭一緊,險些從樹上掉了下來。
“誰在藏頭露尾?有什么事沖我來,不要傷害我的菊兒。”一種護犢情結,在義娥的無意識狀態快速地顯現出來。
“義娥,你在那兒干什么呀?”李聚林拄著拐杖,顫顫微微地站在洞口喊道。
“沒干什么呀。”
“沒干什么?那你在那兒喊什么喊,菊兒在這里呢。”李聚林拄著拐杖往洞外蹣跚著趕了過來。
“沒事,沒事,你快回來吧。”
義娥朝四周再瞅了一遍,心里想著:“莫非我產生錯覺了?可是這小石子上頭帶有血跡呀。”
“好,我馬上回來。”義娥轉身準備回洞。
義娥幾步一回頭地攙著李聚林,回到了那巖洞里。
望著遠去的義娥,大巖頓覺自己掉了魂似的。他剛又想從樹上跳下來,卻發現那邊的草叢中有一個人影攢動了一下,嗖的一聲,他朝那邊彈出了一枚小石子,只聽得哎喲一聲,那人影便像一陣風跑開了。
“這個鬼地方,義娥不能再住下去了,我必須為她另尋一個安身之處。那么,把她轉移到什么地方去呢?”大巖絞盡腦計地想著,“難道偌大的山口,難道就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義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回到洞里,李聚林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義娥從她的懷里摸出那個帶血的小石子,遞到李聚林手里,李聚林一看到小石子,不由自主地叫了起來:“大巖來過,是大巖用這小石子把一伙山賊給趕跑的。現在呀,已有強人找到了我們藏身的地方,又來到這里生事來了。”
“這可怎么辦呀?菊兒還那么小,可不能有什么閃失呀。”
“大巖應該還在附近,我們暫時還沒什么危險。”李聚林勸義娥說。
“可是,可是你,怎么能處處指望大巖,”義娥嗚嗚嗚地哭起來,“一個大男人,保護不了自己的妻兒老小,時時刻刻靠著別人來保護。不僅如此,還只知道喝酒,喝得不省人事,你怎么不一次喝死呀,你?要不是你這廢物喝得人事不知,菊兒會被燙毛水燙傷?你早點去死罷!河里有水,山上有藤呀!”
義娥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鋒利的鋼刀,戳在李聚林最致命的痛處,李聚林全身劇烈地發著抖,“你,你,你,巴不得我死,是么,那我就死給你看看。”說完,李聚林拿起拐杖,猛命地朝自己的頭部砸了去。
“你真的想死呀,”義娥一把去奪李聚林手里的拐杖,不料拐杖的一端別在那桌腳上,另一端卻重重地彈了回來,砸著了義娥自己的額頭,義娥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黑,倒在了桌子豪邊。
李聚林傻眼了,菊兒驚呆了……
李聚林不知所措,呆在洞里嚎啕大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