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干什么?內室是不可以隨便進的,幾位要干什么可以告訴我讓我轉告給——”
侍衛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人打斷。
“我現在就要見你們這的頭兒,把他叫過來。”那人道。
陸父聞聲看去,只見幾個衣著不俗的男人站在大廳,中間站著兩個女人,幾人都頗有道骨仙風之感。
他上前,對著中間的沈知意道:“我就是,有什么事嗎?”
沈知意自曝身份道:“陸老爺,是這樣,我是浮光山清韻峰峰主沈知意,身后是我的徒弟。今日前來打攪,是有要事相求。”
“要事?”陸父試探著問。
沈知意將前幾日在劉氏夫婦那的事情說了出來后,對著陸父說道:“所以今日前來,是想請老爺明天可以派令子帶人到王府門口。”
聽到王府,陸父自然答應,而且這事于公于私他都會出面。
他道:“此事,我陸業定會鼎力相助。”
這時,屏風后的陸遲朝和陸宿司走了出來。
陸遲朝邊走邊對陸業道:“爹,怎么了?”
說完,他悠悠地將視線移到沈知意幾人那,最后停在許顏身上,而許顏也正好對上他的視線,一時間,空氣突然凝固。
陸遲朝皺眉,剛想問她怎么自己先出來了。
結果許顏立馬就把頭扭了回去。
看著兩人奇怪的氣氛,陸業問道:“怎么,你認識?”
兩人同時說道。
“不認識!”
“認識。”
……你倆這個反應,說不認識真的很勉強。
許顏在心里吐槽道,雖然這個人化成灰她都認得出來,但現在就是不想理他。
陸業倒不是很意外,他這逆子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也不知道和這個姑娘又是怎么回事,這一看就是鬧了別扭,但道長在這他也不好開口,只能道:“遲朝,會不會是認錯人了?”
“……嗯。”陸遲朝道:“認錯了,抱歉。”
既然事情已成,便也沒有繼續在這里耗著的必要,沈知意和陸業道過別便走了。
等人出了院子,陸業擰著陸遲朝的耳朵,道:“你小子又是怎么回事,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啊。”
陸遲朝不得不彎著腰,頭往他那邊靠,“啊啊啊,爹,放放放放放!”
陸業松了手,道:“怎么回事?”他自己自言自語道:“這姑娘看著也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樣子。”
“爹你什么意思啊!!!”陸遲朝喊道。
陸宿司在一旁笑著添油加醋:“我覺得爹說得有理。”
但是這次陸遲朝倒是沒再說話了,他安靜了一瞬,泄氣般整個人郁悶了下來,道:“……確實。”
“這是怎么了。”有人道。
陸宿司先抬頭看去,喚道:“母親。”陸遲朝也跟著喚了聲“娘”。
陸業問:“夫人怎么出來了?”
葉娘笑笑道:“嗯,方才聽到有些吵鬧,放心不過,便出來瞧瞧——遲朝這是怎么了?”
“這是遇到心上人,覺得自己配不上人家了。”陸宿司打趣道。
“哥!”陸遲朝臉上立馬染上一層緋紅,“你別亂說!!”
“哦?”陸宿司道,“那怎么有人臉紅得跟著猴屁股似的。”
“你才猴屁股!”
葉娘道:“遲朝,為娘怎么沒聽你說過?”
“這次可不許你再同之前一般了。”陸業開口,“你要是惹了浮光山,爹可不幫你兜底。”
“爹,你這話說得像我很喜歡招花惹草一樣。”陸遲朝不滿道。
“難道不是嗎?”
“不是啊爹!”陸遲朝豎起手,對著天:“我發誓,之前那些我真的不認識她們!”
前幾年一直有姑娘找上門說與陸遲朝有染,不過無一例外,全是假的。畢竟那可是朝陽城陸府,誰不想分一杯羹?陸業當然知道,自己兒子自己心里清楚,陸遲朝確實不敢做那些事,不然這腿早斷了。
偏偏他兩個兒子,陸宿司成日呆在衙門里,不是在處理公務就是在處理公務的路上,不近女色,除了辦案從未出入風流的場合。陸遲朝就不一樣了,哪人多往哪去,除了劍術之外其余一竅不通,把不學無術表現得淋漓盡致。
知道了那個預言,陸父陸母也不在乎這些了,陸遲朝高興就好,左右家里也不差他去當官,又不是養不起他。
陸宿司不好下手,那些人只能往陸遲朝身上貼,直到近幾年才漸漸少了。
“那想必這姑娘是極好的,不然我們阿朝也不會這般模樣了。”葉娘輕聲道:“能和娘說說嗎?那姑娘是浮光山的吧?”
陸業突然道:“等等,浮光山,清韻峰峰主,沈知意……”
葉娘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那個預言。
這么多年,因為滅門的事,自從浮光山復出后,他們一直沒帶陸遲朝去拜過師,一是浮光山對門下弟子要求極高,二是陸業曾與浮光山舊主,也就是折云真人有過丁點交集,雖從未見過面,卻得她指點,如今故人已去,他一直不愿去看那片故地。
但是想到那個預言,即使是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要試試。
“遲朝,這段時間,多跟著沈峰主。”陸業道。
“……哦。”陸遲朝大抵能猜出來他父親是什么意思。
想到這么多年去拜師從未成功,即使花了多少銀子都是同個結果,葉娘忍不住落淚,道:“若是能成功就好了。”
“是啊,那姑娘不也在浮光山么。”陸宿司臉上也有一絲憂愁。憑什么呢,他弟弟劍術造詣極高,憑什么活不過十九歲?
陸遲朝一時無言。
許顏。
原以為許顏只是普通的狐妖,無宗無門,居無定所,卻沒成想竟然是浮光山的修士。
凡人與狐妖本就相隔甚遠了,更別提還是修士。
凡人百年,不過妖生中的片刻。原本陸遲朝想,既然她居無定所,那他就給她一個可以回去的地方,他什么也沒有,只有銀子,妖的一生多長啊,他只能陪她走過這段時光,所以等他死后,要留很多很多銀子給她。如果可以的話,他要努力活到一百歲,這樣就可以陪她久一點。只是陸遲朝并不想和她說這些,怕朋友做不成,也怕她以后沒地方可去了。
陸遲朝不信命,可萬一他真的活不過十九歲,那就到那個時候再告訴她,其實他很喜歡她。
可現在知道她是浮光山的修士之后,一切顧慮都沒有了。可那也意味著,她不需要陸遲朝。她有歸處,有敬愛的師尊和同門,不差他一個。
浮光山門下自然也不是想進就能進的,但為了不掃興。陸遲朝開口應:“好。”
有點幻想不好嗎,他們已經擔驚受怕很多年了。
想通后,陸遲朝的心猛的抽痛了一下。
心口是鉆心的疼,額頭的冷汗直流,太痛了,陸遲朝捂住心臟,整個人是止不住地發顫,接著,目眩神迷。
原來我他娘這么喜歡許顏嗎,這是陸遲朝暈倒之前想的最后一句話。
醒來后,他不知所以的看著床邊的大夫,愣愣的抓著自己的胸口,還是有些細小的刺痛。
看來話本里的都是真的,情到深處想放棄果然很難過,這不,他都難過得昏過去了。
然后,他就聽到大夫抓了抓胡子對陸業說:“大人,令子這是舊疾了吧,恕小人醫術無能,實在是無力回天。”
陸遲朝:……
哦。
原來是快死了。
葉娘在一旁拿著手帕快哭成了淚人,陸宿司沉著臉,陸業還在問著大夫真的沒辦法了嗎。
好吵。
陸遲朝閉上眼睛。
好吵,他想睡覺。
雖然這病癥倒只出現了一天,可卻像一把看不見的刀,懸在陸府所有人的頭上。
自從那天后,陸業本來想直接去找沈知意,可被陸遲朝攔下了。
最后一次,成也好,敗也罷,他想自己去。
但卻一直不見沈知意他們,直到今天打聽到他們在極樂坊他才匆匆趕來了。
被沈知意怎么看著,陸遲朝猶豫了一瞬,索性把目的說了出來。
“你想拜我為師?”沈知意道:“為什么?”
陸遲朝道:“浮光山百年一脈,靈力充沛,朝陽城靈力稀缺,我不甘于此。”
“就這樣?”沈知意問。
“我知道浮光山從來只看資質,我不會給你丟人的。”
沈知意不語。
屋內突然一片沉默。
陸遲朝不敢看她,低著頭抿唇,攥緊手中握著的佩劍。
沈知意在思考,收了這么多徒弟以后可怎么跑路,不過后面轉念一想,跑路的是以后的事,以后多事以后再說。
要是收了陸遲朝,嗯……就等于收了一個金庫,意味著她可以拿陸遲朝的銀子給謝言止,然后謝言止又能教陸遲朝劍術,而她沈知意也不用再扒拉著某個喜歡陰陽怪氣的域主。
永動機啊,簡直完美。
她挑釁般地看了裴緒一眼,狗域主,等著吧你。
沈知意準備答應時,陸遲朝卻突然開口道:“算了,我知道了。”
沈知意莫名其妙:“你知道什么了?”
不是吧,他不會要后悔吧!!免費的餡餅不要白不要啊!!
沈知意立馬正色道:“我收。”
這回輪到陸遲朝愣住了。
她說……她收……
……她收?
原本這個過程可能很難,所以他想著先假裝要走然后再樹立一個悲痛欲絕的形象死纏爛打求著她收,沒想到這……這就收了??
許顏用胳膊肘撞了撞他,“還愣著干什么。”
陸遲朝回過神,長袍一掀,激動地跪了下去,“弟子陸遲朝,拜見師尊。”
拜師……還有這種流程嗎??
沈知意很不合時宜地想道,這樣看,謝言止真像被她坑蒙拐騙來的。
“起來吧。”
“是,師尊。”
許亦舟看完一切,呆杵在門口。
啊?這是在干什么,他開錯門了嗎??
“許亦舟,你剛剛想說什么來著?”沈知意這才注意到剛剛他說的話。
許亦舟:“剛剛打聽到……”
“打聽到什么?”
“陸遲朝和許顏還有一個女人。”許亦舟掃了一眼他們兩人,“三人在樓下糾纏不清……”
怎么……感覺他說的有時間有點不太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