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見過王也如同開了一道閘門,次日就又有人來,指明要找蓮舒。
“男人,姓慕?”
蓮舒還沒下早課,前山門口值班的弟子就喘著粗氣找過來,說是有個姓慕的中年大叔要找她,表情很嚴肅的樣子。
“我馬上就去,辛苦了,中午早點去食堂,給你開小灶。”
“!謝謝師姐!!”
作為武當山唯一的女性,不只有自己獨立的小院落,還是武當上下公認的團寵。
蓮·團寵·舒表示,大家對她這么好,她當然也是要回報的。
于是乎,只要云龍強制要她休沐,她必然會抱著一本厚厚的食譜在后廚搗鼓。
為此,周蒙還專門派人給她開辟出一處稍矮的灶臺,方便她使用。云龍知道了是又無奈又期待。
也罷,做菜總比練劍背書來的輕松吧。
好在蓮舒學東西本來就快,幾年下來,最初那個切菜還是用劍的女孩已經(jīng)成了刀工精湛,精通各類菜肴糕點甚至藥膳的大廚。
而食材調(diào)料,周蒙不知怎的對蓮舒是有求必應。曾經(jīng)蓮舒還擔心武當經(jīng)費不夠,畢竟平日清湯寡水的也不是假,哪知周蒙樂呵呵的告訴她:
“這個你不用擔心,有冤大頭捐款,養(yǎng)你還是足夠的。”
自此,武當山的弟子甚至那些長輩們都對蓮舒下廚翹首以盼。沒別的,只因蓮舒哪怕做最簡單的水煮蘿卜、清湯白菜都別有一番滋味。
是以,給清苦的山中修行生活增加不少美味的蓮舒,更加受寵。在師兄弟眼中,蓮舒就是溫溫軟軟,漂亮可愛,刻苦修行,廚藝絕佳,又沒人疼愛的可可憐憐小寶貝。
“這位施主,我就是蓮舒,請問是您找我么?”
蓮舒走到前山處,只見到一個長頭發(fā)的高大男子背對著她,她輕聲開口。
“小姐,是我。”
男人轉過頭,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略帶皺紋的臉。
蓮舒并沒有驚訝,她勾起唇角柔和了眉眼,“好久不見,驍叔。”
慕姓中年男子,又這么清楚她的所在和名字,除了當年對母親十分忠心的慕驍,蓮舒實在想不到其他人。
兩人一道去蓮舒的小院談了很久,出來之后蓮舒就去找周蒙告了假。
“太師爺,我這次出門歸期未定,不過最遲一年,我一定回來,您有事給我打電話就成。”
“慕驍來找你,你還打算回來?”
蓮舒有些好笑:“弟子只是下山解決一些事情,并不打算還俗。這里是弟子的家,弟子不回來還能去哪?”
“更何況,弟子若是走了,哪還有冤大頭愿意資助咱們武當?”
見過慕驍,蓮舒自然知道了當初慕驍和周蒙約定,等蓮舒長大一些再把慕晏詞他們準備的資產(chǎn)交給蓮舒。
在這期間,慕驍會以公司的名義定期捐款給武當。
周蒙沉默一瞬,抬手放到嘴邊,“咳咳,既然這樣老夫就放心了,早去早回,走之前記得跟云龍說一聲。”
“是,弟子告退。”
慕驍帶著蓮舒來到了BJ,慕晏詞留給蓮舒的公司本部在這里。
“這是我的義子,慕江。”
偌大的辦公室,一個和蓮舒差不多大的俊俏公子哥面對著蓮舒拋了個眉眼,好看的桃花眸子眉目含情,不斷放電。
“慕江,她就是蓮舒......給老子站直了!”(爆筋)
“你好”
“你好啊小寶貝~”
“......慕江給老子把你的騷氣收起來!!”
“知道了~老爸~”
蓮舒:“......”
女孩面無表情的忽視男孩的不正經(jīng),“驍叔,從我這里抽一半的股份給你和慕江,我不需要這么多錢。”
“小姐,你......好吧我知道了。”
慕驍嘆氣,來的時候蓮舒就跟他說過這件事了,只是他還想讓蓮舒在考慮考慮,畢竟那是慕晏詞他們留給蓮舒的。
蓮舒當時卻說,“公司留給我只是不想我沒有依仗,但是我除了武當,還有您。我出事,您總不會坐視不理吧?”
“當然不——”
慕驍話說一半就反應過來,這小丫頭話里的坑,“這事不急,到公司我?guī)阋妭€人再說。”
那人就是慕江。
慕驍已經(jīng)奔四了,按照慕家人的壽命,他最多還有十幾年可活。他走了不要緊,總要有個人來繼續(xù)替蓮舒賣命,打理公司什么的。
慕江這人雖然看著不著調(diào)了些,但辦事能力經(jīng)過慕驍這些年的鞭策,還是靠得住的。
他是先天異人,也是慕驍?shù)墓嗜诉z孤。慕驍最開始只是把他當做普通兒子(霧)來養(yǎng)活,自從他接了慕晏詞的令來打理公司,慕驍懶得再去篩選外人,索性把慕江當做繼承人,教給他更多更復雜的東西。
對此,慕江沒有反對。畢竟,他只剩慕驍一個親人了。
唯一讓慕驍頭疼的,是慕江的性子和另外一個東西,是什么......暫時就先不說了。
一年后,纖瘦的女孩走在幽靜的小路上,手指按下發(fā)送鍵,一條信息傳送出去。
{師父,我剛才上山和一個叫鐵水律的人碰上了,他說是來找您比試的。}
{可是我還在外面......不如你去應戰(zhàn),就當為師考考你這一年有沒有落下功課了。點到為止,不用逞強。}
{好的師父。}
手機揣兜,蓮舒站在熟悉的小院前伸了個懶腰。
房間同走之前一樣干凈,院子里的合歡樹又長高一大截。
看來她離開的這段時間,師兄弟們沒少費心。
心情大好,蓮舒摸了摸腰間環(huán)著的佩劍,抬腳去了廣場。
那是慕驍給她的,說是慕晏詞二人為蓮舒尋來的好劍。確實很好,劍中有靈,已認蓮舒為主。
“師妹!”
“蓮舒師姐回來了!”
“蓮舒師姐,我們都想死你了!”
“蓮舒師姐,你不在的時候伙食簡直太拉了!”
往日那些干什么都提不起勁頭來的弟子們各個興奮的跑上來把蓮舒圍在中間。
“我回來了。”
“給你們帶了一點小物件,在祖師爺房外,明兒他直接挨個給你們發(fā)。”
“晚上我多做些菜,給你們解解饞。”
蓮舒溫和的應著眾人的話,場面十分和諧。
“蓮舒師姐,有個自稱是少林弟子的家伙點名要挑戰(zhàn)云龍師父,人就在那!”
鐵水律額頭爆筋,他站在那已經(jīng)很久了,連云龍一個影子都沒見著,反而是那個和他一起上山的小姑娘,居然也是武當?shù)茏樱€這么受歡迎!
蓮舒看過去,眾人讓開一條路給蓮舒,她上前走近那人一些。
“水律前輩,我家?guī)煾脯F(xiàn)下不在武當,您若是不介意,我來陪您過兩招?”
“云龍是你師父?不妥不妥,你個小娃娃萬一被我打出個好歹來怎么辦?他不在,那我就等,等到他回來為止!”
鐵水律有些不屑的瞥了蓮舒一眼,這瘦瘦小小的女娃子,他一拳能打五個吧!
“晚輩不才,家?guī)熌昵霸鴮ξ艺f,他所學已盡授于我,對上前輩,想必不至于毫無還手之力。”
鐵水律半信半疑的打量著她,這時旁邊的小道士在一旁幫腔。
“蓮舒師姐就別為難這位師父了,他想必是怕打不過你,落了面子!”
本來還是不想以大欺小的鐵水律頓時脾氣就上來了,“打就打,我會怕?!”
廣場上,兩人對立而站,武當?shù)牡朗總兘o兩人留出足夠的空地后圍成一個圈,仔細一聽,很多人都在小聲給蓮舒助威打氣。
和慕驍在一塊兒學到不少東西的蓮舒,此刻悠哉悠哉的比了個請的手勢。
鐵水律也不客氣,抬手掌力擊出,這是連綿渾厚的散花掌。
蓮舒沒有直接迎上,只是不斷后退閃躲。
見此,鐵水律更加不屑,干脆閃身靠近,一記“恒河入海”直搗蓮舒腹部。
運炁于雙掌,包裹住那剛猛的一擊,蓮舒直接化去他的勁力往前一推。
鐵水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股綿綿軟軟的力道推的后退數(shù)步。他睜大眼睛,很快握緊雙拳再次出擊——原本打算用到云龍身上的通臂撣手猛的打出。
蓮舒則不動如山,依然用太極云手柔柔的包裹住剛猛的勁力,這次她沒有揮向對方,而是雙手用力,生生把那勁力直接摁沒了......
這通臂撣手勁道剛猛,蓮舒不想傷人,但是廣場的地面又是石頭,打壞了還得修,她懶,索性直接強行化沒了那勁力。
接下來嘛......腳下升起細微的風,梯云縱運行,蓮舒一個閃身就到了鐵水律身后,悄無聲息的出掌,“進步,搬攔捶。”
——鐵水律在武當躺了一天,回去時忿忿不平:“小丫頭,等老子下次來,一定破了你的柔勁!”
“好的前輩,我等著。”
彼時的蓮舒還不知道,王也會在不久的將來替她完成這個約定。
山上的日子平靜的過了幾年,這日,古波不驚的武當山迎來了少見的熱鬧。
中海王衛(wèi)國家的老三出家了,就在今日。
任憑網(wǎng)絡上如何揣測豪門家庭關系,這邊已經(jīng)上山換好道袍的王也迎來了屬于他的入門儀式。
他這幾年刻意蓄起的頭發(fā)已經(jīng)長過肩膀了,今日他只是簡單扎了個馬尾。
王也站在廣場中央,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的踏上臺階,向著高處的幾人走去。
王也要拜的是云龍,出于某種原因,云龍把本該由師父為弟子盤發(fā)的任務交給了蓮舒,連同周蒙,三人站在大殿前,兩個長輩含笑注視著那個正在走向他們,脊背挺直的青年。
終于,青年跨過最后一步臺階,站在三人面前,身后廣場整整齊齊站著武當?shù)茏樱砬笆悄觊L的長輩和同門的師姐,王也平日不怎么起波瀾的心此時說不清是什么感覺。
有幾分期待,期待山上的修行生活。有幾分喜悅,從小到大終于做成了一件真正的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有幾分輕松,遠離了那個有些許狗血的家。甚至還有幾分說不清的自傲。
蓮舒一直沒往下瞅,見人來了。抬眸,語氣有幾分緊張道:“坐。”
給師弟梳頭她倒不是很緊張,就是怕一個不小心看到臺階——著實有點高。
王也一屁股坐在身前的椅子上,綁發(fā)的發(fā)圈被輕柔摘下,梳子插進發(fā)間順延而下,一雙小手在其中來回穿梭,沒一會,整齊規(guī)范的混元髻就盤好了。
接下來就是受冠,王也起身轉向周蒙,俯身,讓周蒙可以輕松給他戴上帽子。
再次挺起腰板,王也聽到周蒙說話。
“修大氣,養(yǎng)清氣,無上無極,治身養(yǎng)生,練心見性,遁世窮萬物。”
“從今日起,你就是我武當?shù)茏恿耍窈笸阈挠兴洌杏兴埂!?
“弟子明白。”
“去吧。”
微微頷首,王也轉身走下臺階,融入那方方正正的武當隊列。
從此,BJ少了個天資聰穎三公子,武當多了個游手好閑小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