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海望著隔壁自己老家屋基上荊棘叢生,只有破舊的豬圈隱約可見,在皚皚積雪的覆蓋下倒也成了一道別致的風景。
匆匆吃過早飯,兄弟倆徒步向村后走去。陳莊前兩排早已拆得面目全非,陳家海和家喜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雪地上,不時發出咔察咔察的聲響,身后留下兩串深深淺淺的腳印。
他們一直向東,剛到隊房西邊小水溝邊,陳家海身上已經冒汗,他連忙拉開羽絨服拉鏈,頓時脖子里冒出一絲絲霧氣。
小隊房已經破敗不堪,積雪下的斷垣殘壁喚醒家海多少回憶,隊房前一馬平川的大場上像蓋了一床厚厚的棉被。他回眸昔日的江海塘,早已不見水的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河面上鋪就的一張晶瑩剔透的地毯。
兄弟倆沿著江海塘向北行進,陳莊第三排人家都變成了童話世界中的雪屋,炊煙裊裊,突然傳來一陣狗叫,提醒著他們來到了最后一排。
陳家喜把家海引到最后一排人家前說:“家海你看這里。”
陳家海順著老三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個大棚出現在他的視線。
“這邊現在沒人住,我已經跟他講過了,同意讓你們住。”陳家海掀開棚門,兄弟倆一起進來看一下。
鍋灶依稀可見,長長的大棚里亂七八糟的,但是絕對夠住了。
“老二,怎么樣?”
“很好,謝謝老三,真讓人費心了!”陳家海的話是由衷的,對于一個無家可歸的人來說,有個安身之所已經不錯,還能再有多高要求嗎?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陳家喜輕描淡寫地說,“那這樣,剩下的事我就不問了,剛才接到通知村里有個會,我得走了!”
“好,你忙!”家喜出門就走,忽然家海追了出來,“哎,老三,你能不能從家里走一下,叫臘梅過來收拾收拾?”
“行,我順便。”
回到了故鄉,雖然從過的第一排到了如今的最后,但是陳家海的心里特別溫暖。不過,此刻他最最關心的事,自己人是回到了家,可是從事什么營生呢?想到這里,他憂心忡忡。
是啊,不能什么事都麻煩人家堂老三,那樣家海也覺得特別沒面子,就在他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一個電話徹底解決了問題。
“喂,老二嗎?”
“是我,你是?”
“我是家書啊,昨晚忘了跟你說。”
“什么事,不要緊吧?”家海聽了心里一驚,他心想,不會是找我要錢吧?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債主打電話。陳家海這些年被要債的電話打怕了,所以現在每聽到電話響,心頭總是一揪,陌生號碼索性不接了,因為在他看來不會有什么好事。
“哎,你回來了,總要找個事做做,對不對?”陳家書設身處地地說道,“現在到處拆遷搞建筑,建筑垃圾遍地都是,所以拖建筑垃圾這活你覺得怎么樣?”
“老三,你真是雪中送炭!行,太行了!”陳家海聽了家書的提議高興極了。
人在難中想親人,剛剛回到家鄉的陳家海在兄弟的關照下,開始了新的生活。
家海二妹聽說哥哥回老家了,她高興地來到老家忙上忙下。需要添置什么的,她立即從家里或是從街上買來,幾天時間住處安定了,地下水也安好,自來水龍頭煥然一新,萬事俱備可以正常開伙了。
“家海,在家嗎?”陳家海睡午覺剛起來洗臉,就聽到拖垃圾的頭兒華哥嘶啞的聲音。
“華哥,來了來了!”
陳家海開上拖拉機,他和華哥一起拐上支渠堆。
“華哥,明天晚上我請你喝酒,感謝你兄弟對我的照顧。”
“老同學,說這個就見外了……”
第二天晚上,家海家的棚子里熱火朝天,常大海笑嘻嘻地掌廚,香噴噴的味道充斥著大家的嗅覺,二姐一如既往地忙碌著,銀鈴般的笑聲感染著每個人。
臘梅的臉上有了久違的笑容,建筑垃圾一趟至少賺一百塊,每天有時能拖幾趟,這收入比在南邊批發市場掙得還多呢!
“華哥,來,你和老大上坐。”一直苦惱的家海,今天眉開眼笑,“家書和家喜兩個人作陪。”
大盆梅豆燒肉上來了,撲鼻的香味和誘人的綠色讓人欲罷不能……
陳家海知道如今的一切只能暫時緩解還款的壓力,可是老三那邊胡經理那二十萬依然泰山壓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