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弦思解不了近愁,決堤的感情放縱奔流,楚婉然片刻的溫柔撫慰著陳家河極度受傷的心靈。
“家河,你嫌棄我了嗎?”
“怎么會?我們共風雨,我們一起創業,這里有著我們太多的回憶……”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么有事不和我說,卻偏偏一個人扛?難道你不知道我心疼嗎?”楚婉然捶打著陳家河結實的胸口,“為了你,哪怕我們吃糠咽菜,一步回到解放前我也愿意。因為我們母女的命都是你的,如果你需要隨時拿去,我毫無怨言。”
“沒事,目前我還能支撐,要知道你們是我最后的依靠!”
“信用卡透支多少,我給你取了五萬現金,你把微信、支付寶支付功能都關了,要不然我直接打你手機上了。”
“謝謝你,已經解決了。”
這一夜,陳家河睡得非常踏實。當他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已然聞到了撲鼻的油條香味。她還沒忘記我好這一口,陳家河心中涌起一陣暖流。
“醒了?快洗漱,今天你第一節有課。”
“可以啊,什么都知道。”
“你是我男人,我什么不知道?”
吃過早飯,陳家河去女兒房間看了一眼,昨晚來時她已經睡著了。
“哇,真是愁養不愁長啊,一轉眼都這么大了。”
“不什么啊?”
“哦,對了,我給好買了個玩具都忘了拿出來了。”陳家河說著去沙發那邊,不一會兒他來到女兒房間。
“什么呀?”
“你看!”
“魔術球?”
“對,把這一按。”陳家河打開開關,色彩斑斕的魔術球飛旋起來,最后奇跡一般回到他的身邊。
“太炫了!”
“我走了!”戴上頭盔,家河騎上摩托告別。
昨晚胡經理的電話,他打算第一節下課后再打電話給家海二哥,這事非同小可。
耀眼的陽光酒在碧波蕩漾的湖面上,偌大的人工湖里就像撒下了一層金子,湖畔早鍛煉的人們有的跑步,有的身著潔白的綢緞打著太極拳,富裕起來的人們越來越追求精神生活。
他加快了速度,第一節課還有二十分鐘,而到校還要十分鐘。陳家河此刻頭腦中回憶起前妻林弦思發來的短信,他就要當爺爺了!可是他哪有資格做這個爺爺啊?
下個月是菀婧預產期了,作為孩子的爺爺到時總不能缺席,可是……
架好摩托他快速來到辦公室,打開教案再度回首今天的教學內容。其實,像他這樣優秀的老師,書本內容早已爛熟于心了,但他還有如此敬業。
“何老師,走啊?”還有五分鐘上課了,陳老師信步走出辦公室,問同組的小何。
“陳老師,走!”
“陳老師,上次組內開課,您的課太精彩了!有機會我可以多聽聽您的課嗎?”帥哥謙遜地說。
“歡迎歡迎……”
一節課輕輕松松下來,陳老師在學生們由衷的掌聲中結束,師生互道再見后,有個學生來請教問題,陳家河當即停下腳步,審視一下題目后立即做出了解答。
“老師,我懂了,謝謝您!”
“客氣!”
回辦公室恰好經過衛生間,他順便放下教案洗洗手。走在走廊里,學生們不時向他問好,陳家河一一回應著。
坐在位置上,他拿出手機走到了走廊上撥通了二哥的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又是這樣,陳家河恨死了家海,他消失得無影無蹤,可自己將要面對債主們咄咄逼人的催債,家河苦不堪言……
陳家海不是沒想過自己這么一失蹤帶來的連鎖反應,頭上有毛,誰愿意裝禿子?陳家海深深地知道,這輩子他最對不起的人就是老三!
此時此刻他站在高速路邊的一個批發市場,一個人喝著十塊錢一瓶的老白干,這幾日他一直用酒精麻醉自己。
偌大的蘇北批發市場一個拐角二樓一間房子里,家海端起酒杯,陳家河想起自己那一奶同胞陳家河,就是因為支持自己發家致富的夢想,所以老三總是不遺余力地幫自己。一是因為他們是親兄弟,二是因為陳家河一直感念小時候對他學習的關心,因為家河知道沒有二哥的關心就沒有如今的一切。
“老三,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啊!二哥對不起你!”說著一杯酒掀了下去。
“唉,不什么啊,我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親弟弟,真是作孽啊!”
陳家海躲在這偏僻的蔬菜批發市場,一年多來生活得不人不鬼,市場里被當地人排擠,住在親家家里,兒子的小舅子頤指氣使,多次大罵岀口……
特別是最近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掙錢的門道——販西紅柿,近兩個小時的車程去徐州批發,可是時間恰好卡在中午最困的時候。
家海細思極恐的是有一回采用猛地揪大腿的辦法剛用過,可是手握方向盤,他居然在高速回來的路上打盹,小貨車在高速上左右搖擺,突然猛撞到中間的路牙上,陳家海猛然驚醒,剎那間,車子側翻,西紅柿撒了一地,他驚恐地看著身后,恰好沒有車子……
生活不易,前進的道路從來都是坎坷不平,為了還債,為了減輕良心的壓力,六十歲的陳家海不像其他老人一樣頤養天年,卻依然在死亡線上掙扎……
“老二,我現在大小還是陳莊小隊長,有些事還能說上話,總之你聽我的,沒錯!”陳家喜三寸不爛之舌說得家河啞口無言。
陳家海在堂三弟家喜苦口婆心的勸說下,終于下定決心魂牽夢縈的故鄉陳莊,他不想再過這種膽戰心驚的日子,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臘梅收拾著破破爛爛,家海忙著裝車,他們灰溜溜地踏上回家的路。小貨車沿著高速向北走,凜冽的寒風不時鉆進車廂。
“這個死天,說冷就冷下來了,真是電視點說的什么斷崖式降溫。”臘梅咒罵著這該死的天氣,“哎,他爸你說會不會下雪啊?”
陳家海聽著老婆的話,他一邊專心開車,一邊抬頭看了看天說:“現在天氣預報還真準,這天說不定其能下雪!”
家海知道臘梅這年把兩年吃辛受苦,臉色更黑了,手上的皮膚更粗糙,讓她過這樣風雨飄搖的日子,家海難過極了。
也就在這時,一場鵝毛大雪和陳家海夫婦不期而遇。初冬的雪借著呼嘯的西北風席卷蘇北大地,很快高速上就雪白雪白的,陳家海放慢了前進的速度。
“2002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得更晚一些,停靠在八樓的二路汽車……”突然,一個三輪車上飄來刀郎成名曲,陳家海聽了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