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最后，當年那個小男孩兒滅了那個秋兒與和親的國家。呵，說到底，只是找了個荒謬的借口。將段弈送去當質子便是他一開始的計劃。

段將軍征戰沙場，保家衛國，段夫人隨著他兩人一同赴死。段家上下滿門忠烈，只剩下五歲的段弈一人。他們只有兩個目的，其一，戰死沙場，以表忠效，也變相是上交軍權。其二，保護段弈，滿門皆戰死，為國而死，無上光榮。只為求得一個讓段弈平安長大的機會。

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秋兒和亓皇待人溫和。對段弈一個敵國質子也如己出。”

柳貴妃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并沒有注意到一旁亓榆的狀況：“段弈人不大，倒是個精明人，估計是從段父余下的暗渠知道這些陳年往事。

自然知道，如果秋兒和亓皇落到皇帝手中，下場定會慘烈。他一定會將秋兒搶回來，哪怕兩敗俱傷。至于亓皇，能留個全尸就不錯了。

相愛之人，陰陽兩隔，還不如一同赴死。于是便是你看到的那般情景了。

那些人之中只有幾個是段弈親自動的手，倒也痛快。只是可憐那些無辜百姓竟被...橫尸遍地。皇帝當久了，他是怕了，怕像前朝一樣覆滅。

如今，我卻越發看不懂他了。”柳貴妃語氣悲愴。

她說完，寢宮內一片寂靜。

“他們沒有死啊！”亓榆道，“他們不就在那里嗎！”說著，她指了指屏風那邊。

柳貴妃扭頭，空空如也，氣氛瞬間有些詭異起來。她抬手摸了摸亓榆的額頭，沒有發燒啊，“你看錯了吧！亓榆。”

亓榆笑著看著柳貴妃，“沒有啊。他們還在沖我笑呢！他們讓我過去...娘娘，我要過去嗎？”

柳貴妃臉色突然變了，莫非不是出現幻覺？她將亓榆抱入懷中，輕輕拍著亓榆的背，心疼道：“榆兒！他們不在了，他們去了一個很遙遠的地方。你睡一覺吧，娘娘守著你，不要再想這些事情了。”

柳貴妃有很不好的預感，如果讓亓榆過去了，她就再也回不來了。

她要照顧好亓榆，這既是她的意愿，也是‘她’的心愿。柳貴妃想，若秋兒和亓皇還活著，想必也是這樣。

這孩子，心結太重了...

“娘娘，我睡不著。每次閉眼都能看到他們圍在我的床邊。”亓榆乖巧的趴在柳貴妃懷中輕聲道。

那平靜的語氣讓柳貴妃心間犯痛，她忍住酸意。

“榆兒可不能害怕，娘娘在身邊呢。娘娘錯過了榆兒的出生、及笄。在你最痛苦的時候，沒能在榆兒身邊，娘娘不想再錯過了。娘娘還想著哪一天能看著榆兒出嫁...”

亓榆摟著柳貴妃小聲道：“會有這么一天的，娘娘。”

滴答——亓榆用手將柳貴妃不知何時滑落的淚水擦掉，露出一個絢爛的笑容：“我這一生過的很好！有慈愛的爹娘，有我所傾慕的人，有娘娘這樣的貴人，也有對我忠心的人。我很知足，遇見了你們！”

亓榆從衣袖中掏出一個祈福結，遞了過去：“榆兒身上沒什么貴重的東西，只能把這個給娘娘啦！希望娘娘不要嫌棄！”柳貴妃接過，溫柔的笑了笑：“怎么會嫌棄呢！這是娘娘收到最好的了！”

*

回京路上，段弈隨便咬了幾口被風干的饅頭，大口飲著水。經過一天一夜的奔波，滿身疲倦，胡渣從下巴冒了出來。他雙眸通紅，一路以來，已經跑死了兩匹馬了。

不過沒有時間給他休息了。

彎月掛在在天邊，另一邊天空隱隱泛起魚肚白。

段弈上馬都有些許遲鈍，“駕！”聲音卻仍然很響亮。

我馬上就到了…

亓榆，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