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哥，白哥。”

突然的呼喊讓白塵從思考中醒來，他現在還不太習慣被這樣地稱呼，常常反應不過來。

“都說了，直接叫我白塵就行。”

“那可不行，宋大哥雖然不喜歡用那些死氣沉沉的職位相稱，但還是要求我們要有明確的上下關系。雖然只是暫時的執事，但你現在也是我們的大哥。”任堪搖了搖頭，很明確地說道。

“這附近的偵查也完畢了？”

“是的，就等你來一箭了，然后我們就繼續向前。”

執事的工作并沒有想象中的有趣，反而更加地繁瑣細碎。而且白塵突然多了幾個可供使喚的下屬，也讓他不太適應。

“陸偉他們呢，不一塊跟上來嗎？”

“他們要帶著農民們清點收尾呢，你就別操心這種小事啦，他們能做得好的，你看旗子也舞得好好的。啊，我忘了，你剛上任，對工作還不那么熟悉，我應該說明白點的。”任堪把話一連串地說完了。

為了確定各個小隊的大致方位，隊里會立著一個飄揚的旗幟，也能傳達各類的情況。旗手要負責保證旗子在執事的視野范圍內，以應變各種的突發情況。

有這樣的一個話癆在旁邊，好歹工作也不至于過于枯燥。

嘆了口氣，白塵取下背上的長弓，注入魂力，仰天射出一道銀色的箭矢。

箭矢破空，發出刺耳的警報聲，驚起遠處的一片飛鳥。

這是最簡陋的制式裝備，能做到的就是發出笛箭，但傳揚出去的聲音中會帶有一絲魂力的波動，所以能傳播得很遠。敏銳的野獸如果能感受到，就不會輕易地靠近了。

這樣的巡視每天都會進行，也是一種主權的宣告。就像猛獸在劃分領地時總會在邊界留下自己的痕跡與氣息一樣，這樣的威懾對于宵小之輩來說，很有必要。

“好嘞，陸偉他們也會知道是什么情況，很快也會跟上來的，咱們就先往前去。對了，白哥，你總是發呆，在想什么啊？”

“我有個問題想不明白。”

“哦，我懂我懂。”稍長白塵幾歲的任堪在這時露出了過來人的表情，“被女孩子甩了的話，在荒野上走幾天就好了，你會忘記一切煩惱的。”

你確定在荒野上走幾天是忘記煩惱，而不是長眠不醒？

“才不是這種事情啊。”白塵笑了笑，但又不免得要想起槐花，于是笑容中又多了幾分惆悵。她應該已經不想再見到我了吧。

于是白塵的表現就更加坐實了任堪的判斷，他得意地點了點頭，覺得這新來的執事倒是很好相處。

“我說，任堪，你為什么加入巡查署啊。”

“這有啥為什么的，混口飯吃唄。”

“沒想過，是為了保護他人嗎？”

“想過啊，這不就是我們的職責嗎。你還真別說，我學會第一個魂術的時候可高興了，第一時間就想著把騷擾我妹妹的混混打一頓，能保護自己親愛的人，沒有什么比這感覺更好了。”

“那其他的平民百姓呢？”

“能幫肯定幫啊，對著魔物肯定得是咱們頂上去啊，這有什么好說的。剛入職那會，我可是嘎嘎亂沖，差點沒把執事給氣死，他好說歹說地就把我摁地上了。”想到了過去的丑事，任堪不由得笑了起來。

“然后呢。”白塵有點好奇。

“然后我就明白了，我不能總是亂來，不然遲早會把自己折騰進去。陳力就列，不能者止。有什么能力就做什么事，天塌下來那也是高個子先頂著。”任堪聳了聳肩，他已經看開了，“我這水平也就打打農場的雜工，好好地發光發熱嘍。”

白塵若有所思，有什么能力，就做什么事。是他把自己抬得太高了嗎？確實他一次次都憑借自己出色的戰斗天賦化險為夷，這讓他不由得有些驕傲自滿了起來，好了傷疤忘了疼，忽略了過程中的驚險。他確實應該腳踏實地一點，畢竟還沒有包容一切的能力。

“那假如有時候，需要你以身涉險去救人呢？”

“這個咋說呢，犧牲自己去成就他人是英雄的特權，我不摻和。如果是職責所在的事情，那我可能會嘗試一下，但如果我感覺我的生命會因此威脅，我應該還是會放棄，畢竟我最要緊的是對其我的家人，其次才是我的工作。不過說是這么說的，萬一到時候腦袋一熱，就還是上了呢。”

任堪有些后知后覺地撓撓頭：“咋地，白哥你不會就在想這種東西吧？這有啥好想的。。。。。。不過我也多少能理解，誰還沒年少輕狂過呢，不過我覺得還是安安分分地比較好。因為冒險就跟賭博一樣，你可能在開始能一直贏，但只要一著不慎，那就是滿盤皆輸啊。”

白塵有些感慨地拍了拍任堪，這種簡單純粹的回答反而讓他寬慰不少，而他更高興的是任堪能理解自己在煩惱什么。

但是問題的答案終究還要自己去尋找。

遠處，疾馳而來的駿馬結束了他們的閑談，馬上的人衣衫染血，狼狽不堪。見到他們就趕緊翻身下馬，連滾帶爬。

“劉哨，出什么事了？”任堪認出了來者，直接發問道。每個小隊都會有一個負責掌馬，用來承擔關鍵物品或信息的輸送。

“我們在前面收獲，正撞上那群天殺的怪鳥又來搶麥子啦，打得可兇啦，兄弟們有些堅持不住。”劉哨趕緊指出一個大致的方向。

“麥子？我們現在還沒有到麥田那塊吧。”白塵皺了皺眉，“而且你們的旗手也沒發信號，怎么回事？”

“兄弟們走得急了些，想著也不會出什么事。。。。。。旗手，就留在了后面。。。。。。”問到這個，劉哨就開始支支吾吾了。

“好你個劉哨，三年的活你都干到狗身上去了，前面都沒探過你也敢去啊。”

“管事的、管事的，弟兄們也就想著早點下班，沒別的意思啊，下回肯定不敢了。”

還特意備了匹馬，這種偷摸的滑溜事情他們肯定沒少干，畢竟要按著一個整體來推進的話，必然會被最慢的小隊所拖累。在這種情況下，偷跑就能讓他們更快地結束工作，早早地回去休息。他們顯然在之前嘗到了甜頭，但沒想到今天出了意外。

其實這分明只是蠅頭小利，但總有人會為此破壞規矩，好像通過這樣若有若無地踐踏規則能帶來一些快感。

“白哥，要不我去一下吧。”任堪終究不忍心看這些熟面孔消失。

“執事，那領頭的怪鳥是魔物啊，已經把方隊打傷了，其余人都被它們圍住了，你要是見死不救，我們那伙就全軍覆沒了啊。”

“不行，白哥你不能動，后面的隊伍還沒跟上來呢。你要一動，陣型整個都亂了。”任堪連忙阻止，但此刻他也只是建議，真正的決定權在白塵手上。

去，還是不去？白塵并沒有猶豫多久。

“任堪，拿著哨弓，有情況立刻通知我，我去一趟，很快就回來了。”

見白塵做出了決定，任堪也就沒有辯駁，點了點頭接過長弓：“那你快去快回。”

劉哨也是機靈地從地上爬起來，為白塵安撫好馬匹。他清楚這個剛來的執事還不太會騎馬，于是他發揮了騎手的作用，兩人共乘一馬，快速地向現場趕去。

沒花多少時間，白塵就看到了騷亂的現場，他示意劉哨減速讓自己能從馬匹上一躍而下。

在前方，有一群人慌亂地逃竄，躲避著漫天飛舞的鳥群。這些巴掌大的小鳥卻有著格外鋒利的尖嘴，啄得他們頭破血流。剛剛收拾好的谷物散落一地，麥田也被他們踩踏得一片狼藉。

這支小隊現在根本沒有像樣的指揮與陣型，每個人都只顧著低頭保護自己。唯一的魂師，作為隊長，在一處高坡上對著一只等人高的雄鷹叫罵，完全沒有去管自己的隊友。

看到有支援趕來，他們才算變得有些信心，紛紛從地上站起身來，拳打腳踢地驅散著身邊的鳥群。而怪鳥們也開始騷亂起來，它們中幾個膽大的朝著駿馬俯沖過來。

一階，火。根本不用什么高階的魂術，細小火焰升騰起的熱浪就讓它們感到恐懼，不由自主地四散而逃。

唯一稱得上有些威脅的，也就是那個等人高的雄鷹。它撲騰著翅膀，拋下那個叫罵的隊長朝白塵靠近，伴隨著一聲尖銳的長鳴，它伸出自己的利爪擒向白塵。

速度確實還算不錯，但是有些過于雕蟲小技了。

二階，化刃。尖刺利落地斜向劃過，帶起一摞羽毛。

雄鷹吃痛地失去平衡，勉強做出滑翔的姿態才最終沒有落地。它發出一聲短促的鳴叫，顧不得自己還在流血的傷口，就搖搖晃晃地向遠方逃去，它麾下的其余鳥也知趣地跟著離去。

隨著鳥群的離去，人群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但白塵的臉色卻格外地陰沉，這批人雖然個個掛彩，但那些燕雀根本沒法造成嚴重的傷情。而所謂被打傷的隊長，也只是在臂膀上有一條不算深的傷痕。

白塵看向姍姍來遲的劉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怒火：“這就是你說的魔物？”

“我，我跑的急，可能是沒看清楚，畢竟我只是個普通人，哪里區分的清楚啊。”

“再說了，大家都沒事，這不就挺好的嘛。”劉哨漲紅了臉，強詞奪理道。

“就是就是，執事不就是來保護大家的嘛。”其他的成員也出聲應援。

他們根本不會有什么大的危險，只是因為違反規定后的脫節，以及整個團隊的混亂和失職，可能讓他們的小隊蒙受極大的損傷，甚至遭受到嚴厲的處分。

所以劉哨就取巧地夸大事實，讓執事過來為他們擦屁股。而且看他們這渾不在意的表情，應該早就是慣犯了。

這種人，你要是跟他們急，他們只會油鹽不進；要是放任不管，就只會讓他們變本加厲。

在白塵還在考慮怎么跟他們的隊長溝通時，突然響起的警報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從他原來的方向，笛箭傳出了三聲急促的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