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陌寒進入班里,臉色一反常態地差,這人不能有事,有事兒一眼就能看出來。
何川問他怎么了,他說沒怎么。
沒怎么到內心緊塞,難受到幾乎喘不過氣來。
的確沒怎么,最多是出門沒看黃歷,走路踩到了不干凈的東西,遇到了不想遇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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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陌寒上完團課回班,和走在一路。
團課一個小時,楊陌寒睡了一個小時,學校的報告廳睡覺很不舒服,直睡到腰酸背痛脖子疼,還出了一身汗,出了報告廳被風一吹,立刻就是一個激靈。
在快到教學樓樓下的時候,遇見了彭豌豆和她的一個同班同學。
彭豌豆喊住了嬴杭,楊陌寒愣了一下后便扔下等在原地的嬴杭,開始上樓,大約比他們高一層的樣子。
晚自習已經開始幾分鐘了,樓梯道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彭豌豆的大嗓門即使差了一層也聽得很清楚。她讓嬴杭先給他班里的一個女生劉昕蕊帶句話。
然后又和嬴杭大聲說:“你能不能和你大哥說一聲,讓他以后不要再老是看我了。這樣偷看我他有意思嗎?不要以為我和那個誰分手了他就有機會了,我告訴你我和他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他真的很煩,還有……”
楊陌寒加快步伐,聲音逐漸減小直至聽不清。
挺好的,五樓風沙就是大,眼里怎么進沙子了?
聽完挺崩的,滿嘴在罵她,滿心在罵自己……本應該不聽這家伙的話的,本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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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算上這次的話,上高中以來楊陌寒是第三次被彭豌豆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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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是在剛開學,莫名其妙的一個晚自習的課間,楊陌寒坐在座位上,突然劉昕蕊給他送來了一張疊起的紙。
稱呼是:“嬴杭的大哥/某個人”。
落款是:“字好看不想寫名字”。
字一般般,不算很好看,只是熟悉到驚心動魄,文章的具體內容很難記清,但大意就是讓楊陌寒不要再像一個攝像頭一樣一天到晚盯著她看,不要再喜歡她,這種不恰當的喜歡叫騷擾。
沒有罵得很難聽,楊陌寒卻做不到再看第二遍。
楊陌寒認同她說的道理,但不知道應該認同多少她對自己的看法。
只是挺久之后在他和呂九一提到這件事時,他微笑,“她一年和我說的話還沒有這張紙上罵我的話多。”?
呂九一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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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在高一下學期開學后幾周,起先是彭豌豆和黃云邇聊得頻繁,偶爾也加上嬴杭。
后來楊陌寒發現黃云邇時不時看自己兩眼,有點不對勁。
一天晚上回到宿舍,黃云邇告訴楊陌寒他和彭豌豆在說什么,彭豌豆讓他給楊陌寒帶話加勸說,還有一張紙和前一張一個主題,字寫的更大,更力透紙背。
楊陌寒看后沒有說話,在心里罵了一句“混蛋”。
黃云邇讓他把那張紙看完給他還回去說不要給別人看到。
楊陌寒沒有說話,在心里罵了一句“王八蛋”。
黃云邇勸他不要再喜歡了,這種喜歡損人不利己。
楊陌寒沒有說話,在心里罵了一句“傻逼”。
黃云邇說彭豌豆為了讓他不再喜歡她了,可能會趕緊找個男朋友。
楊陌寒沒有說話,在心里罵了一句“蕩婦”。
黃云邇說彭豌豆可能哪一天把他之前送她的書送回來。
楊陌寒沒有說話,在心里罵了一句“笨蛋”。
黃云邇說彭豌豆沒有那么值得喜歡,勸楊陌寒要好好學習,不要再隨便喜歡了。
楊陌寒沒有說話。在心里罵了一句“智障”。
當時沒有說話,以后也再沒有說。
因為之后兩個月不到,黃云邇和彭豌豆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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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就是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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罵得不知道是否正確,楊陌寒說自己真的不知道。
最后認真想了想,覺得只能認一半,初中的確是自己的問題,有很大的問題,很對不起她。
上高中以來不知道算不算喜歡了,但能肯定的是,絕對沒有再像初中那樣的情況存在,另一半我不能認。
上高中以來我不會像以前那樣傻乎乎地看著她的側影發呆,以為……天真地以為那就是美好。
去他媽的美好,那是我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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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三次都給了我一樣的質問與要求,所以我只能給她一樣的回應:
“她的話我拒不認同且問心無愧,我不會再在她經過時盯著她,在人群中尋找她,在夢境中思慕她。”
“如果她認為偶爾她在經過我們班時我在盯著她的話,那她大可以放心了,因為我只是在窗外找有沒有美女,很不幸地是,我沒看見。”
“作為曾經的同學,我可以友善地提醒她,希望她以后不要再從別的班門口經過,否則如果有不長眼的男生碰巧看了她一眼,她可能會普信地認為他喜歡她。”
說清楚了悲哀,可說到底還是悲哀,因為楊陌寒不會悲哀到去找彭豌豆說出自己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