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忙跑過來想阻止,卻已經遲了,臉色慘白地喃喃:“我的大小姐啊——這,這要是被老爺發現了,該怎么辦?”
“閉嘴!”宋雨凌唯恐這丫頭沉不住氣,扭頭瞪了她一看,隨手將燒完的信扔在地上,任它變成粉末,嘴角挑起一抹嘲諷的笑意,自言自語,“他想從秘書監調入刑部大堂,哼,癡心妄想!”
小蓮嚇得背后冷汗一陣陣直冒,眼前的主子是瘋了嗎?
老爺的書信肯定都是經下人手送過來的,每件都是備錄,即便剛才沒看,等宴會結束,他肯定會回來翻閱。
這么輕易就燒掉了,豈不是很容易被發現?
她緊張得嘴唇顫抖,語無倫次地說:“這,這……這下可糟了!”
“怕什么!”宋雨凌不慌不忙地坐下,隨手從案上抽了張紙,毛筆醮著案上未干的硯臺,低頭龍飛鳳舞地重新寫了封,一呵而成,也氣也不喘。
小蓮呆呆地望著她,嘴角帶著一縷苦笑,提醒道:“小姐不要忘了,筆跡不同,相國爺又不是傻子,怎么會看不出來?”
宋雨凌低頭輕吹著紙上的墨痕,輕描淡寫地道:“別瞎擔心,我模仿的字,就算那人自己也認不出來!”
“是嗎?”小蓮將信將疑,稍微松了口氣,暗想:跟了這么個愛鋌而走險的主子,只能硬著頭皮一起挨著。
宋雨凌小心翼翼地將吹干的紙折好,塞回信封,又拿過蠟燭在上面滴了些蠟,按照原樣封住了口子。
“行啦!”她笑著拍了拍手,離開大椅,走到旁邊的一排楠木雕古松椅上坐下,將指尖沾的蠟燭油慢慢地剔掉。
這時,傳來個清亮的聲音。
“兩位大哥,這是給我們家小姐帶的披風,要不麻煩你們幫我送進去吧?”
“原來是小喜呀,這老爺還沒來呢,你就自己進去吧!”
“那好,多謝了!”
……
宋雨凌見小喜來了,將袖子蓋住手指,不動聲色的問:“你從荷花池那邊過來,老爺那邊的情況知道嗎?”
“小姐該是等得心急了吧?”小喜將手中的石青刻絲灰鼠披風抖開,仔細地披在她身上,柔聲道,“太子和王爺已經走了,剩下的那些賓客還在嬉鬧飲酒,奴婢估計老爺也沒那么快就來,小姐先靠著椅子睡一會兒?”
“行,那你們守著。”宋雨凌頓覺疲倦襲開,眼皮打戰,背靠著小蓮塞過來的煙灰團花軟墊,微閉上眼睛。
就在她快要睡著時,門口傳來低沉的干咳聲。隨即有個家丁的聲音傳來:“老爺您終于回來了,大小姐在書房里等了不少時候了!”
“行,我知道了!”
房門“依吖”聲開了,一個魁梧略彎著腰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身上穿著錦衣袍子,上面繡著仙鶴,頭上扎著發髻,飄帶垂腦后,額頭雖然梳理得整潔,掩飾不住一撮撮灰白色的頭發。
宋雨凌立刻驚醒,站起來上前:“爹爹,來了?”
“久等了吧?”宋其平的目光落到她坐過的位子上,心中微微有些不忍,淡淡地道,“我也沒想到會拖這么久,辛苦你了。”
“沒事,女兒不累。”宋雨凌強打著精神,微微一笑。嘴上說不累,心里卻巴不得立刻躺下好好睡一覺。
小喜和小蓮趕緊跪下給老爺請安。
“行了,你們都出去吧!”宋其平沖他們一揮手,顧自坐到大椅上,見宋雨凌還站在那兒,又指了指她剛才的位子說,“坐下吧,現在沒外人,咱們父女好好聊聊。”
晚上應付這么多客人太累,他在席間喝了不少酒,腿腳發軟,頭也有些暈了,累得快撐不住,正好靠著休息會。
剛才他心血來潮讓阿財叫住大女兒,想跟她談談,誰知喝完酒之后差點就忘了,直到阿財再次過來提醒,這才想起這事來。
“雨凌啊,有些事爹想問問你。”宋其平也不拐彎抹角了,斜眼望著她問,“你跟太子之前見過面嗎?”
宋雨凌困惑地望著父親,如實回答:“見過。”
“是嗎,什么時候?”宋其平奇怪地問,想起這丫頭平日都悶在房里,連院子也走得少,怎么可能會見過太子?
“唔,那天是女兒莽撞,去東院看母親留下的東西,無意中撞見太子和六王爺在一起喝茶,當時來不及避開,只好上前請安。只見過這么一次。”
“哦,原來是這樣。”宋其平喃喃,忽地不動聲色地試探,“我要是將你送給太子,你可愿意?”
宋雨凌心中一沉,慌忙跪在地上,口氣堅決地道:“女兒誓死不愿!”
“為什么?”宋其平頗為意外,下意識地摸了摸胡子,疑惑地道,“皇城中有不少官員將自己的女兒送進太子府里,以望得到恩寵,將來太子登基,東宮里的女人歸入后宮,就算當不了皇后,也能成為嬪妃,貴人。依然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有什么不好?”
宋雨凌心中郁悶,唯恐父親一時鬼迷了心竅,為了當上皇親國戚,真將自己送給太子,立刻大聲反駁道:“東宮之中美女如云,女兒生性愚鈍,不一定能討太子歡心,就算受他恩寵,聽說太子妃十分厲害,怕是沒攤上好事,先落了大難。”
宋其平抿緊了嘴角,神情嚴肅。
“爹——”宋雨凌見他不回答,心中更慌了,又道,“女兒天生體弱多病,萬一這病身沖撞了太子,說不定還給您帶來災禍,何必……”
“不必說了!”宋其平打斷她的話,微微一笑,緩下口氣道,“不要性急,我只是跟你商量。既然你不喜歡太子,那么,我再給你在百官之中找個合適的年輕后生嫁吧。你身為長姐,應該你先出嫁,再輪到楚楚。”
宋雨凌不可思議地張大嘴巴,怔怔地問:“爹,為什么急著要將我嫁掉?難道你嫌看到女兒煩了嗎?”
“說什么話!以前你病著,爹在你身上花的心思少,現在你身子好了大半,我是該為你籌劃一番了。”宋其平說著,望著天花板嘆息一聲,又道,“我這么做,對你和楚楚來說都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