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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愿賭服輸無戲言(上)

自從那夜后,唐偶總有處理不完的事務,子桃亦經常協助青玉收集鬼蛾的線索,二人一路并無獨處機會,唯有用餐時與一眾人稱兄道弟共同暢談。這天梁尚綸與項虔熱烈討論起汜城的一家賭坊,唐偶想著連日趕路確實勞累,不如趁此放松一下,好讓鏢師隨從們歇個腳,便主動附和前去看看。

剛撩了厚簾,門口幾桌不樂意了,擋著眼睛罵娘,唾沫橫飛。唐偶本想退出去,奈何梁尚綸先一步進了門,心下默念既來之則安之。

子桃正嫌棄里面的濁氣,卻見腌臜之地也有仙女,只是仙女的柔荑上正蓋著一只豬蹄——

“怎么著如意姑娘,再不開骰子要不要爺爺我幫你?”

“公子爺是躲了家眷來玩兒的吧,咱們這巷子深不好找,既是莊家,今個便送公子爺一盞紅燈籠。”喚作如意的俏娘子一頭烏黑秀發簪在腦后,約么是嫁了人的,眉眼之間似笑非笑惹人遐想。只見她抬起骰盅,搖也未搖,直直扣在對方手背,那骰盅不過施見面禮一樣輕點個頭,揭開一看,六顆骰子疊作一摞,取下每顆俱是六點朝上。最后一顆離手,賭客哇呀呀一聲怪叫,痛得呲牙咧嘴——鮮紅的一點著魔似的嵌在皮膚,將將錯過要緊的脈絡。

伙計很識相地把賭客拖去隔壁醫館,莊家大,輸的錢轉作診金一筆勾銷,藥費自付,誰叫大夫是老板的親姐。最近鬧事的玩家愈發少了,醫館有點門可羅雀,包扎要了個高價,補品更甚,不知道的以為是換只新手。

正如項虔在來的路上介紹,賭坊里的人是分等級的:常駐的莊家可以自己定規矩,總有辦法贏;偶爾賞光的外行人多是輸空口袋敗興離場;除老板外還有三五個客人從不下注,只吃分成;真正的賭鬼賭徒之流專門研究賭坊的規矩——莊家的、散客的、老板的,要想天天玩樂,誰不會下點功夫呢?

榆錢賭坊第一條規矩:客人不得對大莊家無理。

要說眼前的大莊家才駐場了沒幾日,已是遠近聞名的不好惹。似是惱怒對方出言不遜,又仿佛毫不在意被揩油,沒見她有擦手的動作。熟客碰到如意姑娘修理人不敢起哄,等好戲收官嚷著開下一局,大莊家卻遲遲未動,一雙嫵媚的眸子饒有興味盯著門口——

藍黃綠白,本不算招眼的顏色,穿在他們身上好比膏粱紈绔來砸場子,大小賭局的玩家不約而同停手。梁尚綸和唐偶當仁不讓,前者看戲多時,此刻早已摩拳擦掌,后者則管著家里一大票買賣,駕臨再閉塞的地盤也蓬蓽生輝。掃一眼另外兩位,拽青玉下局鬧不好丟了自己的臉,反觀“劉染”一看便知菜鳥,荷包鼓鼓沒遮沒攔,頓時成了打土豪的絕佳人選。

子桃被雙雙貪婪的眼睛舔舐,腦子里都是“報應”二字。鑒于先前“慘遭搶劫”,梁尚綸提議去套狼雪恥。從壁城到汜城幾百里地,怎會少打家劫舍的,二少爺一聲令下,大部隊隱匿行跡,項虔保護龍泉劍,而她一個人乘著馬車作餌。唐偶則更是有意捉弄,一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動輒大喊“悍匪來了”……

運氣不錯,一個虎背熊腰、孔武有力的漢子插了大旗立在路中,另有數名同伴立于土包搖旗助威:“此山是我們開,此樹是我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子桃死死捂著臉不敢叫對方看了去。打劫的不高興了,這是劫財不是劫色,咋個會瞧上一具書生的酸臭皮囊,他哪知子桃是怕日后被扎小人念毒咒才頻頻閃躲。

終日打雁,一朝被雁啄瞎眼,可悲、可憐、可嘆。

項虔翻遍好漢們的衣兜,只集了小把碎銀拿給子桃,實在是他統領生涯最有辱使命的一遭。子桃求著項虔趕緊放人,梁尚綸哈哈一笑,土匪們作鳥獸遁去。早知千金散盡還復來是這么個方法,當初不如另想主意搭上梁尚綸。

所以,這一口袋錢絕對比看著沉重多了,但對賭鬼賭徒來說錢就是錢,子桃很快被人七手八腳搶去“游戲”。青玉早已斷清賭坊內的形勢,輕扯下她的扇子,眼神叮囑量力而為。

唐偶用余光掃了子桃的去處,而后遙遙向如意打個招呼:“是在下失禮,讓姑娘久等了。”

“你竟以為自己有天大的面子。”如意哂笑唐偶,指揮桌上騰出幾個位子,重新挽了袖管,一下又多露出大半截水嫩的胳膊,叫好聲此起彼伏,均是順著胳膊欣賞她的白肉,難怪必輸的局仍有人肯賭。

唐偶與梁尚綸大方坐下,青玉亦淡然入位。

榆錢賭坊第二條規矩:粗網細網各撈各的大魚小蝦。

大莊家設了個雅局,三局為限,賭個人身上一件配飾,輸者東西留下,概不能贖回。

“如意姑娘,我可瞧不見你有什么貼身之物,倘若輸了拿不出,叫哥哥我從懷里隨便摸一樣可好?”此人挨著梁尚綸坐在最邊上,看架勢認準了如意不敢動他,腰間拽下一塊金牌,書著一個大大的“邵”字——好家伙,邵家的六公子。

為何僅一個字就判定他是六公子?原因很簡單,邵家乃是榆錢賭坊的幕后主人之一,僅此一位獨子,擲骰子一向是六點朝上,因而得名“六公子”。既然地盤是他老子的,沒理由簽了契的人會甩臉子不依。

如意還他一個風流的眼神,抬手從螺髻中抽出一支海棠釵,瀑布似的烏發滑落肩頭,更添了幾分韻味。

“海棠花嬌,珊瑚……一等一的極品。”她那支釵雕工只是二流手藝,而選材用的是南海才有的紅珊瑚,人稱“處子血”,唐偶識得貨,話卻不便說。

如意單手撐腮,沖他盈盈一笑,又轉頭環顧其他人:“諸位客官要拿什么來賭?”

局內算上唐偶他們共六個閑家,除了六公子,另有兩位。一位自如意傷了人就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如意叫人騰座,別人比他騰得快,索性留下沒走;另一位打從唐偶察覺到便一直黑著臉,好似賭坊里的人全欠了他的債。總之,六公子以外的人都不太有賭興,也許還有一人除外——

“姑娘巾幗不讓須眉,在下獻丑了,平時不注意自己的行頭,未曾帶什么配飾,唯有蟒鞭一條幾不離身,還望海涵。”梁尚綸當真從靴筒拔出條嵌著寶石的蟒鞭置于桌上,將目光投向唐偶。

摸摸眉頭,一定有皺紋了。唐偶不著痕跡坐得離梁尚綸遠了一些,與青玉反倒更近。青玉袖籠里變了一只碧色尾戒,示意接受賭局,也向唐偶看去。

唐偶心里牛鬼蛇神罵了個遍:一群狐貍,我若說沒有,二哥必會跳出來充好漢,一個兩個把主意落在玉墜上,倒像是串通好的。如今正主就在身邊,他還會怕無處再得么?

“我就用玉墜博姑娘的發釵。”

有湊局嫌疑的男子老老實實摘下手上的扳指,灰不溜秋,沒什么稀罕。桌上卻有細密的震動聲,大家左尋右尋,一致瞧著桌案另一頭六公子的金牌。

“我這枚扳指是磁石……咳咳……”他悶咳幾聲,把扳指往自己身邊收了收。

黑臉的客人抬起頭,模樣其實稱得起俊朗,只是他神情愁云密布,沒了朗也折了俊,賭氣似的放了一方女子的繡花綢帕在臺面。

扳指主人在旁好心提醒他:“賢弟,你的綢帕是垣城織女坊的手藝吧?我看了歡喜,咱們大可私下交易,眼前還是換個別的。”

“大莊家的局自然是她說了算,莫不是看不起郭某人的賭注?”姓郭的客人堅持得很,只等著如意發話。

如意對這票奇奇怪怪的客人不置可否,嬌嘆口氣算是默認了。賭注到位,大莊家開始介紹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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