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憐邊走后的第一年,南梣、漠燕聯軍奪邊疆三城,一時間,各地民眾恐慌不定,同年夏末江南一帶暴發洪澇,糧食產量大減,唐承安隨張相一同前往,建運河,開國庫,安撫民心。一直到冬末情況好轉才返回皇都。
宋憐邊走后的第二年,邊疆捷報頻傳,所失三城皆歸,隨行將軍陳暉戰死沙場,追封為鎮國公。除夕那夜,下了一場大雪,少女絳色裘衣上落滿了白,踏著碎瓊亂玉,雙手合十,指尖微紅。
“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微雪落在她的睫毛上,緊閉的眼輕顫,明明不是梨花花期,樹枝上卻開滿了白。
宋憐邊走后第三年,那年春末漠燕退兵稱臣。同年秋,大軍攻破南梣皇都,南梣滅。
*
大軍回都那日,皇都主道兩邊跪滿了人。
那日陽光正好,黑壓壓的一隊人跟在一輛馬車后面,鮮紅的旌旗在空中格外耀眼,光照在盔甲上反射出銀光。
群臣都在大殿前的空地等著,唐承安獨自一人跑到宮門口,眼尾早已經發紅,她努力憋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真嬌氣!她心想。
她等了好久,好久啊,她數著日子,一天二天到一年二年,她一個人過除夕,一個人過上元節,不知不覺一個人過了三年。
馬車前有一個人騎著馬,看著年紀比她大許多,她不認識,那青年男子看見她微瞇了眸,像是在確認什么,須臾抱拳作揖行禮,唐承安只覺得有些熟悉,沒多想,頷首示意。
很快車簾被掀開,宋憐邊一襲黑衣走出,時隔三年,他依舊沒變,光照在他身上有一種一塵不染的感覺。
唐承安真的很努力,但有幾滴還是不聽話跑了出來。
宋憐邊并沒有著急見她,甚至連一眼都沒有看她,唐承安看見他朝車簾那端伸手扶出一個人來,太陽升高了,刺著她的眼睛,生疼生疼的,她看不太清,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她用手擋著太陽,余光瞥見兩人走近,她抬眼看見了一張和她有三分像的臉,那是她這輩子也不想再看見的面容。
唐承安瞳孔驟然收縮,她永遠也忘不了……在日夕宮那棵梨樹上,一條白綾垂下,上面的……是她母親。
替嫁,替誰嫁?是逼她母親自盡的,南梣皇后的女兒,是害她母親一族滿門的人的外孫女,是南梣備受寵愛的嫡系公主——唐泱。
過往的一切像刀子一樣狠狠扎在她心上,但都不及宋憐邊接下來說的話。
宋憐邊平靜地看了她一眼,隨后冷冷道:“皇后竟如此不知禮數?”
他看向唐承安的眼神滿是冷漠,就好像在看一個和自己毫無關系的人。
“你……”唐承安雙唇輕啟,但還是沒有往下說,她也不知道要說什么,是問他為什么這么看她,還是問他為什么將唐泱帶回來。
她都不敢。
而宋憐邊也沒有給她說下去的機會,他似乎不耐煩了,牽著唐泱的手就越過唐承安走去。唐承安回身看著那雙背影,眼眶濕熱。
好像一切都變了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