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鎮，程先生家中。

秦川剛摘下蓑衣和斗笠，放在一旁，程理溫潤隨和的話音便響起。

“先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聞言，秦川點了點頭，隨后拿起爐子上剛燒好的茶壺，先給程理倒了一杯，然后才自己喝。

熱茶入喉，身子漸暖，秦川也尋了凳子自個兒安然坐下。

程理并未開口，一邊品茶一邊看著秦川，眼中笑意逐漸濃郁。

直到一杯熱茶下了肚，他方才微笑著緩緩道：“不錯，這么快就能進入一境，未來可期。”

秦川撓了撓頭，嘿嘿一笑，道：“這都是多虧了程先生的酒。”

“哎，此言差矣，酒雖有用，但抵不上多大用，這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程理搖頭說道。

“如今既已邁入一境，那便是成了仙師，但切莫要忘記自己的本心，不可再修行的路上迷失自我。”

修行意味著力量，而力量會帶來地位，財富，美人等等。

這就像是毒藥，會讓人上癮，使人不知不覺沉淪其中。

秦川點頭稱是，將程理的話暗暗記在心底，隨后他主動開口問道：“先生，這場雨要下多久？”

“等什么時候小鎮化作風水寶地，雨便什么時候停下，我估摸著，大概就是這兩個月吧，或許還會更短。”程理回答道。

“兩個月么……”秦川輕聲呢喃了一句，按照現在的速度，在雨停之前，他應該是沒機會突破到二境了。

而且再有兩個月，就要離開清泉鎮，離開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也是時候提早做些打算了。

就在他這般琢磨的時候，程理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你可有自己的打算？”

聽著這話，秦川楞了一下，隨后搖了搖頭，道：“暫時也不知去往何處，不過將來會去帝都。”

帝都是秦川必然會去的，但他不是去送死的，沒有足夠的實力之前，秦川不會出現在國師府的視線里。

如今大虞皇朝當代國師齊定國，除了他本身是站在山巔的五境修士以外，還是皇朝少有的位高權重之人。

大虞皇帝對其的器重已經到了相當恐怖的地步，坊間有傳聞流傳說，皇上和國師互為知己，甚至私下里還拜了把子。

傳言是真是假暫且不得而知，但看如今齊定國的地位和權勢，貌似這并不是空穴來風。

秦川在沒有足夠的實力和地位之前，并不會去國師府門前晃悠，將自身置于險境之中。

他想了想，隨后抬起頭看向程理，問道：“那先生呢？”

“我？我沒什么打算，只要能有個地方教教書，講講道理，這便夠了。”程理笑著說道。

隨后，他看向秦川，說道：“你年紀還小，如今不過十六歲，既日后想去帝都，倒是可以去國子監求學。”

國子監？

秦川若有所思，國子監的地位也是相當超然的，他幼時還在帝都的時候，便曾有所耳聞。

至于為什么地位超然，先前秦川不得而知，現在卻是有所猜測。

放眼整個天下，攏共只有五條登山路，大虞皇朝國子監便掌握著其中一條，地位高自是合理。

不過，程先生曾經說過，國子監的修行法門并不適合他，去其中求學似乎并不合適。

當下秦川便將這話跟程理說了，不想程理卻笑著搖了搖頭，道：

“的確如此，但你現在不已經有了自己的修行法門了嗎？”

聞言，秦川微楞，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程理這句話的意思。

見他面露疑惑之色，程理莞爾一笑，出言問道：“你可知國子監修行的是什么？”

秦川搖了搖頭，老實說不知道。

“太清宗修一口氣，光輝神宗煉本命物，而我國子監修行的乃是道。”程理語氣傲然。

他沒有提洞天府和九陰宗，自是覺得這兩宗遠遠不足以相提并論。

不等秦川發問，程理繼續說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大道不知其數，悟之其一即可。

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術，信心苦志，終世不移，如此便是國子監的修行。”

程理頓了頓，臉上露出濃郁笑容，繼續道：“如此我再問你，道該從何處尋？”

秦川陷入了沉思，何處尋道，他怎么可能知道？

但他是個心思聰慧的，立馬想到了程理適才所言，他已經有了自己的修行法門。

修行法門？修行法門！！！

秦川眼睛亮了起來，沉聲道：“大道就在腳下。”

“善，孺子可教也。”程理頷首夸贊。

瞧見自己被肯定，秦川有些興奮，他趕忙問道：“程先生的意思是說，我能輔修？”

程理輕輕點頭，秦川心頭一時大震，他仿佛看到了眼前敞開了一扇大門，大門之后透露無限光明。

他的修行法門本來就是一條僻靜小路，神橋開辟起來難度頗高，若是有國子監的法門可以輔修，那自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不僅是境界突破會更快，實力也會隨之變得更高。

秦川的眼睛越來越亮，他猛的抬頭看向程理，程理這會正在喝茶，茶杯擋住了臉。

秦川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程理自是將這一切都收入眼底，嘴角翹起，但他并未開口說話。

正如他以前所說，兩人能否有師生之緣，那得看秦川，而不是他。

程理知道秦川根骨稀碎，資質劣等，從他來到清泉鎮的第一日便知道。

無論是先前在小巷搏殺裴廣龍，還是雨夜拼死殺南進同時邁入一境，他都將這一切看在眼中，但他從未現身過。

帶秦川兩次游瑯山，程理也未曾多說什么，只是講了一些道理，直到昨日他才最終確認了秦川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又是什么樣的品性。

這是考驗，也是辨心。

秦川通過的并不完美，有些許小瑕疵。

但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他既然是清泉鎮的變數，那便理應如此。

這樣的秦川，有資格做他的弟子，但他若不開口，程理不會強求……

恰在此時，秦川的聲音忽然響起。

“程先生，請您收下我這個學生吧。”

聞言，程理抬頭看去，只見秦川面色堅毅，眼中已滿是堅定之色。

命運，就應該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任何的遲疑，都是對命運的不尊重！

見狀，程理嘴角緩緩揚起，笑容逐漸滿面，他從榻上站起，在雨夜中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