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居殿,顧名思義,就是指當今的大唐皇帝將養身體的地方。一行人風塵仆仆地來到這里,養居殿外,臨著池塘邊,卻見一人以書覆面,不成體統地癱在一把太師椅上,一位侍女抱著比她人還高的大扇子為那人遮住陽光。
“叔叔,我回來了!”帝涵雨上前拿開蓋在帝塵臉上的書本,一把扔到后面,青雙云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接住。薛懷安抬頭一瞥,正看見那還有十五年便兩百歲的大唐帝王。
當年天漢遭逢大變,當今的帝皇當年還只是個醉生夢死的公子哥,忽然那似乎會永遠傳承下去的天漢便完了,幾個有能耐有地位的宗室與末帝劉貞一樣,突然便死在了那些紅眼的異族手里。劉貞的遺詔在皇家的手段之下以投影的方式覆蓋了整個天漢的天空,三位異姓王各自收攏流民,并三面出擊,將數十萬里的潰敗堵在長漢城下,這位當年僅有二十二歲的公子哥也開始了他的傳奇。
明明平日里吊兒郎當,只會尋花問柳,連酗酒聽曲都不給錢的一個敗家公子,忽然便能上陣,一桿家傳的丈六長槊,一匹六品的銀鬃御風馬,數年間在人族西線的戰場上闖下偌大的名聲。武名傳世必然伴隨著修為的進步,大亂之前不過靈師修為的帝塵,短短二十五年,在先王帝升西去的那一戰便已是靈尊,后來三年開國,并當政至今,有傳聞說當今唐皇的修為已經在靈君的頂峰,正在向傳說中的靈帝境界邁進。
不僅如此,這位馬上天子治國之能也是令三國稱道。開國之初,百廢待興,其時有項楚仗著兵強馬壯強橫整改民間力量,有趙宋幾乎妥協,以至于稍顯軟弱,唯有這帝唐,既不像項楚殺得人頭滾滾,也不像趙宋幾乎無能為力,政府與大亂中崛起的民間力量幾乎相處融洽,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國家的實力,以至于獨面西線與南線戰場也不露怯,反觀項楚,負責北線戰場,雖說名師大將輩出,但戰事不斷,國家略顯困乏也是事實。
薛懷安看著這位帝王,其人修為與年紀都與山門中幾位師祖仿佛,在同等境界的人中都是極為年輕的,然而從這白日里曬著太陽睡大覺的場面來看,也不像什么勤奮的人吧?
這位年輕的帝王頗顯疲倦,不耐煩地隔開帝涵雨那在他眼前亂晃的雙手,“逍遙山那么好的地方也沒把你這性子磨一磨啊,還是欠管教?!?
帝涵雨聞言強忍笑意俯身一拜,“是是是,臣拜見皇叔父?!?
帝塵撇了眼其他人,“這幾個就是你在征東軍選的人?倒是有些門道?!?
帝涵雨上前貼耳說道:“藏龍臥虎喲。”帝塵撇撇嘴,不以為意地讓他們離開?!凹热换貋砹耍胰m里轉轉,順便把你帶回來的人安排好。”“好,那我就不跟你說領旨什么的了,皇叔父接著睡吧?!闭f罷,一把將青雙云手里的書奪過來,扔回帝塵手里。
待所有人都離開,似乎一直全副武裝的典英才入殿。
“陛下,他們……”帝塵抬起頭,“有趣,不知天高地厚的木靈和土靈人,玩女扮男裝的把戲,你看著點吧,畢竟是涵雨挑回來的,不鬧事就別捅破了?!薄懊靼住!?
偌大的宮城雖然繁華,但身在其中就會明白其背后的難處。宮城重地除了傳令之人與那個處于權力巔峰的男人,沒有人能在這里施展自己的本事,即便是修為超然如靈圣那般能御空之人,再遠的地方也要靠雙腳來到達。
帝涵雨作為帝塵大哥,公認的大唐軍方第一人,也是帝國中第二尊貴之人——賢王帝鴻的幼女,在宮城中自然是有自己居所的。
將近清心殿時,一直陪伴在帝涵雨身邊那個喚作阿蓮的侍女先行一步,入殿安排一眾侍女迎接。
當是時,殿前一人身著紫底金紋龍袍,腰間佩一柄金鞘劍,劍眉星目,氣宇軒昂。其人見帝涵雨歸來,正欲說些什么,卻見帝涵雨身后四位青年,人人戴冠披甲,各自按劍隨行,竟看得有些呆了。
隨著帝涵雨來到殿前,一眾侍女一齊跪迎,那人方才緩過神來。
“雨妹,回來了?!钡酆昀显缇涂吹剿?,但并未有舉動?!疤拥钕虏辉跂|宮日理萬機,來我這里做什么?”
薛懷安等人聞言俱皆震驚不已,“原來是帝昱太子。”心底之言雖未被人聽見,但帝昱還是察覺到了四人震驚的目光。
“他們就是你選的人嗎,不知道有多少斤兩呢?”帝涵雨似乎嗅到了一絲挑釁的意味,當即反駁到“怎么,太子殿下想試試嗎?”
帝昱劍眉一挑,“哈哈,免了吧,李侯爺的人自是萬無一失,我可不會自討苦吃。不過,有些話我想單獨和雨妹聊聊。”
阿蓮聞言揮手示意侍女退下,薛曜也帶著三人往后退出百余步。
“殺敵過百的新兵,多半都有些手段,雨妹了解他們的底細嗎。”帝涵雨情知這是東宮太子的正經問話,也收起那副厭煩的神情,“一個是我同門,一個是薛家的旁支小戶,另外兩個,履歷里倒是清白,我倒是沒細查。”
帝昱挑了挑眉毛,似乎發現了什么有趣的事,“薛家當年吃了這么大的虧,在十二家禁軍里幾乎抬不起頭,后人居然能和逍遙山的弟子同袍?”“總有那些高風亮節的人不被利欲熏心,太子殿下以為呢?”
帝昱討了個沒趣,隨即轉移開話題,“這些人以后可是要頂著雨妹你的名號做事的,還是慎重些為好。”
“太子殿下多慮了,我自己的人我會負責的,還是多想想年節前的檢驗怎么過關吧。”帝昱聞言登時沒了談興?!昂冒珊冒?,你回來就好,我那里挺忙的,先走了?!?
帝涵雨見兄長落荒而逃,也不行禮,只目送他離開視線便招呼眾人入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