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吊燈的光透過雕花屏風，在姜凡腳下的白玉磚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他被兩道無形的氣勁架著，像個提線木偶般“送”到宴會中央的陣法光圈內。

結界嗡鳴著升起，將外界的竊竊私語和杯盞碰撞聲隔絕在外，只剩下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他扯了扯嘴角，臉上那表情混雜著三分譏誚、兩分無奈，還有五分被硬推上臺的煩躁；

活像被扔進斗獸場的羔羊，偏偏這羔羊還得搖著尾巴說“樂意奉陪”。

眼角余光掃過人群邊緣，小舞攥著衣角的手指泛白，那雙清澈的眸子里寫滿了擔憂。

姜凡飛快地眨了下眼，用口型比出“沒事”，又揚了揚下巴，算是給她吃了顆定心丸。

再看向對面的葉無道時，那少年依舊是副謫仙般的淡漠模樣。

月白長袍纖塵不染，墨發用玉冠束起，連眉梢的弧度都透著與世無爭的疏冷。

可姜凡清楚，這副皮囊下藏著怎樣的鋒芒；

畢竟，誰會閑著沒事找個“煉血境廢物”切磋？

“這位……小哥？”姜凡故意拖長了語調，指尖蹭了蹭鼻尖，

“咱先把話說開了。

我這小身板才煉血境，您老要是下重手，我這把骨頭可經不起折騰。”

他說得坦蕩，甚至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弱不禁風”的模樣惹得結界外幾聲低笑。

葉無道終于抬了眼，眼尾的笑意淡得像水墨洇開：“簡單。”

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掌心向上虛握，“一方倒地，便算分曉。”

話音落時，他腕間銀光微閃，一柄寸許長的袖珍古劍虛影若隱若現；

那是葉家嫡系獨有的伴生神藏“君子劍”，此刻卻只化作一道淡芒，并未完全凝形。

姜凡心里哼了聲。北方邊城葉家，鎮守葬神星兇獸森林的兵道世家，這葉無道作為葉家十三公子，就算不用神藏，單憑家傳劍招也夠他喝一壺。可他偏不怵。

五年前被扔進蠻荒絕地時，他連煉氣期都不到，靠啃樹皮、跟兇獸搶食活到現在，什么陣仗沒見過？

他深吸一口氣，膝蓋微屈，雙掌一前一后拉開架勢；

正是九陰真經的起手式“玄門架橋”。

內力在經脈里緩緩流轉，掌心漸漸泛起一層淡青色的光暈。

葉無道見狀，側身而立，食中二指并成劍指。

他隨手從旁邊盆栽里折下一根拇指粗的槐樹枝，樹枝在他指尖輕輕一顫，竟泛起金屬般的冷光。

“得罪了。”

他語氣平淡，手腕一翻，樹枝化作殘影刺向姜凡心口。

這一劍快如閃電，帶起的勁風刮得姜凡臉頰生疼。換作尋常煉血境，此刻怕是已被洞穿心臟。

可姜凡非但沒躲，反而欺身而上，左手成爪，徑直抓向樹枝！

“嘶——”結界外傳來抽氣聲。

誰都以為他瘋了，血肉之軀敢碰蘊含劍意的樹枝？但下一秒，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姜凡的指尖剛觸到樹枝，掌心的青芒驟然暴漲，竟硬生生捏住了那道銀芒！

葉無道瞳孔微縮。這姜凡的反應遠超他預料，那抓握的力道精準得像是算準了劍招破綻。

他心念一動，樹枝上的劍意陡然爆發，無數細小的劍氣順著樹枝蔓延，刺得姜凡掌心發麻。

若不是他常年煉體，皮膚比精鋼還韌，此刻恐怕已是血痕累累。

就在葉無道分神的剎那，姜凡右掌已如猛虎下山，帶著一股低沉的龍吟聲拍向他腰間！

掌風未至，地面已裂開數道蛛網般的細紋。

葉無道驚覺不妙，手腕猛地發力，樹枝如靈蛇般卷住姜凡的手掌，同時身形急退。

“嘭”的一聲，掌力轟在空處，陣法結界都隨之震顫了一下。

“這……這是煉體境該有的力量？”

有人失聲驚呼。

姜家那個被廢了神藏的廢物，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恐怖了？

姜凡沒給葉無道喘息的機會。

他雙腳在地面連踏，身形如柳絮般左右橫擺，幾個閃爍后竟化作數道殘影。

葉無道只覺眼前一花，再定睛時，姜凡已消失在原地！

“背后！”不知誰喊了一聲。

葉無道猛地回頭，卻見姜凡蹲在他身后三尺處，指尖快如閃電，在他小腿“承山穴”上連點兩下！

那手法精準得可怕，像是解剖過千百次人體經脈。

“呃！”葉無道只覺小腿一麻，力道瞬間流失，“噗通”一聲單膝跪地。

他想運功抵抗，卻發現那兩處穴位被封，內力根本無法流通。

下一秒，身體失衡，整個人狠狠摔在地上，手中的槐樹枝也甩飛出去。

全場死寂。

姜凡拍了拍膝蓋上的灰，慢條斯理地站起身，對著四周拱了拱手，那姿態禮貌得像是剛完成一場文斗，而非把葉家十三公子揍趴在地上。

他沒多看地上的葉無道一眼，轉身便走出了陣法結界，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戰斗只是踩死了一只螞蟻。

直到他回到角落的席位，身后才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廢物？這要是廢物，我連廢物都不如！”

“聽說他神藏有損，不然單憑這煉體修為和戰斗意識，將來必是大宗師！”

議論聲像潮水般涌來，有人驚嘆，有人惋惜，更有人偷偷打量著姜凡，眼神里多了幾分敬畏。

姜振軒坐在主位上，臉色比案幾上的墨錠還要黑。

他看著那個被眾人簇擁的身影，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姜凡越是耀眼，就越襯得他這個強行剝奪侄子神藏的叔叔像個跳梁小丑。

陸飛揚捋著胡須，眼神閃爍。

他原計劃借葉無道之手挫挫姜凡的銳氣，卻沒想到弄巧成拙。

此刻他心里盤算的，是回去后該用多少資源“保”下這個變數；

畢竟，能在煉血境打敗葉無道的人，絕不能輕易毀掉。

陸夢涵則是一臉震驚，手里的茶杯差點滑落。

她一直以為姜凡是個靠家族庇佑的草包，卻沒想他深藏不露至此。

想起之前自己對他的輕視，臉頰不由得有些發燙。

宴會草草收場。

姜凡被一群想攀關系的人圍得脫不開身，好不容易打發走最后一個，已是月上中天。

他找到小舞，將一張燙金紫卡塞進她手里：“里面有五十萬金陽幣，找個安全的地方住下，別委屈自己。”

那卡是從姜明手里搶來的，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小舞捧著紫卡，眼圈泛紅：“少爺，你自己呢？”

“我？”

姜凡笑了笑，指了指遠處的陸飛揚，

“跟他們去趟陸家，看看能撈點什么好處。”

他沒說的是，自己早已用“借”的名義，順走了十幾個賓客的空間戒指；

等他突破到練氣境，這些“盲盒”里的寶貝夠他樂一陣子了。

半個時辰后，通天塔二層的傳送陣光芒大作。

姜凡站在陣眼中央，對面是面色復雜的姜振軒，旁邊是繃帶纏身的葉無道，還有陸飛揚父女。

光芒扭曲間，他最后望了一眼姜城的夜景，心里默念：“姜家，再見了。”

當傳送陣的光芒吞噬視線時，姜振軒望著空蕩蕩的陣法，忽然喃喃自語：

“把他送走……到底是對是錯？”

夜風穿過塔窗，吹起他斑白的鬢角，卻無人能回答這個問題。而此刻的姜凡，早已在黑暗中睜開眼，迎接他的，將是陸家那未知的“特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