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歌姬唱道:“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云揉碎”。北方的流民嘆息:“戰哭多新鬼,愁吟獨老翁”。
冬天是個好時節,家人團圓,友人相聚,白雪皚皚付新機。
君不見自南江北上,途中正好遇到替太博王室出面支援無限城的外祖父孟九裁,于是便一同搭船北上,二人雖沒有血緣關系,但孟九裁十分喜愛這女孩,每次見面都會展現令君不見難以承受的疼愛。
“聽你表哥說你和太子訂了婚約?”孟九裁一邊不斷被君不見夾菜,又不停打量車禮植。
孟九裁雖然身體硬朗,但始終年過古稀,對于孟衛博的事情也極少過問,當然不知道自己兒子的種種行為,君不見看著堆積如山的碗碟,別過身體無奈的說道:“那孟衛博不都拒絕了嗎?怎么還有這些謠言?”
“那就是真的有過咯?”孟九裁跳起來直搖頭,擔憂的叫道:“你不知道哇,那個沈丘看著人畜無害,實則肚子里一堆壞水,他那兒子更是個混賬王八,傳聞不是吃喝嫖賭就是嫖賭吃喝,人干的事他一樣不干…”
“哎呀…”君不見翹著二郎腿剔著牙說道:“那種沒有教養,空有一副皮囊的人,我才看不上呢…”
孟九裁聞言小眼睛一轉跑到車禮植身邊,認定此人雖然比不上初一和千里白,但也算是一表人才,特別是舉手投足只見盡顯尊貴,他拍了拍閉目塞聰的車禮植肩膀,對君不見笑道:“我看這小子不錯…”
車禮植聞言皺眉看向君不見,見對方也盯著自己遲遲不說話,隨即又站起來一只腳踩在板凳上揚言道:“我看上的人,外貌不重要——當然好看很重要,一定要能文能武,最好是打架很厲害的,要正義忠誠,俠肝義膽,呵護我但是不干涉我。最重要的是一生一世只愛我一個人?!?
不知所云的君不見看著對面二人糟糕的表情,不解的問道:“干嘛?這要求很高嗎?”
“據我對男人的了解,確實不低…”車禮植深吸一口氣。
孟九裁也搖頭指著君不見的鼻子,寵溺的笑道:“你這丫頭,就是被慣壞的,回去讓孟衛芙給你找個兇一點的老婆婆,看你怎么嘴犟…”
車禮植見這二人打鬧,明明毫無血緣關系,卻如此融洽,心里多少有點羨慕和嫉妒。船外的南江泛起冷霧,傍晚的漁聲稀稀疏疏,一個小廝跌跌撞撞的跑進屋內叫道:“大人,聽南下的客商說,第五旨山昨晚全力攻打無限城,怕初將軍快招架不住了…”
君不見聞言搶先一步問道:“距離無限城還有多久?”
“馬上就到峽道,但是大雪封山,而且第五旨山肯定會在路上設防”
“不是說有很多同行北上的劍客嗎?他們打算怎么進去…”孟九裁也著急的問道。
“那些劍客說了,到了峽道他們先去開路,留了十幾個人與我們一同前行,讓大人保留一段距離跟著…”
小廝剛上報完,就有一蒙面劍客進來提醒眾人,峽道已到。
“敢問壯士姓名?”君不見見那人正要離開,急忙問道。
“江湖漂泊,從不問來處…”說罷,便拱手示意離開。
果不其然,峽道里的無限城士兵早就被第五旨山換成伏兵,大部分劍客用鮮血廝殺出一條道路,君不見讓剩余的劍客不必冒死前往城中,留守此處以防外援無法進入。
此話一出,一男子不滿的上前質問道:“汝是何人,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等北上欲保無限谷,何以在此浪費時間?!?
君不見深知這些劍客的俠肝義膽,正要說話時,一旁的孟九裁直言道:“我們豈不知爾等忠義,但是無限城常年冰天雪地,今遇戰亂又遭繡耳阻攔,城中人困馬乏、糧盡援絕,倘若再遇外援無法入城,豈不更延誤戰事?”見眾人似有松懈,孟九裁繼續說道:“爾等問這孩子是誰,我只能說她姓初…”
見眾人先是七嘴八舌的議論著什么,隨后一個個的拱手鞠躬退到峽道兩側,君不見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字的重要性,有些無措的帶著孟九裁的人馬離開,這些劍客全都沒有以真面目示人,或者一塊紫色手絹、一個老虎面具、一張破爛的圍巾、一頂陳舊的帽子…他們露出炯炯有神的雙眼,注視著一行人離開。不久之后,太史圭從東北方而來被阻攔,也是從此處進城。
君不見始終憂心忡忡,和車禮植沒有進城,而是直接去到第五旨山攻打的東門,而此時正直隆冬大雪,戰爭好像結束了。君不見難以置信的看著那曾經高聳入云的城墻如今已化作一堆黑土,黑煙滾滾宛如地獄幽魂,夙人旗幟被無數的尸體蓋住,馬車淹沒在血泊之中,白雪想要掩埋一切卻被吞噬。君不見看了看身邊同樣瞠目結舌的車禮植,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無力的走到矮墻下的黃土堆里,試圖尋找認識的人。
失敗了?君不見不愿相信,任由眼淚打滿衣襟,她不顧一切的刨著黃土,一旁的車禮植沒有阻止,而是快速施展搜索域。
直到看到一雙熟悉的大手,君不見肯定那就是初護宇,她叫來車禮植兩人合力將人從被血漬凝固的黃土中拉出。但此人卻不是初護宇,君不見心里竊喜卻又十分悲痛,將其放在一旁,手臂倒進血泊中濺到君不見的嘴唇上。窺淵之術很快讓君不見看到了那場惡戰,雪停了,君不見的眼淚止住了。
時間回到前一天的夜晚,清和在半道上遇到一同北上的的夏辭,二人結伴廝殺進城,正好遇到第五旨山攻城。來不及招待和休息,清和自告奮勇前往西門協助初躬赴,面對眾人的質疑,這位年紀輕輕的女將笑道:“我屬水系,正好應對柴氏的黃沙…”
眾人不知旦白還有次等人物,來不及細說,一旁的柴或疾也贊同清和的做法,她說道:“光是靠水是治標不治本,城西雪地下有大量的土地,我們的黃沙便源源不絕…”
夏野聞之諫言道:“宗丘將軍屬于風系,可令其與初老將軍調換位置…”
林大侍者聞言否定道:“不行,宗丘常年看守無限谷,擅長封印術,無限谷必須要他堅守…”
夏野深吸一口氣,又道:“那就讓夏亦與之同行,他能使死物變成石頭。”
林大侍者點點頭看向初護宇,肯定道:“可行?!?
初護宇看了看夏辭兩兄妹,見二人也贊同,便下令道:“清和、夏亦往西門助初老將軍擊退柴氏黃沙;柴或疾、望午前往北門助拿鐵攻打廖得禁;吳困雪分發完回力丸和提速丸后和白芷往南門協助宗將軍;第五蓁、夏辭、初四隨我往東門迎戰第五旨山和公羊一族?!?
“等一下…”衛央突然舉起大刀打斷道:“我干啥呢?”
夏野快速在腦海里想到什么,激動的對初護宇說道:“陸小雨雖死,我母親將其傘骨鑲嵌到衛央的大刀上,說不定能抵擋陸子為的冥火。”
這一點初護宇早就注意到了,可是這衛央先不說是世無歌的侍從,與第五旨山瓜葛甚多,光是看著他抱著一頭狼在旁邊吊兒郎當的樣子,初護宇就信不過。
“父親放心…”千里白看出初護宇的疑慮,堅定的說道:“他這個人沒有腦子聽我們說話,但是打架可靠,人也沒什么歪腦筋…”
“我還是能聽出來你在罵我…”衛央癟著嘴將長大不少的狼崽交給夏野,也不顧對方擔心受怕,興奮的扛著大刀說道:“我倒要看看世無歌說的,你們是否是那樣…”
雖然急于找第五旨山復仇——其實世無歌也沒讓他復仇??!但他此時還是清醒的知道目前什么最重要。
初護宇聞言笑著默許,看著這些年輕人勢在必得的樣子,他拔出長劍說道:“此戰,必勝!”
衛央總是聽世無歌說起關于夙人的故事,在那漫長的冬天,黑袍與長劍揮舞起飄揚的黑旗,寒風與松濤吹奏著凱旋的挽歌,忠誠的士兵變成北方的游子,在谷底嘶吼著對家鄉的眷戀。衛央沒有見過戰爭,但自小習武的他對城中的慘狀尚能接受,直到跟隨吳困雪和白芷來到最靠近龍塚的南門。
南門的右側便是魍魎枯,是龍塚最大的裂縫,一年前被半車山堵住,越靠近這里,谷風就越大,衛央不得不接住身邊那個女孩遞來的一根麻繩系住冬衣。
“這是什么地方…風怎么這么大…這么冷…”衛央的鼻子已被凍的通紅,他吸了吸鼻涕,朝一言不發的吳困雪問道。
他不知道,這個只有十來歲的女孩看上去文文柔柔,實際上是個制毒高手,還是個結巴,自從被第五蓁嘲笑后便不再說話了。吳困雪看了看一直說個不停的衛央,內心罵了句臟話,頭也不回的帶著身后的醫療小隊繼續趕路。
衛央再傻,也知道自己被鄙視了,一路怒氣沖沖的聒噪個不停,直到被寒冷徹底擊碎。看著南門的景象,他再也說不出話來——他擔心稍微大一點的聲音,都會讓這萬籟俱寂的雪地里鉆出什么怪物。此處還未發生戰亂,但卻壓抑的厲害。
宗丘只比初護宇大幾歲,原是初夢來的下屬,主將離開后原想一走了之,結果又被初護宇拉回來,與張自弓是密友,是難得的風系內力。他早早候在雪地里,看著不遠處罵罵咧咧的衛央,宗丘一眼就認出了他手上與眾不同的大刀間鑲嵌的乃是陸小雨的傘骨,他沒有多問,明白這是用來對付陸子為的。
又來了一個沉默寡言的人,衛央再次無奈的自言自語:“雪地里真不會冒出什么嗎……”
“你會封印術嗎?”宗丘也終于忍不住打斷這家伙。
眾人沉默著趕路,許久衛央才反應過來這人在和自己說話,便扛著大刀跳到前面笑道:“不會,封印術不是要內力嗎?我沒有內力…沒有內力可以學嗎?我可以學嗎…”
“煩…”吳困雪終于說話了。
衛央聞言不可思議的看著這比自己矮個腦袋的女孩,無聲的張牙舞爪試圖發泄心中的不滿。
沒人理會這個剛進城的男子,只有宗丘繼續板著臉問道:“陸小雨的傘骨需要特殊的內力才能控制…你怎么做到的?”
這是衛衣畢生的驕傲,他鄭重的停下腳步,字正腔圓的說道:“此乃我師傅采極北玄鐵所鑄,特意為我打的?!?
“極北月動山?那你師傅可不一般?!弊谇鹱旖锹冻鲆唤z笑意。
實際上宗丘的目光早就積聚到了對方的大刀上。不過還沒來得及交談,一個男子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向宗丘上報道:“南門有人來襲…”
此人就是白芷,與宗丘常年守在谷邊。
“谷底有何動靜?”
“暫未發現…”
“你繼續盯著谷內,有任何異常都要及時來報…”
白芷得命后又突然消失,衛央這才明白這是一只雪妖。衛央見身旁二人似乎習以為常,心中不免有些疑惑,礙于戰事緊張便沒有發問,三人以最快的速度達到了南門,除了白芷,這里還有三只地精護城。而此時的南門外,好像正在等宗丘的陸子為正與一黃衣女子于城外攜大軍而來,所有人從未見過這樣的軍隊——由半死人組成的軍隊。
白芷揚起一場暴風雪,黃衣女卻毫不畏懼,大風隨其卷其無數鋒利的銀杏葉,白芷朝宗丘等人說道:“此乃樹妖,葉似利刃,諸位小心…”
黃衣女子一聲令下,半死人群蜂擁而上,而宗丘只將目光緊緊盯著人群里一動不動的陸子為。果不出其所料,等兩邊開始交戰時,陸子為很快消失在大家的視野,宗丘將南門交給白芷和吳困雪后便帶著衛央趕往無限谷。
宗丘與陸子為原都是初夢來的下屬或說是朋友。陸子為守在谷邊,他知道對方一定回來阻止自己。他看著入谷的那堵偉岸的黑墻,還能在上面看著他們幾個人的名字。
“好久不見了…”陸子為的頭發遮住那半張燒焦的臉,他嘆息著笑道:“當年聽聞北海被逐,將軍失蹤,我以為白芷會隨你離開,至少也會回到谷底…”
宗丘脫下外套丟在地上,這才看清他雙手都帶了黑色手套,他看著那雙手套對陸子為說道:“陸師兄,不管當年發生了什么,即使是初家有負與你和陸師妹,河間已付出代價,即使你要尋仇,也不該動谷底的心思。你知道的,若里面的那些東西放出去,天下將大亂,人間將苦不堪言?!?
陸子為終于在黑墻上找到河間的名字,他憤怒的在掌間燃氣一團冥火,重重的抹掉那個名字,與墻面的摩擦發出難聞煙味。
“天下…自將軍離開后便開始不寧了,人間?”陸子為突然大笑起來,藍色冥火瞬間點燃融化身邊的百年積雪,谷風助推著揚起他的頭發,那張令人膽戰心驚的臉赤裸裸的被掀開,他沖前方叫道:“人間,早就如同煉獄?!?
冥火攻擊瞬間,宗丘脫掉了手套,因為風助火,他不能直接攻擊陸子為,而是用烈風吹起巨石冰雪,一旁的衛央也拔出大刀朝陸子為殺去。
而在松林邊的西門,年近七十的初躬赴連同夙人先將整片松林連根拔起,又助內力不足的夏亦將萬里雪地石化成一座石山,柴氏余孽見形式不對欲要逃離,清和使出水系銳舞劍淹沒了那無處可逃的漫天黃沙。
至此,世間只剩柴或疾一人身上流淌著純正的黃沙血脈,她能感應到族人的墮落和消失,因為父母早逝,身材迥異,叔父為其尋找了夙人這個歸路,她在這里也認識了很多和她一樣的怪人,就像找到家一樣。
她龐大的身軀外面是孟衛芙特意然后人訂做的黑袍,漫天的黃沙被黑袍揚起,遮住了廖氏影子必不可少的光明,逼迫廖氏族人不得不倉皇而逃,初拿鐵自然不會放過他們,帶著士兵在漆黑的黃沙之下化作奪命鬼魂,大刀所致之處皆是枯敗。
初拿鐵以力量著稱,他的內力雖不高,卻如同一般人的帝皇,他最拿手的便是地十拓,原是五大家族中王武氏的招式,能瞬間打碎一座大山,他本來想傳給自己的女兒。
初拿鐵三人仔細查看了那黃沙中掩埋的尸體,卻不見廖得禁的蹤影,便差望午前往東門將戰況告知初護宇。
而東門的情況卻不容客觀,公羊一族被廖氏改造成聽話的殺人猛獸,第五旨山先吃了第五蓁的虧之后,便用控冰術刺破了猛獸們的耳朵,他們受了刺激攻擊的更加猛烈。更別說第五旨山所掌握的北海之力和控冰術。
正當眾夙人畏敵如虎,想要退縮之時,千里白與城門上使出控心術鉗制了那幾個巨獸為己所用,而金楠城來的夏辭也變身為巨人助戰,初護宇命有能力者使出時空域,瞬間將戰事扭轉。
而在東門戰場后操控一切的第五旨山,因之前師祖之力與其自身的排斥,導致他差點撕裂而往,至今身上都有一道駭人的黑紋在皮膚上綻開,一直蔓延到左眼導致該眼視力被毀。因此他只用右眼看一切,他駐立于大樹之上,冷漠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好似與他毫無瓜葛。
三日,第五旨山原本計劃三天日打開無限谷,如今卻要靠陸子為來解困,他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黑紋,看著天上飄來的白雪,不知向誰問道:“生命啊,爾造人,又加妖魔鬼精,人且多怪,今又付慮,何以解憂?!?
一片雪花落入其掌間消逝瞬間卻被其冰凍住,只見其自言自語道:“若非要創造這一生的意義,又何必生如此人類?!?
話剛說完,一陣狂風席卷整個戰場,冰凍隨即而來,初護宇眼看就要勝利,卻深知這萬里冰流的厲害,他朝眾人大喊:“快速逃離地面,尋找掩體,內力護身…”
明白厲害的早已經做好準備,戀戰貪功的卻在不屑一顧中瞬間化作血色冰沙,想要倉皇逃竄的,卻根本來不及。初護宇快速叫夏辭與自己合力利用千里白的強大內力瞬間建起巨大的空間域,眾人見狀立馬加入其中,有內力的將內力注入其中,沒有內力的拿著武器嚴陣以待。
而域壁外的公羊族人,早被第五旨山冰封住。他來到戰場中央,撿起一個已死夙人的佩劍端詳良久,一個個將那些被千里白控制的公羊族人殺死。千里白果然受到了刺激,帝皇內力松動下幾個夙人瞬間化為膿血。幸好被初護宇及時叫醒。
“第五旨山是剝奪的師祖的力量,用久必回排斥,我們只要堅持住,一定能…勝利…”
話雖如此,初護宇看著一個個因內力倒下,又因此喪生的夙人,也在懷疑自己能否兌現承諾。
千里白擁有上古帝皇之力,卻只能如此,心中難免不甘,他憤恨的一拳打在地上,又見第五旨山仍在不分敵我的四處殺怒,更是恨自己無能。
第五旨山竟然能同時使用北海之力,一旁的夏辭也看出了端倪,皺眉說道:“北海之力和控冰術都會極度消耗內力和體力,這么長時間過去卻不見其松懈,將軍…小侄覺得在拖下去不是辦法,四公子的上古帝皇暫能堅持一段時間,可是在這樣下去,只怕死傷慘重…”
“只要撐到他回來…”初護宇地閉上雙眼,似乎在等待什么…
正當眾人惶恐不安之時,一個黑影不知從哪里閃過,一陣狂風從天上暴落,卷起百年冰雪下的黑土形成一個巨大的風暴,第五旨山的萬里冰流瞬間被摧毀,這就是梓歸井的風蝕枯海。
眾人還沒緩過神來,第五旨山已經帶著落云冰和北海之力殺去,還未見梓歸井的人影,一團紫炎鉉劍便將其逼退。第五旨山胸口冒出血漬,他不甘心于此,最后想要在搏上一搏時發現內力所剩不多。初護宇見狀及時叫人用玄鐵鏈拿住第五旨山,并押解回營。
勝利了,眾人這才緩過神來,他們朝天空吶喊哭泣,與身邊人緊緊抱在一起。初護宇也吐出一口鮮血,千里白將其攙扶至梓歸井身邊,勝利來之不易,他笑道:“今早收到初一的來信,我就知道你會提前趕來…”
話還沒說完,梓歸井一口鮮血噴涌而出,好在有一旁湊熱鬧的第五蓁及時用瘦小的身體撐住。一般這種情況,第五蓁是最不屑于參加的,但梓歸井是她最崇拜的人,只見她毫不顧忌的滋個大嘴笑道:“您太厲害了,一定要收我為徒…”
梓歸井喘著粗氣,無奈的對初護宇笑道:“你家那閨女把我折磨的夠嗆,我這輩子是不再敢當熱巴家師傅了…”
初護宇聞言摸了摸一臉失落的第五蓁的腦袋,笑著對梓歸井說道:“等收拾完一切,讓阿芙給做一桌好吃的,在去老黃那里…”
“父親…”還未等初護宇說完,千里白低著頭打斷道:“母親她…”
死亡太可怕了,連提起都是不忍心。初護宇意識到了什么,他看了看不遠處人們忍著痛的歡呼,大雪又開始落下來,腦袋里除了空白什么都沒有,直到不遠處跑來望午和柴或疾向轉達勝利的喜訊,直到當眾人以為第五旨山此行目的沒有達到時,一陣巨響從南門傳來,滔天的火光和黑煙直沖云霄。
“那是…魍魎枯…”千里白抓緊初護宇的衣袖幾乎叫出來。
緩過神的初大將軍看著眾人惶恐不安的樣子,轉身對兒子堅定的說道:“派人到西門和北門調取支援,迅速趕往魍魎枯…”
千里白明白父親的職責,等初護宇走后,迅速安排好各處的防守,請回初拿鐵看押第五旨山。并與剛趕回的初一一同帶上大部分人馬趕往魍魎枯周圍布防。
魍魎枯發生了什么,一切要回到第五旨山引發萬里冰流的前一刻,此時白芷與吳困雪帶領三只地精和二十個封印隊員正在南門,與黃衣女所帶的半死人軍隊周旋,得到龐解的支援后才將對方壓制住。而在谷底入口,宗丘的暴風刮倒黑墻擋住了進谷的通道,衛央的大刀不敵陸子為的冥火,千鈞一發之際化作白狼配合宗丘終于可以與陸子為抗衡,但仍無法阻擋冥火的燃燒。
宗丘持續著揚起兩側的冰雪化作水霧遮擋陸子為的視線,對身旁變回人形的衛央說道:“你沒有內力卻能借刀外釋外獸,你是公羊家的人?”
衛央也不確定自己與公羊一族到底是何關系,但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利用大刀上的傘骨熄滅冥火。衛央向宗丘問道:“這大刀本是玄鐵,不懼怕他的冥火,如今有了傘骨,卻如何熄滅那冥火?”
二人繼續牽制住陸子為,不讓其繼續靠近谷內,宗丘一邊遠程攻擊,一邊回憶道:“陸師兄的冥火原是其將死之時,其妹為救他,用她的雨火利用域術注入其全身經脈而得,因此只有陸師妹的雨才能滅得?!?
“這我知道…”衛央皺著眉,眼看陸子為的冥火正在將坍塌的黑墻融為灰燼,他不解道:“可是我又不會下雨…那個陸小雨的雨是怎么來的?”
一股熱風將心不在焉的衛央重重摔在鋒利的冰柱上,他看著血流不止的手臂,卻沒找到宗丘的身影,風暴依舊揚起遮擋視線的大雪,突然感覺一陣燥熱,衛央及時跳到一旁的黑墻上,只見陸子為的冥火猛的將其扇進谷內。
無限谷?不過是一片白雪皚皚,衛央不敢大意,只見一個人影從谷口的風暴中飛來,衛央看清那是身染冥火的宗丘,他本能想要上前搭救,卻被對方呵斥:“不要靠近我…”
宗丘摔倒在地后,馬上跪地是展開一個黑色時空域圈住整個進谷的通道,他強忍著大腿上的灼燒,對衛央說道:“我已送風傳信給白芷,將冥火圈在域內限制他的燃燒速度,但是我撐不了多久,你要速戰速決…至少要等到援軍…”
陸子為身披冥火從風雪中而來,他搖搖頭笑著看向宗丘說道:“你變弱了…是因為無限谷的原因吧?”
宗丘沒有說話,衛央提著大刀殺去,可越是著急,越是無計可施。分心之際,手臂又被冥火攻擊,衛央震驚的看著手臂上不斷流向大刀的鮮血。而不遠處的宗丘和陸子為也覺得不可思議,衛央的血竟然可以熄滅冥火。
“不可能…”陸子為憤怒的燃其更大更猛的火焰,直沖擊這域壁發出破碎的聲音。
衛央就帶著沾血的大刀,所揮之處冥火見滅。卻見陸子為大笑著釋放更多的火焰,并笑道:“即使你的血能滅我的火,那又如何,我的火源源不斷,你的血又有多少…”
聞言卻見衛央揮刀刺向自己的各處要害,在外力的作用下鮮血瞬間浸濕整個身體,隨即又與大刀合二為一化作白狼,先是抹掉身后宗丘身上的冥火,然后快速的沖進冥火中。
宗丘的一條腿已經殘廢,因為常年身在谷底,內力消耗過大,這就是為什么守谷的軍隊中又雪妖等人的存在,只有他們的內力不會被無限谷吸食。宗丘見火勢變小,擔心不遠處按耐不住想要偷襲的妖魔鬼精,便將時空域縮小,時刻提防著黑暗中的東西。
“將軍…如今我也是要將后背交給他人了…”
宗丘在內心自言自語道,他余光看著漸漸熄滅冥火的衛央,明白陸子為也是快要招架不住,便想起年輕時第一次隨初夢來入谷。
那時陸子為還不會冥火,是小隊中能力最弱的。一行人在刻完名字后便遇到一群雪妖,按理雪妖是不會出現在谷口,北海和陸小雨很快抓住他們,卻發現他們似乎在躲藏什么東西。初夢來見雪妖沒有做惡,便將其放進深谷,不料剛放出來就被一群石魔沖出來吃掉。
妖魔互食極其罕見,或是為了增強內力,或是饑餓所迫,但無論如何,眼前這些石魔極其危險,北海與陸小雨初出茅廬,還不能制止,一行人只有初夢來有經驗,那剩下的雪妖也是殺急了眼敵我不分,初夢來只得與北海和陸小雨合力控制石魔,完全將自身安危交給身后的人。封印完石魔,雪妖也只剩一只,還身受重傷,初夢來看其心善沒有發起攻擊,便將其帶出無限谷,訓練成一名夙人,并給他取名白芷。
陸子為重回故地,或許也想起那些那些時光。他與衛央同時倒下,也沒了力氣在放出冥火,他看著地上便會人形卻血肉模糊的衛央,想起自己也曾經那樣忠義,也那樣年輕。他抓起一把雪,艱難的站起身體,將其仍在宗丘一動不動的身體上,卻發現他早就昏迷了。
他朝地上的二人笑道:“我沒有輸…”
只聽見雪地周圍不斷走出那些怪物,或大或小,或妖精或魔鬼,有的是陸子為親手封印,有的是他親手放生。他們聚集在一起,不斷的朝三人發出威脅的聲音。
“將軍…”陸子為朝天空大喊一聲,一攤鮮血隨其胸口涌出,隨即點燃他的整個身體。
及時趕來的白芷和兩只地精還沒來得及阻止,只見南門口的樹精突然卷來無數枯葉,隨著一聲爆炸,冥火瞬間燃燒在整個無限谷,直到半車山被燒裂。
所有人不管傷勢如何,除開鎮守城門的,全部都迅速聞訊而來。黎明的曙光形成戰爭的號角,剛熄滅的硝煙又開始彌漫在清晨的無限谷,渾濁的空氣散發出難聞的血腥味。遠在白晶瑤底的許石和莫友是再也無法旁觀,團圓雖小也不得不加入戰斗,兩人化身炫黑色巨獅,朝魍魎枯的那些妖魔鬼精發出一聲巨吼。
真正的戰斗開始了。
內力在此時不值一提,千里白的控心術更是螳臂當車,他讓望午帶夏野等一眾手無縛雞之力的侍者代替夙人堅守城門,內心卻無法在堅定。
如果此時拿一個人的生命來封印住半車山,千里白會怎么決定。這是望午告訴他的。他早已失去理智,此時更覺得望午瘋了。
“四弟,你聽我說…”望午的雙手依舊在顫抖,耳后不斷傳來昔日友人的死訊,他猶豫了一下,顫抖的雙唇對千里白說道:“我乃王武之后…”
一旁臉色發青的夏野也不可思議的看著呆若木雞的千里白,此時林大侍者正在與諸國聯系根本無暇在意這三人。
望午再次搖醒千里白,看了看一旁的夏野后堅定的說道:“等我死后你們自會知道一切,現在沒有多少時間,我娘為了隱藏我的身份剃斷了我的內力,倒是我的身體孱弱,但我的血脈只要加上內力,便一定能封印住魍魎枯…”
千里白仍然不敢相信,于是便欲尋找父親商量,卻只遇到初拿鐵。是啊他肯定知道望午真實的身份,千里白將一切告知叔父,卻見初拿鐵一掌將其打到在地。
初拿鐵喘著粗氣,眼里滿是血絲和淚水,他說道:“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說罷便揮刀刺破望午的大腿,并帶著那沾滿血的大刀快速跑到魍魎枯的冥火之中,卻見那些妖魔鬼精停止逃竄,轉向初拿鐵攻去。眾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還以為是天神降世,只有身受重傷的初護宇背過身去,他與同樣體力不支的梓歸井對視一眼,隨著一聲巨響傳來,初拿鐵終于將冥火熄滅,并堵上了半車山的裂縫,只是他也沒在回來。
見沒被封印的妖魔鬼精四處逃竄,而初護宇早已暈倒在梓歸井身旁,初一和身后的兩個弟弟看著不知所措的夙人大軍,三兄弟再次揚起那面破爛的夙人黑旗。
勝利了嗎?
千里白不知該向誰追問,一夙人快速跑到初一身前上報,逃匿的廖得禁劫走了第五旨山。大雪又開開始下起來,一夙人忍無可忍的丟掉武器大叫道:“我要回家…”然后又抱頭跪地痛哭,初二瘸著腿撿起長劍遞給他,說道:“你任何時候都可以回家,但不要把他丟了…帶著他回家吧…”
夙人等同于榮耀,但榮耀卻非輕而易舉就可以獲得。天空也飄起大雪,梓歸井皺著眉不可思議的看著不遠處一個人影,第五旨山又站起來了?
“快逃…”
梓歸井還未說完,萬里冰流又不知從何而來。
失敗了嗎?
只見半車山變成漫天的黃沙,柴或疾耗盡最后一絲力氣保護住了整個無限城??墒?,廖得禁趁機在半車山開了一小個孔,多少妖魔鬼精趁機外套,無人可知。
失敗了。世人卻不知道,無限城有多榮耀。
君不見看到所有一切后,立馬明白為何峽道里沒有夙人看守,此時太史圭也趕來,二人來不及悲傷,更來不及敘舊,連忙趕往魍魎枯尋人,此時這里已經完全被黃土冰雪覆蓋,林大侍者帶著極少的人和沒有逃亡的百姓不斷在挖人。君不見難掩心中悲切,但看著大雪紛飛和慢慢被凍上的黃土,明白時間不容耽誤,拼盡全力使出風蝕枯海。
黃沙自地上拔起,飛雪從天上掉下,有的人在天地之間仿獲新生,有的人卻以此為墳墓,長眠于此。
劫后余生,人們在半夜喜極而泣。次日,人們拖著疲憊和悲傷為過半的夙人送葬,漫天的雪花省去錢紙的費用,被梓因何換成起死回生的膏藥。少部分親人在家中等待游子的骨灰,還好大部分夙人都是孑然一身,省去了回家的麻煩。
夙人外逃和無限城戰敗的消息很快傳往大江南北,人類會怎樣看待這件事呢?或許已經不能在獨善其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