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吳畫幗
- 十三志歌
- 醉辰十二
- 10531字
- 2025-08-16 14:16:55
斷墨,位于諸國東南方,北接太博紅豆,南領奔流問閣,西有髎河阻隔他國,東有萬里原始森林隔斷黑林。原是偏僻之地,不為眾家族爭奪,遠離戰亂紛爭。自記載起,由書香門第許氏為公認的城主,城中多出青年才俊北上成為侍者,最著名的便是上一屆大侍者,因此多有文人墨客到訪,也被北方善戰的國家貶稱為“矮人窩”。然而,此處也走出了許多俠義劍客,其中屬梓歸井和洪家兄弟最出名。
時光荏苒,歲月無情,距離那場慘絕人寰的屠殺快有四年了,許棉依稀記得父親許鶴城對自己的囑咐:“不要為死者悲傷,活著的人更重要”。
物是人非,當年的景象似乎像孤魂野鬼一般仍在破舊的大宅內游蕩,哀嚎變成腐爛的落葉被白雪覆蓋,悲痛變成碎瓦散落在血漬旁,一切被蒙上蛛網和灰塵,無人敢靠近。
新城主——百里理閣害怕報復,依舊用鐵鏈和謠言封鎖著許氏大宅,禁止任何人靠近,包括他自己。有些謊言說著說著連自己都騙了。
“怎么了?”
察覺到君不見的不對勁,吳畫幗試探性問道:“莫非…你認識此人?”
君不見恍惚著回憶著過去,猶豫是否要告知吳畫幗——孟衛博她與名為糸青的男子有過接觸。
“姐姐還是先喝藥吧…”許棉看出君不見的顧慮,端來湯藥笑著說道:“這些等身體好了在仔細商談。”
吳畫幗眉藏愁容,她嘆息一聲:“只怕…沒多少時間了…”
還未等君不見和許棉問個究竟,晴天突然飛進來啼叫幾聲,隨即車禮植破門而入,著急的說道:“有人包抄了大宅,水泄不通。”
眾人本能的拿出握緊自己的武器,吳畫幗看了眼虛弱不堪的君不見,說道:“敵眾我寡,此時不宜迎戰。”
車禮植點點頭,回應道:“我已經施加了幻象域和時空域,我們暫且安全。”
“你也是受傷的,我們還是快點離開…”許棉一邊說著,一邊快速的收拾好行李。
眾人在許棉的帶領下,很快來到后院的一個草堆,草堆下是一個井口大小的洞,當年家中慘遭滅門,許棉就是從這里帶著木子先生逃走的。借助著幻象域,幾人很快逃出許氏舊宅來到其后街——小屯街。不過此時街上也是被圍的水泄不通。
“方圓十里只許進不許出……”一個手持長鞭的士兵對眾人高呼道:“違令者,殺無赦。”
區區幾個士兵何足掛齒,幾人不想再次引起騷亂,更擔心那人群中鶴立雞群的紅甲士兵和站在其中央的紫衣析左,當然還有一旁的云悲。眾人躲在小屯的茶面巷子里,不敢貿然行動。
“若是使用域術,一定會被云悲發現…”君不見靠在許棉肩上,眼睛始終盯著云悲那張臉。
“我與析左有些交情,一會我去牽制住他們,你們趁機逃走…”
吳畫幗一邊拿出幾瓶藥水,一邊正欲起身上前。沒想到被君不見一把拉回去。二人匆匆不過見過兩三次,君不見皺眉說道:“你只身一人本就可以相安無事,沒有必要在去犧牲一個無辜的你…”
“你怎么知道我是無辜的…”
吳畫幗的眼角有一道很短很淺的疤痕,只有靠得非常近才能看見。第一次見面時,吳畫幗就戴著一面黑紗掩蓋,君不見就告訴她:“為什么要蓋住呢?你的眼睛這么漂亮,那道疤痕壓根不值一提”。
吳畫幗的身份讓人厭惡的總是忘記她悲傷的經歷,人們總相信那些坊間傳聞,一個個的總是以得道高僧的姿態指點她的家庭和婚姻。人們說:“她那種作惡多端的家庭生出這樣的賤貨才是正常的事”,人們說:“她那種不要臉的人四處勾引男人這才遭了報應”,人們說:“就是可惜那男人和孩子都喪命于著毒婦之手”,人們說:“我要是變成這種喪門星,我死一百次都不過”,人們說:“就她那樣還三番兩次來參加夙人選拔,真是玷污圣地”,人云亦云,主人公卻從未辯解。吳畫幗總是在夜間行走,她想要避開那些閑言碎語,那些揉擰她還要指點她的目光,君不見就告訴她:“他們說就說唄,反正我不信”。
吳畫幗的經歷讓她忘了自己原來也是天賦異稟的制毒高手,即使這個身份不受人待見,可是在無限城也算的上是前途無量。她忘了自己從小隨父兄研發毒藥,是家族里公認百年一遇的天才,父兄對自己的溺愛是那些閑言碎語難以匹敵的。她忘了,在南方的每一個晴天,她都憧憬著對未來的幻想,幻想自己成為萬人敬仰的女英雄,為家族帶回榮譽,然后嫁給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剩下一雙兒女,彌補自己缺失的母愛。所以君不見就告訴她:“我就說…你本來就是一個很好的人”。
吳畫幗的一生似乎由一個男人扭轉,他騎著大馬從北方而來,帶著曠野的自由,告訴年少無知的女孩所謂的幸福。他終于歷經困難從吳府娶到這個天真的女孩,卻無法兌現那些虛無縹緲的諾言。他終于認清自己的一時激情,卻對女孩的深情感到厭倦。他終于在瑣碎的生活中暴露出粗鄙,卻將一切苦難歸結于女孩。他謾罵、詆毀、詛咒,想要最后從女孩身上敲詐一筆,不惜以自己的兒子為代價。所以君不見就告訴她:“所以人們根本就不知道,只是擅于相信謠言。”
快四年了,君不見等人北上無限城時曾遇同路的吳畫幗,她站在江邊卻沒有哪條船愿意搭載,受君不見邀請才得以北上,自無限城門一別后在太博遇到吳畫幗,二人再無過多交涉。君不見不知道,吳畫幗確像謠言那般,做了一些無法彌補的事情。
正當眾人毫無對策時,面館老板從背后拍了拍許棉的肩膀,忍著熱淚低聲問道:“你是…許小姐吧!”
眾人警惕的看著老人,卻見他更肯定的笑了笑后說道:“我是林伯,您以前經常從那狗洞里鉆出來吃我的沙茶面啊…”老人也認出了吳畫幗。
許棉也強忍著淚水,先是一愣,又朝君不見點點頭確定此人所說。林伯一眼看出眾人的困境,左右關顧著對身后同樣小心翼翼的伙計叮囑再三,便拉著許棉朝巷子里走去,一路上一邊嘆息一邊還念叨著:“你不知道,那個狗洞時你父親小時候和梓大俠他們挖的,你爺爺就為這事不少責怪我…”
話語間,眾人就到了林伯所住的瓦窯巷,巷子極窄,原本的繁華已被破舊取代。林伯拴好門,輕聲朝屋內叫出自己的兒子,并朝許棉說道:“您忘了,您每次來吃面,我兒子都在旁邊打陀螺呢?受先生教化,如今也是長大成人,成教書先生了…”
老人似乎把死亡看得很談,溝壑間忘記了幾年前的慘案,朝瘦弱的兒子說了幾句后,后者就離開了巷子。
許棉見狀說道:“林伯,我等身份在此只會連累你們…還是…”
“哎呀…”不等許棉說完,林伯就皺眉打斷道:“我叫義兒去告知其他教書先生你的事情…”
“老先生…”君不見生怕惹是生非,想要打斷。
林伯見狀連忙解釋道:“你們莫急…自許家被屠殺,城中的文人劍客都在暗中調查…只是可惜…消息被封鎖的太過嚴實了,我們這些無用的人這么久了還是沒有半點進展,直到前兩天桃林那里傳來消息,有些人就說小姐回來了…”老人嘴角笑著,眼淚卻不停的打轉。
許棉不知道,她當年的逃亡,一路上有多少人在鋪墊。
“你們放心在這里,只要聽到街上傳來異動,就趁亂離開…”
林伯似乎勢在必得,寬慰眾人后就要給許棉再做一碗沙茶面,路過吳畫幗時,又轉身對許棉說道:“許小姐,我雖沒什么資格,但是還是要說一說,交友一定要謹慎啊。”
眾人都猜到老人暗涵什么,君不見正要辯解,吳畫幗卻搶先說道:“是啊,可不要黑白不分。”
看著老人悠閑的背影,果不其然,還沒等眾人休息片刻,林義便慌亂的從門外提著刀跑進來,喘息著說道:“眾劍客都在和百里理閣的軍隊斗爭,你們現在就可以趁亂出去。”
林伯放下剛做好的沙茶面著急的跑到眾人跟前,對被汗水澆透衣裳的兒子問道:“你娘那邊都弄好了?”
見兒子點點頭,林伯又急忙從灶臺低下捏了把鍋灰抹在眾人的臉上,也顧不得對方是不是吳畫幗,一邊嘴里還繼續說道:“他們肯定見過你們這身,這么白凈一眼就看出來了…”說著不忘讓林義拿來幾件灰麻布衣裳給幾人披上,到了君不見這里,只見林伯猶豫了一下,點點頭笑道:“這丫頭黑,不用抹也成…”
君不見有氣無力的翻了個白眼,眾人還沒來得及告別,幾個十來歲的孩子破門而入,其中最高個的男孩朝林義叫掐聲嚷道:“先生,嬸嬸他們都準備好了…”
林義先是招呼幾個孩子在巷子口望風,隨即切斷父親的依依不舍,等眾人離開后,林伯也迅速在廚房里拿了一把菜刀沖出去。林義帶著許棉等人避開人群來到幾個女人身邊,和女人們商量幾句后便拿著刀走了,一個頭帶花帕子的胖女人吆喝著將眾人快速打扮成洗衣服的姑娘,一群人推著一板車衣服朝城門走去。
身后不斷傳來慘烈的廝殺聲,許棉沒忍住想要回頭看看,卻被一個黃發女人給摁回來,并說道:“小姐不用掛念,你就這樣往前走。”
城門近在咫尺,收成的士兵見狀上前盤問,花帕子女人笑道:“這些都是城主命令我們浣紗坊前往髎河漿洗的衣物。”
“怎么這么多人,平常不都是四五個人嗎?”
“這不是最近儲國皇子就要來斷墨,臨時便增加了很多衣物。”
旁邊另一士兵上前說道:“確有此事…”
眾人順利過了城門,不料沒走幾步一股殺氣從身后傳來,沒等車禮植的時空域展開,云悲的冰刃就刺穿了城門口放行士兵的胸膛,其中一個女人哭喊道:“丈夫…”沒等眾人反應,又是一對雙雙殞命的新婚夫婦。
車禮植快速施展開一個時空域,不過卻是無濟于事,云悲的落冰窟將其防御壓制的難以還手,更別說此時的君不見,其余士兵與趕來的劍客們廝殺起來,吳畫幗趁亂及時帶著其他人躲進一旁的古槐樹下,并超君不見二人扔去兩粒藥丸,叮囑道:“此藥叫提速丸,副作用小,能快速提高你們的攻擊速度。”說罷,又悄悄的遞給車禮植一粒回力丸。
同樣的杯水車薪,只為君不見爭取到親眼看到那些陌生人死在眼前的時間,云悲捏緊君不見的脖子,重重的將斷墨城門砸出一大個坑,一股血腥味從喉嚨里冒出來,君不見卻無力掙扎。
“放開她…”車禮植冒死使出一個巨人陣朝云悲殺去。
云悲側身閃躲,云冰封順勢拔地而起,不過是幾個回合就將巨人陣打破。看著尤氏最后的血統,云悲嘖嘖發笑:“前幾日若不是崢,我早應該殺了你這個五大家族的余孽。”說罷,便將君不見砸向一旁的石獅子,不過好在被及時出現的猴子接住。
猴子上氣不接下氣的怒視著云悲,一邊輕手將君不見放在許棉懷里,一邊將口袋里采買的東西放下。
“你就是陸子為所說的那個上古內力…”云悲興致勃勃的看著猴子,一想到陸子為被猴子打的差點殘廢,他就越有興趣。
只見天空飄起雪花,云悲順勢冰封住一旁礙事的人群,只見小屯街方圓十幾里所有的活物慢慢被寒冰封住,此天時地利與猴子都不合,好在有能雪中送炭的車禮植。配合著純正的時空域和幻象域,猴子與云悲打的有來有回。
看了看剛剛被自己輕視的車禮植,云悲也沒想到對面兩個臭小子竟然能和落云冰刃打的成平手,如今只好先把車禮植解決掉。
見對方調轉虎口朝車禮植而去,猴子快速化身阿霞向其攻去,卻沒想到打中的是一塊冰雕。二人沒來得及驚訝,突然出現的云悲利冰刃就已經逼近車禮植,就在這時,一陣絞痛從太陽穴傳來,云悲謹慎的后退到城門下。
這是吳畫幗剛剛在車禮植的時空域里下的毒,能在使用內力瞬間刺激大腦,擾亂視覺,不過還是被云悲被極大的內力逼出。
云悲抖抖腦袋,不滿的看向眾人,說道:“除了孟衛博和當年的梓歸井,已經很少有人讓我提起興趣了…”
只聞話語剛落,上空突然傳來一陣陣的嘈雜聲,隨即烏云壓頂,飛禽逃亡,山川搖動,眾人看著云悲身上不斷冒出的熱氣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只聽見身后君不見大聲的叫道:“快速施展黑色空間域,找到掩體,遠離地面,這是萬里冰流。”
萬里,指的不是攻擊范圍有多大,而是當冰流降下時,一個人的尸骨血水可以鋪滿一萬里。是讓的秘籍——當然君不見沒想到云悲也會,施術者只能是控冰系列的人,以蒸發自身的內力牽動天地水汽形成冰針,由上下兩個方向噴射出密密麻麻猶如流水一般,穿梭在所屬范圍內的每一滴空隙。
車禮植和猴子聞言快速是展開一個極小的黑色空間域將眾人——這已經是二人的極致了。君不見聽著域壁和冰針碰撞發出尖銳的聲音,擔心能否躲過一劫,于是便伸出手向吳畫幗討要一顆回力丸,并說道:“控冰術最忌火攻,只有猴子和我協助阿植施展五行域方能化解。”
“不行…”吳畫幗皺眉道:“三天內連吃三粒回力丸,會扣張你的內力閥值,今后你每使用一次內力,都會縮減一次壽命。”
此時一聲破裂從上空傳來,君不見著急的說道:“我的性命何足掛齒,再耽誤下去,大家都得死…”
神祗往往聆聽仁義之聲,還未等君不見說完,一陣狂風帶著火域燒燼了云悲的萬里冰流,在水汽聲和霧氣里,孟衛博的身影撿起地上被君不見遺漏的長劍。正好這時,紅甲隨紫衣析左來到云悲身后。
“這可是難得的玄鐵劍,怎么這么隨意丟在地上…”
孟衛博看了看身后疲憊不堪的一群小孩,微風吹散迷霧,帶動青絲攪動落雪,揚起孟衛博空蕩的衣袖。君不見看了看那背影,心里不知是否該為砍其臂膀而內疚。可是,風舟死了。
“云悲…”孟衛博慢悠悠的抽出大刀,一股冷風劈開了一旁的古槐,他看著對方,慢條斯理的說道:“你想要的不過是找回自己的記憶,糾結過往云煙何必與他們同流合污。”
云悲也是心平靜和的說道:“啟初,你在無妄之地找到我,答應讓我如愿以償,如今言尚已死,南風之訊眾人皆知,我卻只在那個小和尚那里得到一點動靜,你讓我如何相信你。況且,你還帶走了趙云北的尸體。”
孟衛博看了看身后的君不見,繼續說道:“這丫頭既然能窺淵,找回你記憶只是時間問題。如今我已將讓的心臟放在她的體內,既沒有排斥,何不讓她試試?”
云悲聞言收起招式,猶豫不決的看向身后的紫衣人,只見析左識趣的正要離開,臨別時還說道:“我的差事只是調查百里王室,到此不過是協助百里理閣捉拿許氏,你們這么大的陣仗我也打不贏啊,就此別過了。”
孟衛博轉身朝眾人說道:“你們先回桃林,我在那里設置了時空域,不會被人發現。”又轉身朝君不見說道:“你留下,我有些事情要告訴你。”
除了吳畫幗,眾人當然不同意,實際上君不見和孟衛博沒有多大的仇恨,許棉和猴子也在錯亂的時空中三番幾次被孟衛博救下,車禮植也只是和崢有瓜葛,但是他們仍舊不確定孟衛博到底是何目的,是否與繡耳分道揚鑣,原因又是什么。
孟衛博看出幾人的困惑和對自己的不信任,想來是理所當然,他無奈的笑道:“將來,若是有機會,我會解釋。”
即使一百個不愿意,此時孟云一戰都會殃及池魚,君不見朝許棉等人笑道:“沒事,他有一百個殺我的機會也沒下手,你們先去,我隨后就到。”
等眾人消失在視野,孟衛博便解散了云悲的冰封,任由人群喧嘩,在古槐下施展了一個時空域,以免有人打擾。云悲以極快的速到來到君不見眼前,急不可耐的說道:“你還能使出讀心術…?”
笑話!君不見不想說話,只是一味的瞪著那張臉,實際上她確實不確定體內這點內力能否使用讀心術。
“急于求成只會事半功倍…不如先了解一些往事。”孟衛博坐在槐樹上,對君不見說道:“你知道為什么你總是燥熱難耐,沖動易怒嗎?”
君不見也是盤腿坐下,也不是沒思考過這個問題,只是思考這種東西她向來不喜歡。君不見嘀咕道:“不知道…”
“你的內力,你想過沒有…你有一股不屬于你自己的內力,所以南江底下的冤魂才會找到你。”孟衛博也沒想到,君不見因禍得福,機緣巧合下冤魂獻上了龍鱗。
“所以四年前,就是你派那群人追殺的棉兒嘛…”君不見冷哼一聲。
“當年你北上回到無限城,沖動之下殺死一個人販子,便跟隨師祖在白晶瑤底修行多年…”
“無限城的那堆間諜也有你的份吧!”
“我想讓也是察覺到這份內力與眾不同,才將其封印了一半,直到你學會了讀心術,封印有突破之兆。”
君不見不再說話,不明白當年讓為何不告知自己真相。
“窺淵術也算是一種域術,但只要開啟便會源源不斷的消耗使用者的內力,你太過魯莽,我只得讓崢封印了你的內力,沒想到又是龍鱗要了你最后的半顆心臟,沒了心臟內力就會噴涌而出,過不了多久就是暴斃而亡。”
君不見何嘗不知,可是當時別無選擇,當然,龍鱗沒有告訴她暴斃而亡這回事,察覺到不對勁,君不見疑惑的問道:“可是,我前后向龍鱗里面的亡靈要了兩次內力,為什么第一次…”
“所以,你第一次遇到了誰?”
看到孟衛博和云悲質問的眼神,君不見沉默不語,只是打岔著說道:“所以,你才拿讓的心臟封印住我的內力?那么,他的心臟怎么在你這里。”
“第五旨山本想將不死人心臟為自己所用,沒想到身體的排斥差點讓他撕裂而亡,無奈只能與北海做交易,北海死后將心臟托付給她的一個族人,公羊寰,我想你認識。”見君不見不再說話,孟衛博繼續說道:“第五旨山屠殺柴氏,找到柴澤的兒子就和公羊寰一起,因此又再次拿到這心臟…”
合著已經不止是二手的了,君不見心里五味雜陳,皺眉問道:“輾轉幾次,怎么到你這。”
“搶就行了…”
君不見沒想到是這個理由,起身朝孟衛博走去坐在其身旁問道:“所以我的內力再次被封印,那為什么不全部封印完呢?”
“因為一旦毫無內力,窺淵術便會反噬…”一旁的云悲開口道:“一旦遭到反噬,輕則喪失所有記憶和能力,重則命喪黃泉。”
君不見更不理解,這明明是一個極其危險的術,為什么讓要教給自己。
“但是也有意外…比如你。”云悲朝君不見看了又看,也不明白其中緣由。
“以防萬一,或者說是命中注定,我本想給封印留一個縫隙,沒想到這心臟直接恰到好處的為你提供一些內力的同時,又封印住你本身的內力。”孟衛博起身將長劍還給君不見,再次加強了時空域。
“可是即使如此,我更本不會你所說的什么換心術和窺淵歸還。我連他們是什么都不知道。”
云悲緊閉雙眼,他不敢相信自己將希望寄托于這樣一個人身上,說道:“換心術指的是篡改他人記憶,窺淵歸還指的是返還他人記憶。”
“既然是這樣,我也要先得到你的記憶,我才能篡改,歸還什么的啊!”
此話不無道理,孟衛博對此不是很了解,也是疑惑的看著云悲。
事已至此,允悲不得不說出實話:“那小和尚已經將部分記憶歸還給我,但是大部分卻被我的內力封印,我自己難以解開。”
君不見不可思議的向孟衛博證實了這一點,只見孟衛博說道:“確實如此,云悲內力和你一樣,曾被趙云北封印,至今無法得解。”
此行云悲的目的也就是讓君不見先讀取記憶,然后在歸還給他,先不說那窺淵歸還如何施展,君不見更好奇趙云北到底是誰,便問道:“趙云北,到底是誰?”
孟衛博搖搖頭表示不知,但是能肯定就是他把人尸骨挖走。一旁的云悲并不在乎孟衛博四處刨人祖墳,在意的事趙云北這個人,他也無奈搖搖頭,靠著那可憐的記憶,說道:“我只記得她與洪析右交好,關于她,就像是未知。”
“又是打謎語,合著洪師叔也是失蹤不在,等同于白說。”君不見起身伸伸懶腰,得虧吳畫幗的藥丸和許棉的醫術,身體也恢復的差不多了。
“來吧…”
只見君不見拉起云悲的手就往嘴邊湊,對方卻迅速抽回來,不滿的質問道:“窺淵歸還你學會了嗎,就來?”
“不會啊,可是我本來也不會…”君不見理直氣壯的說道:“不試試怎么知道。”
實際上,君不見曾從車禮植那里大概了解過,域術無法就是陰陽調和,感受自然,而且她也想知道關于云悲的一切。君不見拽過那冰冷纖瘦的手掌,輕輕將手腕靠近唇角。
世間萬物瞬息而變,那時間身旁的這棵槐樹不過是路人隨手丟棄的種子,城門口的兩個石獅子還只是兩棵柳樹,一條小溪橫灌此地途徑髎河流淌進南江,一個男人翻山越嶺在南江邊尋找龍的蹤跡,疲于奔波的他在東北方聞得有志同道合之人,卻不想是一個女子,二人結合生下一個孩子,男子又開始了旅途。在南方的某一天他突然出家為僧,終日面壁思過,并舀出一口井水化作人形。
這是南風的故事,也是若水的由來,君不見不明白為何在云悲這里讀到這些,她想要知道更多。為什么云登要創造出若水?那口井水早已干涸,卻開出了一個花苞,這朵荷花曾是梓因何種下的,難道和梓因何有關?有人正在靠近那口枯井,試圖摘走花苞,君不見看不清人臉,但能聽到對方在說:“切勿打開無妄之地”。君不見確信對方正在看著自己,這才發現那是一頭麋鹿。
不知過了多久,看著額頭上冒著冷汗的君不見,孟衛博有些擔心,試探著想要喚醒對方。卻見君不見開始掙扎起來,艱難的喘著粗氣。
“還是算了…”云悲見狀也有些困惑,主要還是因為君不見的力氣太大,拽得他有點吃疼,想要把手抽回來,不料對方攥的更緊。
隨著二人不斷的不斷互喚,君不見卻越發陷入迷境,竟然慢慢的泄露了內力。孟衛博看著被內力不斷充斥的域壁,擔心被人發現,便于云悲二人合力收住內力,并推回到君不見體內,想要以此叫醒君不見。但是這股內力之大,稍有差池,三人都將命喪黃泉。而這還不是他們更擔心的,他們分明看見一團黑影。
一口鮮血噴涌而出涂在云悲的胸前,君不見睜開眼睛疲憊的說道:“有個人影在你的記憶里,察覺到我之后便試圖拉我進去。”
“你看到了什么…”云悲原有些潔癖,此時也顧不得問道。
“南風和求真寺?其他的都被那個人影擋住了…”君不見抬頭看著二人正嚴肅的看著自己,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除此之外你還看到什么?”孟衛博竟然不自覺的壓制住君不見的手腕和武器。
君不見不解的打量著二人,起身擦干嘴角的鮮血說道:“還有一頭鹿,麋鹿?”
“長什么樣的麋鹿?”孟衛博和云悲異口同聲。
“白色的身體,金色的角,胸前還畫著一朵荷花…”君不見肯定的點點頭。
“這是風氏的護神幻奇…”孟衛博放下警惕,解除了時空域,向君不見解釋道。
只聽見幾個男人嘈雜的交談聲,君不見本能的想要看看城里發生了什么,不過卻被孟衛博擋住了,只見他低眉說道:“戰爭的殘酷遠不止于此。”
“看來,我只能去太博一趟了。至于你所看到的幻奇和那個人影,我想你現在也是無能為力。”
說罷,云悲便離開了,臨別時還勸告孟衛博:“人死不能復生,白駒過隙何必背水一戰,我只能提醒你,千萬不要讓他們發現趙云北。”
等云悲離開,孟衛博快速帶著君不見趕往桃林,一路上君不見都在思考,最多的問題還是,趙云北到底何方神圣。
“據我大概的了解,她是斷墨趙記酒館老板收養的義女,曾與云悲有過一段感情,成為夙人后便離開過一段時間,回來后便想要學習讀心術,又與讓糾纏不清,導致了梓歸井師兄弟幾人的分道揚鑣后便離奇死亡,最后被洪右葬在桃林后山中。”
“有個問題我一直不懂,云悲和讓到底什么關系,為什么長得一模一樣。”
孟衛博難以置信的看著君不見,停下腳步問道:“讓沒有告訴你?或者梓歸井他們沒說?”見君不見搖搖頭,孟衛博繼續趕路說道:“云悲告訴我,實際上真正的師祖…是云悲,讓…是他創造出來的。”
君不見呆滯的停止腳步,滿腦子都是“不可能”,卻對此啞口無言。
“可是在他的記憶里我什么都沒看到…”君不見繼續趕路。
“歸根到底,云悲目前還不是需要擔心的…”
桃林到了,經過一場大火,只剩下白雪覆蓋下的灰燼在茍延殘喘。
孟衛博駐足觀看,轉身向君不見說道:“我這里有兩封密信,你回到無限城后,一封交給我妹妹,一封交給初護宇,你可不要偷看。”
君不見不情愿的接過書信,明白孟衛博沒有進桃林的打算。
“君不見,或者叫你初見景…”孟衛博靠近君不見,鄭重的說道:“我們就此別過。”
君不見不明白這些含義,孟衛博走后,她很快找到了許棉等人。眾人隨君不見來到后山,這里原有兩座墳墓,一個葬著梓歸井眾人的師傅木子先生,一個是被孟衛博帶走的趙云北。
“木子先生與白大侍者生不能想見,死不能同眠,世間親情的悲難莫過于此。”吳畫幗朝木子先生的石碑叩拜幾下,對眾人說道:“若是大侍者還在,繡耳也不敢如此放肆。”
君不見幾人沒有明白,相互發出疑惑的神情,只得聽吳畫幗娓娓道來。
“這些都是孟將軍告訴我的,世界上可能沒多少人知道,木子先生和白大侍者原是五大家族侍從雅的遺孤…是許鶴城的曾祖父在桃林發現兩個男嬰,便帶回家教養。”
吳畫幗簡單的說了雅和樂的故事,明白這些故事太過遙遠,因此太讓人難以置信,因為當她聽到時,也不敢相信。
車禮植不解的問道:“聽聞木子先生和大侍者分居南北,死生不能想見,那是何故…”
吳畫幗搖搖頭,想起孟衛博空蕩的左臂,繼續說道:“我只知道當年是白大侍者向奔流提議,說儲國有雄霸之心,便以繡耳為質。還命人在其身上放了一個域術,只要他懷異心就會暴斃而亡。但為什么他能解開此術,便不得而知。”
“我聽未來說,有一個黑面人…她讓我小心…”君不見說道。
吳畫幗點點頭說道:“我承認,一開始孟將軍和繡耳確有合作,因此和陸子為拿走了姜茶的尸體也就是你們所說的神木。但在錯亂時空時,他發現有兩個人,一個是讓姜茶建造“生命”的人,此人自稱糸青。另一個便是繡耳,孟將軍與他有過一次交手,因此丟失了左臂,與糸青不同,此人來時悄無聲息,去時一片狼藉,內力之大,世間恐無對手。但孟將軍說過,他們都有一個目標,或與五大家族有關,想要顛覆這個世界。因此他必須阻止他們開啟“生命”,搶取要石,可是都失敗了。”
可是這些話是否含有孟衛博的私心,君不見不敢肯定其之前的行為都是為了搶先一步阻止“生命”的開啟,因此沒有說出關于王武之后的事情。
“我知道,你們肯定不愿意接受這些解釋,孟將軍設計讓許棉進入錯亂的時間,原意確實想用她換取飛鳥的能力,無意間發現糸青和繡耳之后,才將計就計,讓許棉躲在時空隧道里,直到前幾天桃林突然打開“生命”。”
難道和飛鳥有關?君不見心里猜測,不自覺的與車禮植對視一眼,二人默契的開始擔心,若吳畫幗所說屬實,那搶走飛鳥的人到底是誰。
“他現在計劃是什么…”車禮植問道。
“繡耳暫且懼怕無限城,因此派第五旨山去攻打。你和君不見必須趕緊回去。”
眾人面面相覷,卻吳畫幗說道:“十三皇子尚有尤氏血統,繡耳終有一天會找到你,而許棉…孟將軍的意思是,要么跟他走,去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要么繼續回到無限城。”
君不見和猴子看向許棉,幾兄妹團聚不到三天。
“棉兒,跟我走吧,我會保護你的…”君不見皺眉說道。
可是,許棉很清楚君不見的身體,早些年的半顆心臟和背后的艱辛,更清楚自己繼續待在無限城,會給那里帶來多少災難。
許棉搖搖頭,含淚說道:“初家對我恩重如山,繡耳不惜代價引發谷裂,我若再回去,不知道會有多少死傷。只是,兄長…”看來,她已經知道許石就在無限城。許棉看著君不見和猴子,笑道:“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我若死在外面,尚有兄長可以保全。師兄師姐,替我向兄長問好…”
“你說什么…”猴子跳起來大聲斥責道:“你我共度三年時光,若不是你屢次相救,我早就死了,我怎么能丟下你。不管是無限城還是什么地方,你去哪,我就去哪。”
猴子不顧許棉的勸告,只是轉身對君不見說道:“不見…我們師兄弟五人,屬大師姐和千里白最讓我擔心,你一點好好好保護他們。”
猴子沒有看君不見,只是盯著對方臟兮兮的裙角和被磨破的鞋子,輕聲的說道:“可惜了,我還有好多話要和你說呢!”
“那你一定也要保護好棉兒,等這一切結束之后,回到無限城,我在花紅樹請你們喝酒。”
舊日時光難以忘記,酒杯撞出海闊天空的歲月,都是兒時對未來的幻想,談笑間,友人于月下相邀,付往那波瀾壯闊的世界。
南方有江河,載我之掛念。北方落梨花,送我之祈愿。來年夏樹迎綠風,黎君又縫臘月時;何時乾坤赴我意?何時雪書安他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