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強奸案中僅有間接證據是否可以定罪

——王月某強奸案

【案件基本信息】

1.裁判書字號

福建省福州市羅源縣人民法院（2018）閩0123刑初187號刑事判決書

2.案由：強奸罪

【基本案情】

2017年年初至12月期間，被告人王月某多次采用脅迫或食物誘騙方式，將被害人陳某芳（年僅三歲多）拉到其位于羅源縣松山鎮岐后村岐后×××號的家中性侵，具體情況如下：

1.2017年年初，被告人王月某采用食物誘騙方式將在其家附近玩耍的陳某芳帶到其家中性侵，造成陳某芳陰部出血，陳某芳遂哭鬧不止。事后王月某將陳某芳的下體及竹片進行清洗，并吩咐陳某芳穿上褲子，讓其離開。事后，陳某芳將遭到性侵的事實告訴其奶奶黃月某。

2.2017年10月份某一天，被告人王月某采用脅迫方式將在家附近玩耍的陳某芳拉到其家中性侵，造成陳某芳陰部出血，陳某芳哭鬧不止，其哥哥陳某鋒循聲在王月某家中找到陳某芳，王月某拿出一根香蕉給陳某鋒食用，并告知陳某鋒不要告訴奶奶。隨后，王月某讓陳某芳和陳某鋒自行離開。

3.2017年12月16日下午，被告人王月某采用脅迫及食物誘騙的方式將在其家附近玩耍的陳某芳拉到家中，陳某芳遂大聲哭鬧，其哥哥陳某鋒循聲在王月某家中找到妹妹陳某芳，王月某拿出一根香蕉給陳某鋒食用，并告知陳某鋒不要告訴其奶奶。接著，王月某對陳某芳實施侵害，造成陳某芳陰部出血。隨后，王月某讓陳某芳和其哥哥自行離開。

2018年4月18日，陳某芳經羅源縣人民醫院婦產科檢查，診斷為未見完整處女膜環，處女膜環已破裂，呈陳舊性損傷。

2017年12月18日14時許，羅源縣公安局民警將被告人王月某傳喚至羅源縣公安局松山派出所接受調查。

2017年12月18日16時許，羅源縣公安局民警依法對王月某住所進行搜查，在其家中搜查到兩根竹制扁平竹片，一根長約30厘米，寬約2厘米；一根長約20厘米，寬約1厘米。民警對兩根竹片依法進行提取并扣押。2018年3月20日15時許，羅源縣公安局民警再次對王月某住所處進行搜查，發現黑色褲子一條，白色毛巾一條，藍色、青色相間方格花紋的被套一件，綠色、粉色、藍色相間方格花紋的被套一件，民警對兩件被套及一條毛巾依法進行提取并扣押。

另查，被害人及其家長與王月某在案發前沒有矛盾。

【案件焦點】

全案僅有間接證據是否可以定罪量刑。

【法院裁判要旨】

福建省福州市羅源縣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被告人王月某明知被害人陳某芳不滿14周歲，仍然多次以滿足性欲為目的，通過使用竹片與自己的生殖器官對被害人陳某芳的生殖器官進行肆意捅摸與摩擦的方式對兒童實施奸淫行為，其行為侵犯了婦女性的不可侵犯的權利及兒童的隱私權，其行為已構成強奸罪。公訴機關指控的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罪名成立。被告人王月某從偵查階段就否認對陳某芳進行侵犯的事實，并辯解其從未與被害人陳某芳發生過性關系，陳某芳亦從未到過其住處，但被害人及其家長在案發前與被告人并無矛盾，報案時亦無其他介入因素，且被害人對于細節的描述符合正常記憶認知、表達能力，如被告人實施性侵的大致時間、地點、方式等內容基本一致，因被害人年幼、報案及作證距案發時間較長等客觀情況，具體表達存在不盡一致之處完全正常。因此，根據被害人陳某芳的陳述及證人陳某鋒的證言、辨認筆錄及辨認現場視頻、被告人房間的勘驗筆錄可以證實被害人陳某芳與證人陳某鋒可以明確指出被告人王月某住所及屋內的情況，并非被告人所稱的從未到過家中且不知道家具的擺放，故對被告人的辯解，本院不予采納。被告人的辯護人提出的對被害人陳某芳、證人陳某鋒的辨別是非能力、表達能力有異議，本院予以采納。辯護人提出的詢問兩個未成年人時沒有法定代理人在場，但根據法律規定，當法定代理人有合理原因不能到場時，可以由合適成年人到場，故對辯護人提出的程序瑕疵的辯護意見本院不予采納；辯護人提出的證人的錄音錄像沒有當庭呈堂，不能作為定案依據，本院已召開過庭前會議，辯護人亦當場看過同步視頻，基于對證人的保護沒有當庭播放符合法律規定，且公訴機關已將錄音錄像整理成書面材料并當庭宣讀，辯護人也表示宣讀的書面材料與錄音錄像相一致，故對辯護人提出的該意見本院不予采納；辯護人提出的公安發問方式均系結論性發問不合法，但綜觀全案筆錄，公安機關并未采取誘導性或設論性的發問，故對辯護人該辯護意見不予采納；辯護人認為證人陳某鋒系經過長時間被串供才形成的證詞，但根據被害人家人陳述，陳某鋒一直是比較內向的孩子，最初一直不肯配合的原因系受被告人威脅而并非被家人所指使，故對辯護人提出是所謂經過長時間“導演”串供的辯護意見本院不予采納；辯護人提出第一起犯罪事實并無目擊證人，但根據被害人陳某芳的陳述、證人黃月某、林某某的證言，可以證實2017年年初時被害人陳某芳下體流血的情況已被周圍鄰居熟知，且流血的原因系被被告人王月某誘騙至家中侵犯后所致，雖然證人黃月某、林某某的證言系傳來證據，但該證據系在被告人犯罪發生后即得知的有關情況，證明力較強，故對辯護人提出的無目擊證人的辯護意見本院不予采納；辯護人提出公安機關搜索提取的物證均不能作為本案有罪證據使用，但福州市公安局物證鑒定所三份鑒定書表述的僅為客觀事實，并非有罪或無罪的定案依據，故對辯護人該辯護意見不予采納；辯護人提出公訴機關兩次退回補充偵查皆系“事實不清、證據不足”，但通過庭審，公訴機關對此已作出說明，退回公安機關補充偵查的原因系公安機關移送公訴機關審查起訴時涉案的犯罪行為僅有一次，但公訴機關根據被害人、證人的筆錄認定被告人性侵被害人的次數不止一次，故兩次退回公安機關補充偵查，因此對辯護人提出該辯護意見本院不予采納；辯護人提出的所謂“站在道德的高度辦案”，本案系被告人多次以食物引誘或脅迫的方式對一名不滿14周歲的留守兒童實施侵犯，被告人的行為令人發指、罄竹難書，全案是在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的基礎上作出的結論，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不存在所謂的“道德審判”，故對辯護人該辯護意見本院不予采納。性侵未成年案件具有客觀證據、直接證據少，被告人不認罪等特點，本案中，被害人及其家長與被告人在案發前并無矛盾，案發過程自然，被害人及其兄長的證言符合案發實際和兒童心理，證明力強，綜合全案證據，足以排除合理懷疑。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關于依法懲治性侵害未成年人犯罪的意見》的規定，對不滿12周歲的兒童多次實施猥褻的，要依法從嚴懲處，因此，對被告人行為的綜合評判應當認定為“強奸幼女情節惡劣”。被告人王月某犯罪時已滿75周歲，依法可以從輕處罰。據此，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條第二款、第三款第一項，第十七條之一，第六十四條之規定，經審判委員會研究決定，判決如下：

一、被告人王月某犯強奸罪，判處有期徒刑十年六個月；

二、扣押在案的一個長約20厘米、寬約1厘米的竹制扁平竹片，一根長約30厘米、寬約2厘米、其中一頭為爪子形狀的竹制扁平竹片，一件藍色、青色相間方格花紋的被套，一件綠色、粉色、藍色相間方格花紋的被套、一條白色毛巾由扣押單位依法處理。

一審宣判后，檢察院未抗訴，被告人未上訴。

【法官后語】

本案處理難點有二，其一是對于未成年人陳述的采信度，本案中被告人全盤否定犯罪事實，從偵查階段到審判階段均系“零口供”，在案證據均系間接證據，均無直接證據證明被告人實施了強奸行為，且所有證人證言均系傳來證據，證人證言中大都系聽被害人所述后的表達，雖然客觀真實，但亦并未直接能夠證明被告人的犯罪行為。作為隱蔽性極強且發生在鄰里之間的強奸犯罪，被害人又是年僅三歲多的小女孩，其陳述的可采信存疑，是否能夠正確表達其遭受的不法侵害在案件偵查期間遇到了較大的阻力。從檢察機關補充偵查時的視頻可以看出，被害人的認知能力有限，對于案發地點的描述也模棱兩可，但她卻可以清晰地指出被告人家中家具的擺放位置，而根據被告人的供述，被害人從未到過其家中，故被告人的供述無法合理解釋被害人能夠清晰表述其家中物品的擺放，故本院在審理過程中對于被告人的供述并未采信，而對于被害人的陳述，本院系根據其身心特點、認知能力有別于成年人的標準予以判斷的。其二在于全案無一直接證據，醫院的處女膜完全破損證明僅能證明小女孩曾受到過不法侵害，但并無證據指向被告人，且被告人作案次數多，時間間隔長，所有直接證據均滅失，并且被告人自始至終均否認其作案的事實，是否能夠構成奸淫幼女至“情節惡劣”，本院在證據上反復斟酌后認為，被告人作案的次數能夠符合被害人陳述，故認定其“情節惡劣”，最終經過審委會研究，決定判處其有期徒刑十年六個月，被告人最終認罪伏法。

編寫人：福建省福州市羅源縣人民法院 陳希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