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好渴，但我伸不出手來拿水——抑郁障礙

抑郁的人說了哪些可怕的話

“就像是在一座孤島，沒有人能進來，自己也出不去，在島上孤獨絕望得要死掉。表面看起來，我卻是在微笑?！?/p>

“壓抑的情緒，在我周圍創造了一個封閉的空間?！?/p>

“等待別人救贖你，痛苦；等待自己好起來，更是痛苦。在某一個瞬間，刀子劃過身體的感覺讓我清醒，會瞬間釋然。”

“抑郁情緒像一片汪洋大海，我或許能舀出船上的水，但是永遠無法修補船底的穿孔?！?/p>

“抑郁癥真的痊愈了嗎？人格上的障礙靠百憂解能解決嗎？”

“抑郁的人常會固執于自己的‘清醒’和‘正確’而舍不得離開這種仿佛就要‘窺見真理的狀態’，于是沿著‘真理’的路一直走到死亡?！?/p>

“抑郁癥三年，兩個說過‘我會陪你治好它’的人，一個在我一次情緒失控后偷偷消失了，另一個聯系我的家人把我關進醫院后再也沒有看過我?！?/p>

“抑郁癥患病多年，吃藥兩個月依然沒有絲毫的好轉，每天都在與自己掙扎，每天難以入睡，噩夢不斷，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失去了感知的能力。腦子里面是混沌一片，現在拿起畫筆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每天早上醒來都在想自己為什么沒有就這樣死去，幻覺拉著我的耳朵扒著我的眼皮，不是沒想過自殺……”

“比饑餓和寒冷更令人壓抑甚至絕望的，就是時刻勒緊你的情緒。有時候一件不經意的小事，就足以讓我悲傷一周甚至更久。盡管每天都告訴自己，要想開點、樂觀點，也知道事情的本質并非如此令人不安，但當情緒來臨的時候，我總會措手不及。以前感覺酒味是那么苦澀，難以下咽，當冰涼的液體進入胃里，一絲疼痛的快感卻從心底升起，說不出來的愜意，有時候我感到活著就是不斷用一種麻木去掩蓋另外一種麻木，而我們對活著有自己的定義?！?/p>

“沒有情緒，無法閱讀，無法思考，無法集中注意力，無法保持記憶力，無法與人交往，一秒鐘忘記了別人的名字，滿腦子都是怎么自殺。”

“有一個能力測試，結論是正常人經常高估自己，抑郁癥患者卻能正確地評估自己，讓抑郁的人走出來，不如說正視自己。”

“我想，不欺騙自己的話，它會好的，究其根本，就是一場自我斗爭。如果有一天和自己坦誠相待，該失去的放手，該珍惜的就拿起，如果生存的意念夠強，就會知道，恐懼、絕望、害怕，并不妨礙你的呼吸，并不妨礙你活著，也不妨礙你此刻做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沒錯，它就是一種情緒，是一種虛體，你自己是實體，只要你不妥協，它永遠戰勝不了你。說真的，讓我最有安全感的，不是任何外界事物，而是我自己的呼吸，讓我知道我還擁有此刻就是自由的，生命本身最有安全感。”

“有善于發現美好的眼睛和心，也會感動，卻很難體會到幸福感，從來都是患得患失，感受不到快樂，藥物只是讓自己變得麻木，什么也沒有改變，想想余生若是一直這樣被囚禁在這座孤島，有什么勇氣度過一生呢？”

…………

以上的話語，有的是我從臨床的抑郁癥病人那里收集來的，有的來自微博私信，有的是在抑郁自殺者的遺書中找到的……

你可以想象一下，自己坐在一個房間，有一張超級大的圓桌，圓桌周圍，密密麻麻坐了一個又一個人，然后你挨個與他們談話。每個人用以上的話表達他現在的感受和處境，你會發現這是一個“抑郁”的群體，在這個房間里充斥著一股強烈的能量——一種被弗洛伊德稱為“死本能”的能量在彌漫，與某種創造、生存、積極的欲望（生本能）相對應。

無論是在精神科里被我治療的抑郁癥患者還是在微博向我提問的抑郁癥患者，如果他們向我提問如何擺脫抑郁，大多數情況下我都會盡我所能地回答和幫助他們，因為有時我覺得即使我不是心理醫生，對生命也要有所敬畏。每一個生命存在于世間都有著某種必然性，我所面對的不再是一個個問題，而是一個個需要抓住救命稻草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