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到他發給某網絡平臺的律師函我才知道原來當年那篇言之鑿鑿的爆料帖子是他擺平的。原來我走后他一直在努力尋找我,他去過許多地方,在每一所出現過“芮潔”這個名字的學校,他都以這個名字建立了圖書館……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他這默默得為我做了這么多。
淚水滑落,洇濕了我手中的紙,一開始我只是輕聲啜泣,最終還是任由情緒崩潰失聲大哭。電話鈴聲突然在這個時候響起,是夏鴻天打來的,“怎么了?是哭了嗎?”
我抹了一把眼淚,否認道:“沒有,只是嗓子有點不舒服。你忙完了嗎?”
夏鴻天開著車走在回鄉下家里的路上,我坐在他的副駕默默看著窗外飛逝的景物。他從西服兜里隨便掏出一個紅色的戒指盒,胡亂地遞給了我,“我說了,簽下這個大單,我就給你買戒指。你看還喜歡嗎?”
銀色的金屬圈上鑲嵌著一枚閃閃發光的鉆石,鉆石不大,但對于他來說也是一筆巨款了。這讓我想起了被我留在江云賀家梳妝臺上的那枚鴿子蛋,還有被我藏在柜子里的那幾個塑料戒指,淚水不知不覺就涌了出來。夏鴻天被我的淚水嚇了一跳,“怎么?怎么哭了?”他把我的手拉到了他的嘴邊,輕輕吻了一下,笑著安慰道,“看你的出息!一個戒指就把你感動成這樣兒?你要是喜歡等回頭我再給你換個更大的。”說完,他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了我。是啊,我們都應該向前看,不能再沉溺留戀于往事之中了。
今天一大清早我就刷到的有關江云賀的八卦,他的那個網紅小女朋友在參加某個活動的時候,高調地展示自己手上的鴿子蛋,甜蜜地說,是大叔送他的。全網都知道他口中的“大叔”就是江云賀。鉆戒上鑲嵌著一顆碩大的橢圓形的鉆石,鉆石在燈光下折射著璀璨的光。江云賀竟把結婚時送給方雪柔的婚戒給了她,想必如今他已經愛慘了她。而我也要開啟新的生活了,想到這里,我握緊了夏鴻天的手。
夏鴻天在村口的小超市里為我父親挑選著禮物,透過馬路上匆匆而過的車流,我望見馬路對面穿著黃色老頭衫留著山羊胡的猥瑣大叔。他不就是在我們花店被我抓住的那個私家偵探嗎?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難道江云賀仍要報復我的家人?
想到這里我的心立刻提了起來,只覺得血夜往頭上涌,頓時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沖到了馬路對面。黃色老頭衫正在跟路邊小吃店里的人聊天,并沒有注意到我的到來。
“他們家的女兒可有本事了!看見那邊的紅色的小樓了嗎?都是他女兒花錢給他蓋的,至于這蓋房子的錢是哪里來的嗎……呵呵呵……”那人露出個猥瑣的笑,抬了抬下巴,“懂得都懂。”
“那他們家平時和村民們走動嗎?”穿黃色老頭衫的偵探,遞給那人一支煙。
他果然是在查我,我沖過去奪走他手里的煙狠狠摔在了地上,對他怒目而視,“你想怎么樣?怎么還在調查我!想讓我報警嗎?”村民見我趕來,訕笑著溜走了,只留下黃色老頭衫的私家偵探跟我對峙。
“芮小姐,你先別激動,我只是來了解一下……”
“了解什么?你想了解什么?江云賀想了解什么?讓他問我!不要打擾我的家人!”我歇斯底里地喊著。
他的電話在此時突然響起,電話接通后,他沖電話那頭畢恭畢敬地叫了句:“江老板……”我立刻快步沖上去,一把奪過他的電話,沖電話那頭的江云賀喊道:“江云賀,你想知道什么請直接來問我!讓你的人離我家人遠點!讓他滾!滾吶——!”說完我掛斷電話,把手機重重摔在地上。
從超市出來的夏鴻天也走來過來,他扶住我的肩膀安慰著我,然后對那個私家偵探擺擺手,“還不快滾!”
直到看著那個私家偵探開著車離開,我才抑制不住地躲在夏鴻天的懷里輕輕啜泣起來,然而他的身體僵硬,也并沒有給我更多的撫慰,只是那樣直直的站著,任由我抱著他哭。等我稍微能控制住情緒后,我嘶啞著嗓音說:“走吧。”
我走出一段距離后,才發現他立在原地并沒有跟上來,我疑惑地回頭看他,他緊鎖著雙眉,陰沉著臉,看上去十分不高興。“你怎么啦?”
他把要送給我父親的禮物塞到我的手里,然后一開車門,坐了進去,并發動了引擎,“我今天沒有心情去了,這些東西你先拿給伯父吧。”說完留下一陣煙塵,開車走了。
關于我的謠言在小鎮里流傳了許多年,從我們搬過來的那天流言就沒有斷過。剛和他交往的那時候,我給他提起過有關我的過去和謠言的事情,他那時無比堅定地看著我眼睛,十分真誠地說:“我相信你的為人!”可是如今……
終于他的車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中,我的淚水又止不住地流了出來,我拿出手機撥通了江云賀的電話。
“怎么?嗓子還沒有好嗎?需不需要我……”
“江云賀,你在哪里?我想跟你做個了斷!”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行!我一會兒把定位發給你。”
我趕到他所說的咖啡店的時候,江云賀正坐在靠窗的軟座上悠閑地喝著咖啡。
我的出現讓他很意外,他站起來對我說:“你怎么來了?不是讓你過會兒來了嗎?”說著就過來拉我的胳膊,想讓我回去。
我用力甩掉他的手,不悅地說道:“江云賀,我今天是來給你做個了斷的,你別想蒙混過關!”
“你說,你還想知道什么?你問我啊!”
他沖我搖搖頭,用食指比了個靜音的手勢,“我們一會兒聊好嗎?你先冷靜一下!”
憤怒已經讓我沖昏了頭腦,我像一個炸了毛的公雞一樣,哪里能冷靜得下來,“我是為了錢騙過你,你有什么沖我來,你說了不會遷怒我的家人,為什么又派人去調查?那么喜歡調查喜歡聽村民嚼舌頭,好啊!你想聽什么我親自講給你聽!”
他一張俊臉冷了下來,看了一眼旁邊的小七助理,小七助理上前拉著我的胳膊勸解道:“姐,咱有啥事回頭再說,或者你先跟我說。”
我一把推開小七助理,指著江云賀的鼻子激動地說道:“沒錯,那些嚼舌根的人說的沒錯,我是為了錢跟別人睡了,這些難道你不知道嗎?真也罷假也罷,跟你做夫妻那么多年,你不知道嗎?沒錯,我就是個賤貨!!我的錢都是睡來的!我……”
“你說什么?”
“住口!”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我轉身,看見夏鴻天一臉不可置信地站在我的身后,他看向我的眼眸沒有了往日的深情,變得冰冷刺骨,目光里全是被欺騙后的憤懣與恨意。
“原來那些傳聞都是真的!虧我那么相信你!”他紅著眼眶失望地對我搖了搖頭,然后轉身離開了。
“不,不是那樣的,你聽我解釋!”我立刻追了上去,“其實我和他……我們并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
“夠了!”他突然停住了腳步,轉身向我,“把戒指還給我!”
我把手背在身后,留著眼淚搖頭,他上前一步扯住手我的手,用力掰開我的手指,從我的無名指上擼下他剛送給我的戒指。手指的疼痛讓我皺起了眉頭,淚眼婆娑地向他祈求著:“不要!……我和他……我們只是談了場戀愛而已……你弄疼我了!”
他低著頭擺弄了幾下從我手上取下來的戒指,“結婚的事情先放一放吧!等我考慮清楚了再再給你答復。”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眼眶里噙著淚,撫摸著因他取下戒指而被扯紅的無名指。突然一只大手附上了我的手,無比心疼地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掌心,像是捧著件稀釋珍寶。我抬眼對上江云賀滿是心疼的目光。
我抽出手來,倔強地擦了把眼淚,對他說道:“江云賀,我不需要你可憐我!你說你要報復我,恭喜你,做到了!見我如此狼狽你開心了嗎?”
江云賀皺著眉,不顧我的反抗一把把我攬入他的懷里,“我哪里舍得讓你傷心吶!我知道,現在無論我說什么你都不會相信,但是我還是想跟你解釋一下。我給你發信息讓你晚點來的,都怨我,應該給你打電話的。你一進來我就讓你不要講了,可是,還是沒能攔住你!他真的不是我找來的,他是跟著皮特李,就是那個私家偵探的車一路跟過來的。”
一開始我捶打著他的胸膛,漸漸停止了動作,窩在他的胸口狠狠痛哭了起來。為過去自己的辛酸,為如今的聲名狼藉,也為生命里兩段無疾而終的感情。
我醒來的時候,江云賀正在收拾行囊,見我醒了,他為我倒了杯水,“你哭著哭著就睡著了,我因為離我家比較近,所以就把你帶到這里了。”
“要走嗎?”我靠著門框,喝了口水,問道。
“嗯,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了,況且你不是也不喜歡我在這里嘛。”說著他看了我一眼,“明天的機票。”
我苦澀地笑了一下,“江云賀,你還真是個王八蛋!把我平靜的生活攪得一團糟之后,自己拍屁股一走了之了!”
聽我這么手,他拉拉鏈的手一頓,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向我,“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看著他堅定熾熱的目光我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我低著頭,沉吟了半晌,正要開口說話時,他卻用唇堵住了我的嘴。
這個吻纏綿又激烈,他似乎在發泄自己的不滿,又十分憐惜地悄悄取悅我。“我已經讓張老板恢復了同你的合作,過幾天他就會找你,另外我還給了你幾個大單。你放心,我也不會去打擾你的家人的,只是不管怎樣,答應我,別丟下我一個人,別讓我找不到你好嗎?”結束了那個長吻后,他把我緊緊摟在懷里,聲音溫柔繾眷語調卻有些破碎,說道最后兩句甚至有些哭腔,這讓我覺得他仿佛是一只受傷了的小獸敏感脆弱又故作堅強。
那樣驕傲的人,這樣低聲下氣地乞求著我,我的心有些不忍,點點頭,道:“其實重逢之后,我在心里一直把你當成老朋友,那次送藥也是因為你是我的朋友。”
聽完我的話,他身體一僵,松開了懷抱,如水的目光盯著我,嘴唇囁喏著,想說些什么,可最后卻化作苦澀一笑,沖我伸出右手一握:“那么,再見了,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