磚廠招人的消息已經在村里傳的沸沸揚揚了。這個年代農村還是有些封閉，大部分人還是守著自家的幾畝地出死力，遠赴南方的打工潮現在還沒有興起，個體戶也不多，能有個煤礦、磚廠啥的企業招個臨時工都要擠破腦袋往里鉆，正式工就別想了，所以在種地的同時，能有個活干在當時就成了相當有面的事。

衛星和如海找到村長李長生時，李長生正在家跟兒子李朝陽生氣呢，李朝陽是李長生的老大兒子，閨女李紅云前些年也嫁出去了，現在家里就李長生老兩口和李朝陽家三口過日子。李朝陽今年三十多了，靠著老子攢下的家底整天游手好閑，家里的活地里的活都甩給老兩口和自己媳婦，而他自己則整日跑到鎮上跟人混，打架斗毆賭博的事也沒少干，這次又在外面輸錢了，回來向媳婦要錢，媳婦沒給，就朝著媳婦拳打腳踢，鬧得家里雞犬不寧。

李長生回家一看到這個逆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從堂屋里拿起雞毛撣子就追著兒子打，一邊打一邊還罵著“不爭氣的東西，就知道打老婆”；李朝陽在自己老子面前是一點威風都沒有，心底對自己老子也是怕的很，別說反抗了就是犟嘴都不敢，一點都沒有了剛才打老婆的利害，見自己老子下死手，李朝陽慘叫了兩聲，在母親的掩護下腳底抹油跑出了家門。李長生見兒子跑了，就對著老婆子吼道，你就慣著他吧，幾十的人了，啥都不干，就知道鬼混打老婆，早晚這個家讓他敗光了你就心凈了。

婆媳倆看著李長生發火，都不敢回嘴，只是在哭，哭的李長生心煩意亂，把手中的雞毛撣子往地上一扔，就氣呼呼的回屋了。

正在這時衛生和如海到了李長生家的門外，聽著里面的哭聲，衛生拉了拉如海的袖子，說道：“如海哥，要不我們改天再來吧。”

如海家跟李長生家帶點關系，如海不在意，說沒事就拉著衛星進去了。

“嬸子，嫂子，是不是我哥又惹你們生氣了，回頭我去說他，別哭了。”

見是如海來了，婆媳倆人立馬止住了哭聲。

說了兩句閑話，李長生媳婦就指著堂屋說道：“你叔在堂屋，你們去吧。”

如海和衛星兩人就到了堂屋，李長生還在生著悶氣，見是兩個小輩來了，也沒起身，從桌上拿起自己的煙袋就準備抽煙，如海趕緊跑過去把煙鍋點上火。

李長生深吸了兩口，氣消了一些，就問道：“你們倆來有啥事？”

衛星就把磚廠要招人的事說了，還把幾人商量著要平均著每個生產隊招兩個人的事也說了。

李長生聽完后磕了磕自己的煙鍋，說道：“磚廠招人是好事，讓村里的人有活干有錢掙，總比整天窩在家生事非強。”頓了一下又說道：“這招的人就十個人，有點少了，村里能干活的壯老力不少，這也不夠分呀。”

如海趕緊說道：“要不來找老叔你呢，我們也知道這事有點棘手，就憑我們幾個小輩也辦不好，別到時好事不成反落下埋怨就不好了。”

“你老是村里的定海神針，威望高，沒有不聽老叔你的，你看這事咋辦好？”衛生也附和著說道。

李長生笑罵道：“你們倆小崽子，就會揀好聽的說，拍你老叔的馬屁，把老叔捧的高高的再摔的重重的，罵名讓我背，好人讓你們落呀。”

如海遞了一支自己的牡丹煙，說道：“叔，真不是我們說好聽的，就這事，除了老叔你還真沒人能辦得讓全村人服服貼貼的，你不知道這兩天顧陽我們幾個家里因為這事可沒少得罪人，凈成了賠笑不落好的。”

衛星也苦笑著點頭。

李長生想了一會說道：“好事辦好了才叫事，辦不好就是禍。這事還得村里出面，把向個生產隊的隊長召一塊說一下，讓生產隊把符合條件的隊員們組織到一塊抓鬮，誰抓住就算誰的，村里最后公布名單，這樣誰也沒啥說，你們也不用為難。”

如海和衛星一聽立馬點頭同意：“還是老叔主意多，我們想破腦袋都沒想出的辦法，讓老叔三兩句話都說明白了。”兩人的彩虹屁趕緊又奉上。

李長生卻沒再答理他倆，自己又悶聲抽起煙袋。

如海看著李長生的情緒有些不高，于是說道：“叔，我還有個事想請你幫忙。”

李長生懶懶的說道：“還有啥事。”

“就是我哥的事，進門時我也看到了，你看我哥把我嬸子和嫂子氣成啥樣了。”

李長生一提起自己兒子就生氣，“別給我提這逆子，就不是個玩意。”

剛說完一想到自己兒子不是玩意自己不也成玩意了，就閉了口。

如海接話道：“叔，我哥懶散慣了，得收收他的性子，給他找個正經活，不能再讓他瞎混了。”

“我能不知道，關鍵這逆子不正干，前年給他找了個供銷社的活，沒干兩天就偷拿人家柜上的東西出去變賣，拿著變賣的錢去賭錢，讓人家供銷社抓了個現行，人家要報案，是我添著老臉求人家才沒送到派出所。你說他還能干啥？”李長生說起自己的兒子就氣得牙癢癢。

“叔，你看這樣行不行，讓我哥去磚廠，跟著我們幾個一起干，我們幫你看著他，慢慢地說不定就轉性了，還能踏踏實實掙個工資。”

李長生有些不淡定了：“這樣能行？”

如海和衛星保證道：“行，我們來時顧陽我們幾個都商量好了，朝陽哥跟我們差不了幾歲，我們年輕人能玩到一塊，到時我們多勸勸他，時間長了就知道正干了。”

李長生一聽自己兒子的事能解決了，堵在心里的石頭也落下了，心里痛快多了。朝著院子里的媳婦喊著炒兩個菜要留如海和衛星在家吃飯，又讓兒媳婦去村里的小賣部買酒。

院里李朝陽媳婦早就聽到如海說的話，知道自己男人能去磚廠上班了，心里早就樂開了花，這幾天村里人為了能去磚廠都鬧翻天了，自己還想跟公公說這事呢，沒想到人家主動上門給自己家男人的事說了。當下聽到公公讓自己去買酒，趕緊回屋把自己藏的錢都拿出來，跑著去小賣部買了兩瓶好酒。

回來的路上，碰到自己的男人在街上閑逛。李朝陽看著媳婦手里提的好酒，心里想著我問你要錢你不給，現在還買這么多好酒，想干啥，就準備動手。媳婦趕緊把家里如海和衛星找公公說的事跟他說了一遍，還拉著他一起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