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外婆今年多少歲了？”

“嗯····和霍爾爺爺差不多吧。具體的話，父親也不知道。等我們到了他們的家里，你可以問問霍爾外公，他或許會告訴你，愛麗絲。”

坐在馬車里面的愛麗絲對著窗戶外面騎著馬一晃一晃的父親奧斯汀問道。奧斯汀瞇著眼睛眺望著遠方，慢悠悠的回答著女兒的問題。

“父親，我有些不明白。霍爾爺爺到底是我的爺爺還是我的外公啊？”愛麗絲一臉疑惑地看著坐在馬背上的父親。

“嗯···霍爾爺爺他不僅是你的外公，也是你的爺爺。你喜歡怎樣的稱呼，就可以怎樣稱呼他老人家。”日出散射出來的紅光照在奧斯汀的臉上，讓他此時感受到無比的愜意，看起來他很享受此次的出行。

“父親，你說了跟沒說一樣。”愛麗絲嘟著小嘴向父親抱怨道。

“哈哈哈，是這樣的，我的女兒。叫爺爺呢，是因為他是你爺爺的弟弟，叫外公呢，是因為他是你外婆的丈夫。也就是你母親的母親的丈夫。所以你喜歡怎樣的稱呼，就可以怎樣稱呼他老人家。”奧斯汀顯然被這樣可愛的女兒給逗笑了，依然慢悠悠地解釋著。

“·····謝謝您。”而愛麗絲并不覺得父親在解釋，并且還把自己繞暈了。抱怨著扭過頭，身子向另一邊的窗戶旁挪了過去。奧斯汀的解釋讓愛麗絲覺得，他簡直比他屁股上的馬兒還無聊。

瑟曼騎士騎著馬跟隨在隊伍后面，他看著國王與他的女兒嬉笑著。嘴角微微上揚，也露出了愜意的神情。

東邊疊立著好幾座大山，但人們只能看得見墨藍色的輪廓和泛著紅光的峰線。太陽正從大山之間慢慢升起，剛剛來到大地上的太陽，如同沸騰的溶液一般灼燒著墨藍色的天空。慢慢地將周圍的天空感染成鮮紅色，整片大地也正慢慢地被云霞散發出的鮮紅色覆蓋著，包括被馬車后方士兵高舉著的軍旗。

一把巨劍屹立在兩座山之間與一條河流之上，這是軍旗上的刺繡，也是耶亞希的國徽。

在愛麗絲的眼里，固定在方形窗戶里的景色，就像一幅顏色會微微流動的油畫一般。

就連愛麗絲所處的王室馬車也蓋上了一層鮮紅色的顏料。幾盞泛著黃光的油燈懸掛在隊伍之上，十人不到的隊伍緩慢地行走在風景里，正往風景的更深處駛去。奧斯汀正要去往霍爾叔叔所居住的地方，玫瑰崖。他其實要比馬車里的女兒愛麗絲對這次旅程期待些，他已經有十幾年沒有見到了霍爾叔叔了。

“咚咚咚～”

“湯姆大學士！你醒了嗎！”湯姆大學士所在的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誰啊！這么一大早！”湯姆大學士顯然是被敲門聲打擾到了，沙啞的叫喊聲里稍帶著一絲絲抱怨。

“是我！我是杰伊！湯姆大學士！早上好啊！”杰伊稚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聽得出來有一些激動，這讓湯姆大學士感到疑惑。

“杰伊王子，這么早會有什么事情找我這老人家呢。”湯姆老爺子一邊翻滾著身子伸著懶腰一邊自言自語道。

“我進來咯，湯姆爺爺。”

“嗯··王子陛下···你進來吧···如果門沒鎖的話。”湯姆大學士并不太愿意下床，因為十一月的耶亞希并不算暖和。

“額···湯姆大學士！門是鎖上的！我進不來！”杰伊從門外尷尬地喊著。

“哎，這孩子。一會喊我湯姆爺爺，一會喊我湯姆大學士，真是滑稽。”湯姆一邊將身子坐在床上一邊自言自語道。

“王子殿下，你得稍等一會！我正在穿衣服！”湯姆老爺子正在一片黑暗的房間里摸索著衣柜。

“好的！湯姆大學士！”杰伊站在湯姆大學士的房間外，看起來有些興奮有略微帶著一絲緊張的感覺。

“來了，王子陛下。”穿好衣服的湯姆老爺子在黑暗中往門的方向走去，避開了擺放在地上的板凳，畢竟是自己住了幾十年的房間閉著眼睛都能找到門在哪。

“湯姆大學士，早上好啊。”杰伊一臉高興地抬著頭向湯姆老爺子打著招呼。

“早上好啊···王子殿下。”湯姆老爺子打著哈欠回復了杰伊的問候。

“我沒有打擾到您休息吧，湯姆爺爺。”杰伊看著還在迷朦中的湯姆老爺子。

“并沒有，親愛的王子陛下。”湯姆老爺子一邊擦拭著眼角邊的淚水一邊回復到，顯然沒有說心里話。

“額呵呵～那就好～那就好。”杰伊尷尬地笑了。

“誒，湯姆大學士。你為什么一會叫我王子陛下，一會叫我王子殿下啊。這是什么禮儀規定嗎。”杰伊不以為然地提醒著湯姆老爺子已經開始老的說不清話了。

“額····”顯然這問題把老人家問住了。

“因為你是國王陛下的兒子身份尊貴，所以叫你王子殿下，這是禮儀所在。叫你王子陛下呢，應該是我老糊涂了，并不是什么禮儀哈哈～王子殿下。”湯姆大學士打趣道。

“那王子殿下為什么一會叫我湯姆爺爺，一會又叫我湯姆大學士啊。王子殿下可以跟我說說嗎？”湯姆繼續打趣道，但杰伊卻回答得異常認真。

“嗯··是因為··叫您湯姆爺爺是對您年齡上的尊敬，而叫您湯姆大學士，是對您職位與知識上的尊敬。我說得對嗎，湯姆大學士。”

“哈哈哈哈，王子殿下說得沒錯，我想也是這樣。”湯姆苦笑道。

湯姆大學士劃燃了火柴，讓杰伊看到了他顫抖的手和顫顫巍巍的身子。他慢慢地將火柴伸向平放在桌子上的油燈，一瞬間點亮了整個屋子。湯姆老爺子的房間很簡陋，并不像是以華麗著稱的亞希堡里的某一個房間。從中可以看出，這個房間的久遠。房間里有一張木床，木床旁邊是一張破舊的桌子，桌子旁有一把破舊的木燈，床的另一邊立著一臺破損的木邊長鏡。杰伊從鏡子里可以看到自己整個身子，這面長鏡和湯姆老爺子一樣有著一種顫顫巍巍的感覺。床尾旁的位置散布著兩張小板凳，整個房間看起來特別單調簡陋。

“湯姆大學士，為什么您的房間沒有窗戶啊。”

“王子殿下這個問題問得好極了，我也很想知道。如果可以的話，下次問問您的父親，他也許會知道答案。”湯姆老爺子苦笑著說道。

“沒有窗戶的話，不點油燈蠟燭豈不是一點光也沒有，您難道不會害怕嗎？”杰伊并沒有聽出來湯姆大學士的言外之意，而是表達了自己的關切。

“謝謝王子殿下的關心，我已經在這里住了幾十年，已經習慣了。”

“噢，那好吧。如果讓我住在這里，我肯定連一天都不敢待下去。”

“這樣的房間里，一天的所有時間都是晚上，對于我這樣喜歡睡覺的人來說，也并不是那么糟糕的。”

“您說的也是。”

“王子殿下，這么冷的天，這么早就起來拜訪我。是有什么急事呢，還是想要聽什么樣的故事？”

湯姆他正坐在凳子上對著床對面的鏡子，整理著自己白茫茫的胡子。

“額···湯姆爺爺，我坐哪啊。我想坐下來跟您聊。”杰伊問道。

“就坐床上吧，沒關系的。”

“我這次來找您是想讓您講講地下博物館里，放在最里面的那塊黑色的橢圓形石頭的故事。父親跟我說他是我祖宗從什么海上冰山帶回來的，我覺得您作為大學士應該也知道這些事情。您能仔細跟我講講嗎，我很想知道。”

“嗯？什么石頭？”湯姆大學士一時并沒有想起來杰伊所說的石頭。

“就是那個，橢圓形的石頭，在地下博物館里最里面的那個。額····它看起來像極了一個被黑水泥包裹著的鵝蛋，您有印象嗎？”

“噢，王子殿下，您這么一形容，我就想起來了。您稍等一會，書上應該會有記載。”

“書上？”

面對著杰伊的一臉好奇和發光的眼睛，湯姆大學士不緊不慢地從身后的抽屜里拿出了一本十分破舊的古書。杰伊清楚地看到印在古書上的四個大字，耶亞希史。

“那我就好好跟你講講關于他的故事吧···這本耶亞希史上應該有記載，我清楚地記得我在這本書上看到過。因為我年輕的時候也對那塊石頭感興趣，只不過已經忘得差不多了，我需要些時間好好找找。關于那塊石頭的記載在第幾頁，我已經一點也記不清了。”湯姆老爺子說話和翻書的速度遠遠不能滿足杰伊強大且迫切的好奇心，但他只能瞪著圓潤的大眼睛等待著。

“父親，這些紫色的花叫什么名字啊。”愛麗絲坐在搖晃的馬車里向窗外騎著馬的父親問道。長時間地看著車窗外面的景色，比聽父親解釋還無聊，所以愛麗絲終于還是忍不住地找父親聊天。

“它們叫做波斯菊，是一種非常受住在鄉鎮的國民們喜愛的一種花。”奧斯汀耐心地解釋著。

“你可以摘一朵送給我嗎？”愛麗絲露出了笑容。

“當然可以，我的小公主。”奧斯汀答應了女兒，跳下了馬背，往路邊走去。

“托比先生！請停一下。”瑟曼見狀急喊道。奧斯汀蹲下了身子，挑了一朵顏色最鮮艷花瓣最大的波斯菊摘了下來。

“給你。”

“謝謝父親。”

在奧斯汀轉身上馬的時候，愛麗絲將波斯菊掛在了自己的耳邊。微笑著向剛在馬背上坐穩的奧斯汀問道。

“好看嗎？”

“我覺得很好看，愛麗絲，但是你得自己覺得好看才行。你可以將你眼前那塊白色簾子拉開，也許會有答案。”奧斯汀從容地向愛麗絲陳述了一個大道理。

愛麗絲拉開了自己眼前的白色簾子，簾子后面是一塊干凈的鏡子。她看到了里面掛著笑容的小女孩，小女孩的眼角旁邊開著一朵顏色艷麗的波斯菊，讓她的稚嫩中凹顯出一絲美麗。

“真好看。”

一番話語過后，愛麗絲又將視線移到了另一扇窗戶外的風景。

天邊的紅霞漸漸消失，太陽已經離開了大山掛在了更高的天空上。趕往玫瑰崖的隊伍正行駛在一片紫色與綠色的大海中央，現在正是油菜花生長的季節。愛麗絲看到了油菜花叢的對面有一戶人家坐落在山腳下，那是一棟用木頭搭建成的房子。房屋有三層樓高是尖頂式的房頂，在愛麗絲的眼里，這棟房子像極了一個會說話的老爺爺。那棟房子的窗戶是老爺爺的眼睛，門是老爺爺的嘴巴，而門上向前凸出的房沿則是老爺爺的鼻子，房頂就是老爺爺的頭發。她還清楚地看到了，有一位穿著米黃色裙子扎著兩支麻花辮的少女，正坐在離老爺爺嘴巴遠處的平地上。少女的面前立著一塊畫板，她左右拿畫筆右手持調色盤，這似乎讓愛麗絲想起了什么事情要跟父親說。她嘴角上揚著扭過來頭，穿著白色小裙子的嬌小身子挪到了可以看見父親的那扇窗戶旁，而父親奧斯汀正在馬車后面與瑟曼聊著閑天。

“父親”愛麗絲大聲喊道。

奧斯汀聽到女兒的喊聲輕輕向后扯了一下韁繩，奧斯汀編著辮子的白馬來到了馬車旁。

“怎么了？我的女兒。”奧斯汀從容地問道。

“父親，你能幫我找一支筆和一張紙來嗎？”

“你要這些做什么?”奧斯汀對女兒的要求有一些疑惑。

“我想畫畫。”

“好的，父親得問問他們。”聽到女兒的請求奧斯汀心里流動著些許欣慰。

“托比先生！”奧斯汀向前方大喊道。

“國王陛下！”托比是駕駛這輛馬車的馬夫的名字，他從前面探出身子向后方看去。因為馬車晃動的原因，他不得不扶著頭頂的帽子不讓他掉下來。

“這輛馬車上有紙和筆嗎？最好是能畫畫的那種紙筆。”

“沒有誒，國王陛下。長途馬車上從來不帶這些東西。”馬夫解釋道。

“好吧，那下次記得準備一些在馬車上。”奧斯汀吩咐道。

“好的，國王陛下。”馬夫扶著帽子的身子又回到了馬車上，動作滑稽極了。

“沒有誒，愛麗絲。長途馬車上一般不會有這些東西，在城內行駛的那些馬車，也許會有。”奧斯汀委婉地跟愛麗絲說道。

“那好吧。”雖然馬車上并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但愛麗絲看起來一點也不覺得失望，只是有一點點可惜而已。

奧斯汀不明白愛麗絲為什么會突然有想要畫畫的想法，于是往遠處看去。他看到了那位正坐在自己家門口畫畫的少女，才解答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愛麗絲，你為什么突然想畫畫啊，能告訴父親嗎？”奧斯汀在馬背上微低著身子向車窗里的愛麗絲問道。

愛麗絲并沒有說話，只是指了指另一扇窗戶的方向，那個方向的遠方正是那位坐在家門口畫畫的少女。

“好吧，父親猜到了。”

“父親，我以后能學習畫畫嗎？”愛麗絲笑著問父親。

“你想成為一個畫家？愛麗絲。”奧斯汀欣慰地問。

“是的，我也許想。”愛麗絲將手伸出窗外，一邊玩弄著奧斯汀身下的白馬脖子上的辮子一邊和父親說話。

“也許？”奧斯汀做了一臉疑惑的表情看著愛麗絲。

“額···我想。”愛麗絲肯定道。

“很好那愛麗絲··你認識蘇珊·格林婆婆嗎？”

“蘇珊婆婆？是誰啊？不知道誒。”愛麗絲感到疑惑。

“蘇珊婆婆呢，是耶亞希皇家學院美術系最厲害的老師。父親房間里掛在墻上那幅叫做斗牛者的畫，愛麗絲記得嗎？”因為最近的耶亞希總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國王解決，所以奧斯汀已經很久沒有和自己的女兒這樣悠閑的聊過天了，所以他的話語里，多了很多啰嗦。這一點也不像平常時的五城之主奧斯汀。

“嗯··記得，但是已經忘了它長什么樣子了，我和哥哥弟弟已經很久沒有去過父親的房間了，你都很少回來了。”愛麗絲開始抱怨起來。

“額···”面對女兒的抱怨，奧斯汀好像沒有辦法解釋，最近的奧斯汀都住在亞希堡的主堡內。

“那幅斗牛者就是蘇珊婆婆送給父親的，是她親自畫的。耶亞希很多人都想要買下這幅畫，但蘇珊婆婆并沒有選擇賣掉，而送給了你的父親。”奧斯汀顯然選擇了轉移話題。

“這么厲害嗎？大家都想買？”愛麗絲仰著頭，陽光照射在她白皙的臉上，讓她不能完全睜開眼睛。

“是的，如果愛麗絲真的想學習畫畫，想要成為一名畫家的話。父親可以把蘇珊婆婆請到家里來教你學習畫畫，好嗎？”奧斯汀笑著告訴愛麗絲。

“好啊，那我一定能成為一名很厲害的畫家。”愛麗絲笑著肯定道。

“嗯，父親相信愛麗絲，愛麗絲一定會成為耶亞希最出色的畫家。”奧斯汀欣慰地鼓勵著愛麗絲。

一番交談后愛麗絲會將身子挪到了另一扇窗戶旁，那位畫畫的少女依然在畫畫。只是，她好像注意到了車窗里的愛麗絲正在望著她。

“嗨！”那位畫畫的少女停下了畫筆，向愛麗絲大大方方地招著手。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愛麗絲沒想到那位專注畫畫的少女姐姐會注意到車窗里的自己。露出了驚喜的笑容，也招起了手。可正當愛麗絲要開口大聲回道問候時，馬車隊伍進入到了前方的森林路段。就這樣，愛麗絲與那位畫畫的耶亞希少女遺憾地邂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