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有的”及其語用功能

一、“有的”分布及語義語法特點

1.1 “有的”作為一個詞在句中出現的三個位置

1.1.1 “有的”出現在句首，其結構模式為“有的+N+V”，我們稱之為句式1。例如：

（1）有的婦女盤著腿，坐在炕上。有的叨個二三尺長的煙袋。有的坐在炕上奶孩子。（周立波《暴風驟雨》）

（2）灰天上透出些紅色……有的地方成為灰紫色，有的地方特別的紅，而大部分的天色是葡萄灰的。（老舍《駱駝祥子》）

1.1.2 “有的”出現在“N”（包括代詞）的后面，其結構模式為“N+有的+V”，我們稱之為句式2。例如：

（3）好老百姓有的給蒙在鼓里，有的明白郭全海有理……（周立波《暴風驟雨》）

（4）門口上的幾輛車沒人答碴28，大家有的看著那兩輛車淡而不厭的微笑，有的……頭也不抬。（老舍《駱駝祥子》）

1.1.3 “有的”出現在“V”（包括形容詞）的前面，其結構模式為“有的+V”，我們稱之為句式3。例如：

（5）戰士們已經在戰斗了：有的搬儀表，有的用塑料布遮設備，有的拖電機……（董福先《李兵兵》）

（6）前面走過來一群男女，有的胖，有的瘦。

1.2 “有的”句的語義特點

1.2.1 “有的”是“有指”代詞，它所代替的人或事物是聽話人不能確定的，但在說話人心中卻是能確定的，只是由于某種原因說話人不便或不需要講出來（參見湯廷池1976：184—185）。它既不同于有定的，也不同于無定的，如例（1）中哪些婦女盤腿坐著，哪些婦女叼著煙袋，讀者不知，但作者是有數的。

1.2.2 “有的”是表示部分的代詞。“有的”句中一定要有表示總體的“N”，“有的”指代的就是“N”的一部分，如果“N”不出現，就不能明確指代的對象。但是“N”的位置可在“有的”后，如句式1，也可在“有的”前，如句式2。句式3實際上也有“N”，在前面的分句中，只是與“有的”并非直接成分。如果“有的”的前后和上下文中都不出現“N”，那么“有的”指代的總體就是“人”，這是可以補出來的。如“有的（人）愛吃米飯，有的（人）愛吃面食，食堂應該盡可能滿足這些要求”。這自然仍是句式3。

1.2.3 “有的”在指代“N”的一部分的同時，也要求通過幾個部分的相加反映出總體的某種情況，如果單出現一個，就會顯得語義不完整。例如：

（7）我們的紅軍戰士，有的討過飯，有的當過長工！（黎汝青《萬山紅遍》）

（8）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臧克家《有的人》）

例（7）突出了總體的同——紅軍戰士都來自窮苦群眾，例（8）突出了總體的異——同是人，而生命的意義不同。所以“有的”句往往要兩個或兩個以上同時出現，并具有列舉性質。如果偶爾只出現一個“有的”句，“有的”則從列舉性變成了舉例性，但仍然隱含著總體的某種特征。例如：

（9）在劇烈的拼搶中有的香港隊員倒在地上，仰臥在草坪上裝出痛苦的樣子……顯然在拖延時間。（理由《傾斜的足球場》）

這是一段關于足球比賽的敘述，作者只用了一個“有的”句，其目的在于給讀者舉出香港隊員如何拖延時間的實例，同時也隱含著其他隊員有其他的拖延時間的做法。

1.3 “有的”的語法特點

1.3.1 “有的”“有的+N”只能做句子的主語或主謂謂語中的主語，絕對不能做賓語。上文所舉的各例都說明了這種情況。可是我們不說“我們看見了有的”，只能說“有的（人）我們看見了/有的（人）被我們看見了”。

為什么“有指”代詞“有的”不能做賓語呢？我們認為這是由“有的”一詞的話題作用導致的（詳見第三節）。

1.3.2 “有的”只能修飾名詞，不能修飾代詞。例如：

（10）有的人笑鎖柱的這句孩子話，有的人笑這個笑聲，有的人不知道笑啥……也就跟著笑了。（周立波《暴風驟雨》）

（11）他們不吱聲，有的用袖子擦自己的眼睛，有的去勸郭全海……（同上）

例（10）中的“人”是名詞，能受“有的”修飾，這句話也可以說成“（周圍的）人有的笑……”，這說明表示總體的名詞與“有的”位置可以互換。例（11）中的“他們”是代詞，不能受“有的”修飾，我們不能說“有的他們用袖子擦自己的眼睛，有的他們去勸郭全海……”，這說明表示總體的代詞只有在“有的”前這一種位置，漢語中不存在“有的+代詞+V”的格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