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妒花歌

本書第八十首云：

牡丹開放在庭前，才子佳人笑并肩。

“姐姐呀，我今想去年牡丹開得盛，那曉得今年又茂鮮！”

“冤家呀，你道是牡丹色好奴容好，奴貌鮮來花色鮮？”

郎聽得，笑哈哈，“此花比你容顏鮮！”

佳人聽，變容顏，二目睜睜看少年，“既然花好奴容丑，從今請去伴花眠；再到奴房跪床前！”

我初收到這首歌時，覺得很熟，好像是在那里看見過的。想了一會，才記起是唐寅的《妒花歌》。因檢《六如居士全集》（卷一），錄出其文：

昨夜海棠初著雨，

數朵輕盈嬌欲語。

佳人曉起出蘭房，

折來對鏡比紅妝，

問郎“花好奴顏好？”

郎道“不如花窈窕”。

佳人見語發嬌嗔，

“不信死花勝活人！”

將花揉碎擲郎前，

“請郎今夜伴花眠！”

尋到了這一首，總以為尋得了它的根源了。哪知唐寅的《妒花歌》還是有它的來歷的！《全唐詩》中有一首《菩薩蠻》，作者無名氏，亦未記出它的來源，文云：

牡丹含露真珠顆，

美人折向庭前過；

含笑問檀郎：

“花強？妾貌強？”

檀郎故相惱，

須道花枝好。

一面發嬌嗔，

碎挼花打人。

這比唐寅更前了六百年，竟被我們找到，是如何的有趣呵！

這首《菩薩蠻》詞，適之師已選在《詞選》中了，我即是在《詞選》中讀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