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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一年似一生

  • 蘇萌
  • 青歡喜
  • 3676字
  • 2022-08-30 14:51:56

這是溫學義第三次來車站接她,蘇萌想。

他站在出站口的人群中,身形依然挺拔,只是相較前兩次的神采奕奕,這次明顯臉色暗淡,看到蘇萌出來,他面頰抽動,扯出一個稱不上笑容的弧度,小心翼翼,帶著討好和對兩人關系的修飾,仿佛只要笑容扯出來,兩人還是如從前一般,甜蜜美好。

蘇萌抿了抿唇,很難形容究竟是笑不出來,還是因為他面部慘淡神情的一陣心酸,原本下車時在心里醞釀好的招呼聲隨著兩人的靠近消散于無形,一個伸手接行李,一個遞過去,越是默契,越是心痛。

事實上,坐進車里以后,遠不如車站的一接一遞,至少當時人潮擁擠,聲音嘈雜,兩人的無言有外界的聲音做緩和,而此刻,關上車門,除了溫學義小心翼翼偷看的眼神,蘇萌直視前方的視線讓兩人之間無任何交集,狹小的空間,在沉默中醞釀風暴。

車子停在小區里的地下車庫,溫學義把后備箱里的行李箱拿出來,看了眼蘇萌,拉著行李箱往電梯口方向走,到了電梯口,待蘇萌走近身邊,他按了下上行鍵,那電梯上上下下,像故意作弄人一樣就是不往地下一層來,他看了看蘇萌,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兩秒趕緊離開,清了清嗓子,不知道對她還是對空氣低聲說了一句,“真慢。”

終于,電梯安分下來,乖乖地在兩人面前停下,打開門歡迎兩人入內,剛才抱怨電梯慢的那個人此刻卻仿佛改變了主意,胳膊慢抬,手指在樓層鍵前上下搖動,遲遲不肯按下去,蘇萌看著他的動作,往前一步,按亮了目標樓層。

打開家門,恍若隔世,房子內的窗戶敞開,讓春風吹進來,引得窗紗飄動,宛若起舞,南京就是這樣,不經常開窗的話,房門打開就是一股潮氣,蘇萌聽同事提過一句,在南京買房一定要向陽,要不然人在房子里呆久了也會發霉,那是剛來南京,蘇萌沒見識,把這句話當笑話聽,后來搬進溫學義的房子,南北通透,家里還放著除濕機,她也沒機會見識,也許………

也許生活終會讓她見識見識。

蘇萌站在客廳沒動,溫學義假裝忙碌,在幾個房間里來回轉悠,來回幾次,終于轉悠不下去,他停下來,問蘇萌,“喝水嗎?”

蘇萌搖了搖頭,像第一次來時一樣,原來,人與人一旦拉開點距離,就變得客氣起來。

溫學義的頭轉了一百八十度,眼睛從她身上轉開,再轉回來,再轉開,幾次之后,給自己找到了事干,他把蘇萌的行李箱推到她以往放置的位置,放平打開,嘴里念念有詞,“我把東西給你收拾出來。”

蘇萌看著他把箱子里的繃帶扣打開,另一側的網兜拉鏈拉開,試圖理出個頭緒,怎么收拾比較好,還不等他相出了一二三四五,蘇萌走到箱子的另一側,和他面對面,蹲下,和他抬起的眼睛平視,“不用收拾了,反正還要放進去。”

溫學義的雙眉一下子蹙起,壓著眼皮,仿佛一場風暴臨近,給人強大的壓迫感,他喉結滾動,壓著嗓子問她,“什么意思?”

蘇萌沒來及接話,眼淚已經開始滴落,淚珠滴在箱子里的衣服上,啪嗒啪嗒響,好一會兒,終于找回聲音,“我要搬走了。”

“這就是你冷靜的結果?”溫學義似乎也帶了點哽咽。

“嗯,這就是我冷靜的結果。”蘇萌強迫自己說出來,盡管從家里回來的路上已經做了決定,可是在見到他的那一刻還是幾乎要投降,他站在那里,身上帶著她從陌生到熟悉再到依戀的氣息,他站在那里,傲然挺立著令她渴慕過、等待過、品嘗過的軀體,她擁有過卻已經失去的人。

“你知道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溫學義眼底染上了紅色,似控訴似不甘地發聲。

“這也不是我想給出的結果。”

“那就不要這樣啊,咱們可以忘掉一切,從頭再來。”溫學義的眼睛里燃上了一把希望之火,晶亮閃爍。

蘇萌搖頭,淚珠懸在下巴上不肯走,隨著她的動作擺動,停止之后,才啪嗒一聲滴下去,“發聲了的事怎么能忘掉?!”

“………我不可能和你分手!”溫學義堅持。

“我問你,如果這事發生在我身上,你會怎么做?”

“………”

“你會忘掉一切,和我從頭再來嗎?”

“………”

“你會當作什么都沒發生嗎,你會在和我接吻的時候腦子里忽然冒出這張唇還吻過別人的念頭嗎,你會想有了這一次也許還會有下一次嗎,你會想也許下次不一定只是接吻嗎,你會像以前那么單純的愛我嗎?”

“………”

“我會,也不會。”蘇萌替他說出答案。

“我不會。”溫學義咬著牙,字眼從齒縫里迸出。

“那是因為你知道我愛你,我不可能做出和你一樣的事。”蘇萌突然激動,抓起箱子里的衣服亂甩,地板上頓時狼藉一片。

溫學義試圖抱住她,嘴里強調、申辯,“我也愛你,我真的愛你,你相信我。”

蘇萌胳膊亂揮,阻止他靠近,幾近崩潰,“你走開,走開。”

溫學義怕她過于激動,半蹲半跪地看著她,不敢靠近,蘇萌發泄了一陣,體力耗盡,停止動作之后雙手抱頭,嗚咽一聲埋進自己的腿彎,嚎啕大哭。

恢復理智的時候,蘇萌已經躺在床上,她不知道外邊的戰地有沒有被清理干凈,也不知道溫學義在哪里,她累了,也不想知道,窗外天色昏暗,她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不知道幾點鐘,她睜開眼睛,臥室里很黑,窗簾也已經被拉上,她扭了扭頭,手指在床頭柜上摸索了兩下,碰到了手機,點開一看,十點過二十分,往常上床睡覺的時間,此時已經睡了一覺,人清醒了很多,她懶得開燈,在黑暗中瞪著眼,看著頭上的房頂,問自己,有些事不追究,是不是更好一點?

房門忽然有了動靜,有人摸索著推門,縮手縮腳地走到床側,勾著頭觀察,蘇萌聞到熟悉的氣息,閉上眼睛,假裝入睡中,那人控制著自己的動作,小心地掀開被子,躺到她身旁,他身上是兩人共用的沐浴露味道,甜甜的石榴味,蘇萌以前跟他開玩笑,牙齒在洗完澡之后的他身上亂啃亂咬,假裝嚼石榴籽,現在,這個味道讓她想哭。

那人先是忍著沒動,十分鐘之后,他下定決心似的緊挨她,像以前一樣一條胳膊穿過她頸下,一條胳膊摟著她的腰,一上一下行成兩個環,交頸而臥,已成習慣。

蘇萌在想到“交頸而臥”四個字的時候淚崩,眼淚順著他的脖子淌,不一會兒就濕了一片,她抬起胳膊,手指在他脖子上來回擦,越擦越多,終于,在自己的脖子被那人的眼淚淌濕的時候放棄,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同樣的四個字,她猜測。

睡了一覺,清晨醒來,心里仿佛暴風雨掃蕩之后的現場,一片狼籍,需要平靜修復,蘇萌又恢復了不言不語的狀態,溫學義接著察言觀色,時間無聲流逝,試圖撫平傷疤。

三天之后,蘇萌和溫學義相對而坐,在家里的餐桌上吃晚飯,就在溫學義已經習慣了她的沉默之后,蘇萌開口,“我已經在找房子了。”

有些傷疤撫不平,就像被人挖走了皮肉,留下一個凹坑,永遠在。

溫學義看出了她的決絕,小姑娘在某些事上的倔強讓人無奈,只能屈服,可是,他不想屈服的那么徹底,試圖給出建議,“找個合適的房子不容易,要不這樣,你接著在這住,你睡臥室,我睡沙發,保證不打擾你。”

他皮膚本就便白皙,此刻眼睛因為怕她拒絕自己的提議圓睜,好像眼睛睜的越大,保證越靠譜一樣,眼底的黑眼圈明顯,就連眼眶也凹陷了些,蘇萌苦笑,自己何嘗不是。

“我還是搬走吧。”蘇萌淡淡地說。

“你如果覺得不合適的話,要不這樣,我搬走,我回爸媽那住,這里你想住多久都行,不放心的話可以把房門電子鎖的密碼換了,我不過來。”溫學義語氣急切。

“真的不用,我決定搬走了。”蘇萌說完,加上一句,“謝謝。”

溫學義放下手中的筷子,再沒了聲音。

蘇萌是在三月一號搬的家,說來也巧,她看了幾天的網站,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就在準備找房產中介的時候,心念一動,搜了下原來租的房子,意外看到了招租信息,一個單身的女生把房子租了下來,住進主臥,蘇萌住過的次臥在找租客,于是,蘇萌聯系上她,隨后定了下來。

溫學義幫著她打包了行李,八個月的時間,東西比搬進來的時候多了好多,大概是搬進來之后真的把他的房子當作家,所以買起東西來隨心所欲,不管不顧,東西打包后,蘇萌想找搬家公司,溫學義阻止了她,“來的時候是我搬過來的,走的時候也讓我搬吧。”他神情傷感,蘇萌忍不住又酸了鼻子。

《獻給阿爾吉儂的花束》終究是沒看完,實驗失敗,查理.高登智力逐步的衰退,正漸漸回到癡愚的狀態。蘇萌放下書,沒看完也是一種結局。

雖說東西不少,但是整理的好,一個車子全裝下了,溫學義熟門熟路,跟保安打了聲招呼,把車子開到了樓下,他不讓蘇萌動手,自己跑上跑下的搬,在三月份的低溫中,頭上冒出了汗,蘇萌不顧他的反對,上上下下地搬些小物件。

全部搬完,溫學義把車開到小區門口,又跑回來,想幫著蘇萌收拾下東西,蘇萌擺擺手拒絕,“我自己慢慢收拾吧。”

他在屋子里呆立良久,終于轉身離去。

主臥的姑娘過來幫忙收拾,花癡地望著溫學義的背影,一臉八卦,問蘇萌,“他和你什么關系啊?”

“前男友。”蘇萌的視線也在溫學義的背影上,回答室友的問題時反應過來,真的結束了。

她忽然間悲慟,趕緊跑到陽臺,原來那些青翠的爬山虎因為長時間沒人管,經過一個冬天已經干枯凋零,她無暇顧及,打開窗紗伸著脖子往下看,溫學義大概是下樓之后一直站在下面往上看,蘇萌看到他的同時他正好轉回了頭,隨著邁開的腳步,一步一步往前走,他個子高腳步大,三兩下之后,他的身體一轉,拐到了通往小區門口的路,那挺立的背影和手指間的香煙,再也看不見,蘇萌抑制不住,蹲下來放聲大哭。

她想起溫學義對她的囑咐,“不要因為我的原因放棄自己的目標,努力工作,好好學習,我等著你考研成功的好消息。”

那句沒說出口的話被她永遠地悶在了心里,溫學義,你可曾知道,我和你走過一年,卻想到了一生。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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