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哭，死死咬著嘴唇，眸子里的悲傷一點一點堆積成了絕望，絕望彌漫出來又漸漸堆積成了幽深的深淵。

她轉頭，正堂外的陽光依舊熱烈而燦爛，只是那么燦爛的陽光已經抵達不了她的眼底，那種絕望是陽光都融化不了的東西。她張了張嘴，嘴唇在抖，卻什么都沒能說出來。她嘗試第二次，開口的嗓音沙啞得就像是沙漠里找不到水的旅者，「侄兒，我們為他報仇好不好？」

五皇子咬牙，有哭腔從嘴角漏出，他卻也忍著了不哭，「好。」

導演揮手，「這條過！」

一個大男人，他看得都覺得心里壓抑到爆炸，想要大哭一場，他果然沒看錯卓錦黎的演技。她沒哭，一滴眼淚都沒有，可是卻比哭更加感染人心。

久孤睜開眼，對上那雙空蕩蕩的眼眸，他心里驟然一痛，坐起來，就這樣坐在地上將她擁入懷里，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哭吧。」

月白借著卓錦黎的軀體大哭了一場。

入戲了壓著不哭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如今久孤讓她哭出來，連肩膀都借給她用，她當然也不客氣。

不說月白，就連神戚都找自己的助理躲起來哭了一場。

拍完這場戲之后，劇組的氣氛那叫一個壓抑得可怕，看了這場戲的人都沉浸在了悲傷里面。

這場戲算是難度很大的戲，但是不止一場難度那么大的戲。月白還有一場臨死之前的戲，當然，她是自殺，這場戲也需要情感爆發，而神戚情感爆發的戲則在朝會聽聞她的死訊的時候和在書房召見副將詢問她真正死因的時候。

導演打算給他們點時間調整，接下來的一天安排的都是扮演他們幼年的孩子的戲份。

月白得了一天空，本來是想著要邀請久孤去附近找個安靜的地方磨礪一下演技的，她后期有狐貍精的戲份，覺得這種戲份問狐貍再好不過。

然而她突然收到了來自那個「助龍賺功德小隊」的群的信息，秦家的崽崽在那里@了她，問她有沒有空他找她有事情，她當然說有，她都能猜出來秦家崽崽想要找她干嘛。

兩個人約了下午見面。

他們是直接在群里聊，久孤就算想不看都不行，他送人出劇組還吐槽了一句，「秦家的小子連你的微信都不肯加，這種男人會注孤生的。」

月白嘴角抽了抽，在她還沒搞懂秦君莫為什么和秦家的其他人不一樣之前，他單著自然最好。萬一秦君莫就真的是鳳凰......

月白戴著墨鏡去到秦君莫約的咖啡店的時候，秦君莫人已經坐在了那里，而且他找的還是很角落的位置。

因為這片地方靠近影視城，多得是明星演員到這邊吃飯買東西，所以這片地方的保密性做得還好。而秦君莫顯然是想要更保險一點，選的位置都格外角落。

月白坐到秦君莫的對面，秦君莫才抬頭看向月白。

還是那雙干凈透徹的眼睛，秦君莫總覺得哪里不太對，他只看了這雙眼睛兩次，卻快忘了在手術前卓錦黎的眼睛是什么樣子的，「卓小姐，打擾你工作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系，秦先生找我是為了？」月白意思意思問一句。

服務員端了兩杯咖啡過來，輕輕地分別放在兩個人面前，也不多看他們一眼。

秦君莫把糖罐推過去，「月白前輩吩咐我來給卓小姐送點東西。」說完，他又遞過去一個袋子。

月白挺期待袋子里裝著的是什么的，因為她只知道秦家的崽崽會給卓錦黎送金銀珠寶，這是她要求秦家崽崽做的，但是具體是什么......

「那要麻煩秦先生幫我謝謝大人了。」月白直接精分，她拿過袋子，本來想矜持一下等回到劇組再打開看看是什么，結果對面那個淡漠疏遠的男人突然來了一句，「卓小姐不立刻打開？」

月白這才把袋子里的盒子拿出來，她抱著期待的心打開盒子的蓋子，結果看到盒子里面裝著的東西，她頓時歇了心思。

秦家的崽崽按照她的吩咐挖了寶藏之后用黃色符紙跟她交流說寶箱里面的金銀珠寶有了一定的年頭，不適合送人，適合鎖在玻璃柜里當藏品，還說送了卓小姐也不會戴在身上。

她問他有什么好的解決辦法，他說可以從最近的貢品拿一個出來送人，挖出來的那箱秦家可以幫忙暫時保管。她本來就只是想給個東西卓錦黎的軀體，想著隨便，就讓秦家的崽崽照著他的意思做。

沒想到，這人拿了一條鉆石手鏈給她，她倒不是不喜歡鉆石，鉆石也亮晶晶的挺好看，但是她還是最喜歡黃金，其次才是鉆石白銀珍珠之類的東西。

月白面上不顯，心里嘆了一口氣，她想要的是個金鐲子啊，秦家崽崽真的是......

「很好看，秦先生知道大人為什么會送我這個嗎？」月白試探。她重新把盒子蓋上，沒有要拿出項鏈戴上的打算。

秦君莫面無表情，眸子里的光沉淀，「送葬品。」

月白：「......」這位大佬能不能迂回一點，如果坐在這里的是真的卓錦黎，聽到這句話估計能翻臉。畢竟這是間接咒人死亡的話。

他可能真不是秦家的崽崽所以才會選擇商人這條路，她記得她的鳳凰的性格不是這樣子的來著。

秦君莫沒看出對面明媚的女子有什么特別大的情緒起伏變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心里有了自己的思量。

「卓小姐，你現在的情況，算是手術成功了對嗎。」他問。

月白微微一笑，「不是，我是靠大人的靈力供給才活著的，脫離了大人的靈力供給，我就會死亡，難道秦先生以為我是手術成功才活了下來？」

秦君莫沉默了，別說，他是真的這樣以為的，所以照這句話的意思是，只要她的愿望達成，那條龍就會撤回所有靈力，而她，也會死亡。

喝完那杯咖啡，月白以工作忙碌為理由告辭，戴上自己的小墨鏡拎著個小袋子往劇組走。

久孤看到人回來，目光在她手上的袋子轉悠了一圈，「怎么樣，有見到你的鳳凰的感覺嗎？」